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想求宫门庇护的家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宫唤羽背身: “你父亲于执刃有恩,我也是昨日才知道。” “报恩的法子分明有千千种……”我失神。 宫唤羽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劝说,他交代好了几点我明日见执刃要准备的事宜,便差人送我回女客院落了。 刚刚踏入院门那一刻,我便发现好几道朝我投来的目光。 “萧姑娘——”姜离离走过来迎我。 “姜姑娘……” 她拉着我的手:“玉暮,我要谢你的……” “姜姑娘别说这些。” “唉,萧小姐入选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啊?”宋四小姐抱怨着,我没心思理她,找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回了房。 傍晚,日头西斜,我又服了小毒物给的药,虽然药汤味道又苦又辛,但喝下去身子总会舒坦不少。 我在房间里小睡了片刻,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门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谁?” “是我,上官浅。” 推开门,上官姑娘款款站在我面前,脸上未施粉黛,却娇媚不减。 “上官姑娘找我有何事?” 她羞怯地低头含笑:“我从家乡带来了好些上等的茗茶,想着请萧姑娘来品一品,也算是还了那晚的救命之恩。” “上官姑娘怕不是忘了,那晚我根本没来得及点你和云姑娘的穴。” “那救命之举,难不成就不做数了?”她笑着拉起我的手,把我从房里拉走了。 唉,对美人,总是难以说出拒绝之辞。 上官姑娘的茶艺十分不错,那茗茶也的确不俗。还没喝上几口,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云为衫姑娘竟然也到上官姑娘房中来了。 “原来上官姑娘还邀请了云姑娘。” “嗯,是啊——”“不,是我自作主张——” 二人同时开口,但由于口中的答案不同,她们各自掩口轻笑做了掩饰。 “云姑娘,你也尝尝大赋城的好茶。”我把茶盏往云为衫那里推过去,她看起来有些犹豫。 “喝了这茶,今晚恐怕难以入眠了。” “姐姐,你放心喝吧,我这儿还有安神茶。”上官浅笑得人畜无害。 一口茶水下喉,清越之气涌入鼻腔,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她们二人心思显然不在品茶上,都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了些三三两两的话,也到了回房的时候,我谢绝了上官姑娘相送的提议。 …… 夜阑人静,月色皎皎。 上官姑娘的安神茶果然有效,我躺在床榻上,困意很快便卷了上来。 就在我意识即将游离之际,我注意到窗外透进阵阵荧耀的暖黄光亮。 我心生好奇,披上薄氅,往窗前走去,只见窗外明如白昼,一只只白色天灯从不远处的宫院中缓缓升起,灯光若断若续。 那是羽宫的方向,白天我刚从那边回来。 缃叶曾跟我讲过一则宫门逸闻,每当门中出了白事,宫门人会往天上点几盏天灯以示悼念。 此时,半空中的白色天灯少说有几十盏。 夜阑难安,命途多舛,宫门,是有大人物丧命了。
第六章 非我不知茶,自在心安处 “萧玉暮,别在这装死。” 我本来在做鸳鸯戏水的美梦,谁知朦胧之中竟听到了小毒物扫兴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我迷迷糊糊地说。 “这话该我问你,怎么总是你?” “小毒物,你说话,别太过分……” “你在说什么?”宫远徴大概往我耳边凑了凑。 “大声点,听不清。” “……小毒物!” “……” 接下来发生的事都是可以料到的了,宫远徴往我头顶插了两根银针,将我强行唤醒,而我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张黑着的脸。 我咽了口唾沫:“徴,徴公子?” “叫公子真是辱没你了,”他夹枪带棒地说完,朝榻上的我凑近: “蠢货。” 嚯,又被骂了。 其实我早该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此时围在我床边的不只有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宫远徴,还有宫子羽的贴身侍卫金繁,以及神情担忧的姜离离。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宫远徴抱手冷哼:“果然是蠢货。” 金繁看不下去了,规规矩矩地说: “徴公子当注意言行,毕竟萧姑娘是前少主选中的新娘。” 宫远徴听了表情更不妙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萧玉暮,你还真是倒霉,差一点就当上少主夫人,失望吧?”他随即勾起笑,带着一如既往的邪气。 我听得云里雾里,脑子转不过来。 “什么差一点?什么前少主?” “蠢——”宫远徴冷嗤,表情却有些严肃。 