牛继芳大惊失色。 她连续看了好几张,里面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这是你父亲入大理寺后,朕收到的秘奏。” 既然是秘奏,自然不会告知是谁递的折子,只是这些都是隐秘之事,若非极为相熟的人,恐怕也不会知晓的这般清楚。 牛继芳嘴上说着宗族不会做这些事,心里其实已经在打鼓。 镇国公绵延数代,族中子弟上千人,更有祖地庞大的家族群,她是真不敢打包票,说家里各个都是风光霁月的好人,没有纨绔子弟,所以牛继芳此时也只敢喊冤,不敢言说太多。 水琮早已预料到牛继芳的反应。 重新端起茶杯,神情淡淡:“这些事是真是假,朕自会查明,只是……这毒石却是牛卿疏忽大意之下,亲手送入宫中的,想必皇后在宫中日久,也该知晓一些秘辛,此事决不能轻拿轻放。” 总要有人背锅的。 “皇嗣之事,乃国之根本,皇后,镇国公府逾距了。” 牛继芳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水琮图穷匕见:“至于皇后所言的自请废后之事,朕只当没听见,有两条路,一来,削爵流放,二来,舍一人性命,保镇国府根本。 ” 牛继芳狠狠攥紧眼前罪证。 “陛下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朕的意思。” 牛继芳闭眼,泪水滚滚落下。 她知道,陛下这是在逼她大义灭亲呢。 可若是她自请杀父,她便是那不孝不悌之人,她这皇后身上就有了极大的污点,她这一辈子,将会成为皇帝手中的木偶。 他想要她稳坐中宫时,她便是皇后,他想要她让出后位,她也只能让位。 不甘心。 要她怎么能甘心! 她不是自愿来当皇后的,可既然她当了皇后,便从未想过要让位,哪怕没有宠爱,没有子嗣,只要她不犯错,她这辈子便是稳稳当当的皇后。 可如今…… 她的丈夫,一国皇帝,却要她亲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为什么? 牛继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瞪大双眼看向水琮:“陛下,您如此逼迫臣妾,是为了珍妃么?” 因为珍妃身份低,不够资格坐上皇后之位,所以才想让她占据着这个位置,等到来日珍妃母族有靠了,便可以将她这个雀占鸠巢的皇后赶下宝座,再扶持珍妃上位么? 水琮蹙眉。 这与珍妃有何关系? 他觉得皇后有些魔怔了。 言之已尽,接下来如何做便看皇后该如何选择了。 水琮起身大步离开了栖凤殿。 牛继芳抱着满地罪证嚎啕大哭。 珍妃,珍妃—— 年少时情浓又有何用,总有年老色衰之时,怕是如今为珍妃所做的一切打算,都要便宜了后来人吧。 哪怕到了此时,牛继芳都坚定的认为着。 如今的珍妃会如同当年的宸妃,色衰而爱驰,总有失宠的一天,到那时候,珍妃的处境恐怕还不如她这个皇后呢。 她等着看! 就在钱贵人所生的三公主洗三当日,皇后突然上奏一封悔过书,奏折中写着牛承嗣谋害后宫子嗣,只为自家女儿能够诞下嫡子,稳坐中宫,她这个皇后夜不能寐,只能写一封悔过书以求保护族人。 这悔过书写的情真意切,看的皇帝泪水涟涟。 感念皇后心怀皇家,乃是最无辜之人,谋害皇嗣乃镇国公一人所为,祸不及家人,便赐了镇国公牛承嗣死罪,爵位由其嫡子牛继祖降级继承,是为一等伯。 这皇后自污,皇帝配合。 一场错漏百出的皇后自污大戏,演死了一个国公爷。 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为之求情,只因此事太上皇早已透了口风,都知晓牛承嗣的死,乃是太上皇默认。 有了背锅人,这一次的玉石案3.0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 三公主洗三日皇后上奏,钱贵人不是不恨,却也自知位份低微,只能忍气吞声,只到底对皇后的恭敬少了许多,后来哪怕皇后召见几个公主,她也是能躲则躲。 武常在倒是心情好了许多,毕竟自从钱贵人升了位份后,她便心似油煎,如今看三公主洗三出了事,心情便霎时间好了,说话也放肆了些:“瞧瞧瞧瞧,还说我们二公主不好,她的三公主好,生下来没两日就克了嫡母父亲,我倒是瞧着,那孩子命太硬。” “常在您就少说两句吧。”奶娘恨不得把手里的尿布塞武常在嘴里去。 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武常在自然不会说很多,自己心里高兴就行了。 又过了几日,孙常在发动了,因着皇后大义灭亲之事把她吓着了,原本的雄心壮志也不敢再暴露出来,只敢按照流程往上报,最后竟还是金姑姑过来主持大局,又盯着四公主平安降生。 一连生了三个公主。 孙常在的宫里几乎都不敢高声说话。 水琮也生气啊……一连三次开盲盒失败,他气的连赏赐都敷衍了许多,更别说晋位了。 三个怀孕的妃嫔到了最后,反倒最老实的那个晋封成了贵人,其它两个心思多了反倒还在常在位置上打转,就连金姑姑都忍不住感叹:“这傻人有傻福,钱贵人倒是个有运道的。” “她可不傻。” 相反,阿沅觉得这钱贵人才是最聪明的,也是最识时务的。 金姑姑抿嘴一笑:“傻不傻的,只看她日后安分不安分,若一直这般安分,自然是不傻,若得志便猖狂,那便是傻的,总归奴婢说的是没错。” 阿沅笑着睨她一眼,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如今,怕是阖宫的目光都会黏在本宫肚子上了。” 只看她这一胎生下来是男是女。 八月中秋过,九月重阳前,阖宫妃嫔回宫,只三个坐月子的妃嫔留在行宫中继续坐月子,等出了月子再回宫,至于孩子的满月礼,肯定是不能大办了,毕竟她们人在行宫,便是办也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热闹一场,倒不如等到周岁了,再好好的办周岁宴。 阿沅挺着大肚子去,又挺着大肚子回来。 侍书她们几个收拾的婴儿用品一个都没用上,反倒是占了箱子,于是怎么带去行宫的,又怎么带回去,八月结束九月初,重阳佳节阖宫饮宴。 这一次太上皇留在了赤水行宫。 所谓的宫宴上面,坐在最上方的终于只剩下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 只是,皇帝满面笑容却不掩担忧,皇后则是身形削弱,脸色惨白,双眼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看起来不仅不秀丽,反而有几分枯槁。 自从牛承嗣被判了秋后问斩,皇后就病了。 如今来参加这一场宴会都显得力不从心,只略微露了个面便回了坤宁宫,自从皇后从行宫回来了,坤宁宫中先是补足了一批人手,再就是以前没法子近身的宫女们,如今也都开始贴身伺候。 紫珊自从恬儿死了后,便开始主管坤宁宫事务。 皇后回来后,她更是以退为进,奈何皇后被水琮那一手骚操作给震慑住了,几乎毫无抵抗地,就将整个坤宁宫交给了紫珊来管理,她自己则是修了个小佛堂,开始每日诵经。 紫珊也是个有耐心的,不仅将坤宁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夜里皇后梦中惊醒时,还会上前去安慰皇后。 “紫珊,珍妃生了没?” 皇后回了宫后,在宫女的侍奉下换下了朝服,换上了一身素衣,她神色怅然地询问紫珊。 皇帝爱重珍妃,原本在他右侧下首,比皇后桌案略低一线的地方放置了桌案,打算叫珍妃也来参加阖宫饮宴,以昭示对珍妃的荣宠。 却不想珍妃刚穿好吉服,便突然呼痛,竟是要生产了。 于是皇帝便只能带着她这个皇后去参加阖宫饮宴,虽珍妃的桌案被撤了下去,保全了她这个皇后的颜面,可到底心里是不好受的,尤其一整个晚上,皇帝在宫宴上都神不守舍的。 显然,人在宫宴,魂却飘到了永寿宫去了。 她坐在皇帝身边,只觉得自己好似那个多余的人,本就心力交瘁,便更是坐不下去了,所以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回来了。 “回皇后娘娘,还未生呢。” “紫珊,你说……本宫要去永寿宫坐着等么?” 紫珊抿了抿嘴:“奴婢多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后宫皇子便都是您的孩子,按理说,您该是要去等候的……”只是:“可若娘娘没去,想来陛下也能理解,毕竟娘娘的身子……” “是啊。” 皇后垂下眼睑,手指捏起小几上得佛珠,叹息道:“本宫身子不好,便不去了吧,免得过了病气,还不若去佛堂为两位小皇子祈福呢。” “也是夜深了,不然娘娘去宝华殿才是最好。” 皇后看了眼紫珊,不由笑了笑:“你倒是胆大,若是旁人,怕是这会儿已经催着本宫去永寿宫了。” 去了干啥? 添乱么? 紫珊心里吐槽,面上却依旧满是憨厚:“奴婢既入了坤宁宫,自然是要为皇后娘娘着想的,如今娘娘正因为身子不适离了宫宴,若您这会儿过去了,无论是对宗亲还是对陛下,都不好交代呢。” “也是。” 皇后叹息:“也是本宫愚笨,竟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其实她还真挺想去永寿宫坐着等呢,想看看珍妃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若是再生两个公主……想来便是花开并蒂,陛下也不会欢喜吧。 皇后觉得自己变坏了。 “陪本宫去给珍妃腹中的皇子祈福吧。” 至于珍妃……就算了。 永寿宫中,阿沅吃了顺产和止痛的药丸,掐算着时间,等到宫口开了七指才躺到了产床上,刚一躺下,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皇帝来了。 “阿沅别怕,朕来了。” 水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这会儿窗子并没有完全关上,所以水琮的声音格外清晰。 阿沅咬着牙,好似在忍着痛,带着哭腔地喊道:“陛下,臣妾好疼……” “别怕。” 除了这干巴巴的两个字,水琮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安抚,最终只能说道:“你好好的,别怕,也别担心,不管你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封你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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