金繁恭敬说: “少主和前执刃昨夜遇害了。” “什么?”我大惊。 那可真是…… 我想起来,昨晚昏睡前看到羽宫放出的白色天灯,想必那就是执刃和宫唤羽身死的信号。 宫门两大领头人一夜之间遇害身亡,事情怎么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难不成上官浅和云为衫昨晚有什么行动? 从一进宫门开始,所有人都因为无锋刺客的事受尽苦楚。云为衫上官浅二人是除我和郑南衣以外唯二会武功的女子,新娘会武本就奇怪,更何况无锋正是藏在新娘团里的。 宫子羽说,新娘里混进了一个刺客,如果无锋够聪明,那么他们不会放过宫门选新娘的机会,只派出一个刺客。 宫门里的刺客,或许不止郑南衣一个。 我在心中纠结要不要把她俩供出来。 “现在可不是吊唁的时候。” 那小毒物打断了我的沉思,伸出长臂,一把将我藏在被褥中的手拉出来,拨开遮住手腕的月白色茧绸,给我诊脉。 “徴公子这是?” “不想死就噤声。” “……” 我望向一旁一直皱着眉头的金繁和姜离离,他们看出了我的慌乱。 “玉暮,你别怕,徴公子在为你检查病因呢。” “病因?我有什么病?风寒早就好了,小毒唔噢不是,徴公子,你给我的药十分管用,喝了一副病就完全好了。” 宫远徴无言瞥了我一眼,满脸严肃,放在我手腕上的双指滚烫。 我们之间隔得近,他侧对着窗外的秋光,目光下视,我能看清他时不时煽动深而密的睫毛,以至于恍惚间以为鼻间好闻的药香是从我床榻上发出来的。 若我真成了少主夫人,他还得唤我一声嫂嫂,想想就兴奋。 可惜,世事无常。 噢当然,拒绝包办婚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以执刃和少主亡故为代价,牺牲未免太大了。 我本来还想做个假死之术逃回兰陵城,结果未婚夫第二天就死了。谋事在人,好在我从不信什么因果论命途说。 宫远徴过了许久收回手,顺便把我头顶的银针撤掉了。 他正身: “来人,把她移到医馆去。” “嗯?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可我最近分明过得十分禁欲……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看看你的脸!” 宫远徴朝我扔来了一面铜镜,我悻悻地捡起来,往里看自己的模样—— 本来精致白皙的脸上,少说有一半都泛起了红疹子,光线昏暗,黑发挡住我半张脸,乍一看还以为是缃叶讲过的故事里那个死不瞑目的女鬼。 我差点被自己吓哭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跟我耍贫……”宫远徴看不下去这种场面,一边拉我起身,一把自己的黑色氅袍搭在我身上。 “毒不算重,还不至于马上就死了,少哭哭啼啼。” “我谢谢你……” “你又得罪谁了?” “我没跟什么人结怨啊。” “那谁给你下的毒?闯到鬼了?”他藐视地说。 “你才闯鬼了。”我大着胆子噎回去,宫远徴破天荒没有变脸。 “那你昨日都吃了些什么?” “……昨夜我郁气上涌,进食很少,且吃食都是嬷嬷统一准备的,与平时别的姐妹们吃的都并无不同。” “有没有人单独给你带食物过来?” “嗯,有的,上官姑娘昨夜找我吃茶,云姑娘也在。”我实话实说。 宫远徴沉吟片刻,开口问: “没别人了?” “没有了。” 他眉头紧锁:“上官浅那里没发现什么问题,云为衫今早在她那里……休整。” 他好像说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眼神飘忽地看了我一眼,轻咳一声,然后说: “把衣服穿好,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嗯?我这不挺好的?” 他不语。 脸上的红疹子直发痒,但好在意识是清醒的,走动起来还比较顺利。 金繁一开始百般阻挠宫远徴带我去医馆,因为宫门医馆向来都是徴宫管辖的,进了那地方,就相当于进了徴宫。 金繁人真好,他担心我一个弱女子被那小毒物严刑拷打呢…… …… 医馆我前不久刚来过,虽说路还不太熟,但馆内大致的陈设我还是记得一二。 宫远徴给我安排了一间靠近医馆的侧房,那里虽然布置简单,却胜在清净。 “上官浅说云为衫从昨晚到今早都在她房中疗伤,她们二人十分可疑,但又的确找不到任何证据。” 宫远徴自顾自地在一旁分析,面前煎着一壶黑漆漆的药汤。 “你与云为衫中的毒有所不同,她只不过起了红疹,你心火燥,四肢却冰凉……” 看到我一脸无所谓地躺在茶几旁的垫子上,他脸色不善。 “……脑子看起来也出了问题。本来我今天可以很顺利查出刺杀执刃的刺客,但偏偏——遇到了个傻子。” 我依旧躺在几案垫上,抿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说: “徴公子说话好尖酸呐。” “我说的是实话,当然刺耳。” “是啊,是啊,徴公子人和善得很……”我噎他,“既然是为了抓刺客才去女客院落,那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 “体寒之症加上中了阴毒,不来医馆治,你还真想死?” “治病一定要到这里住下吗?” “你想让我每日去女眷住所看你?”宫远徴抱胸,满脸无语。 我没答他,喝了口茶,发现医馆的茶水其实过分简陋了。 我没顾得上小毒物黑着的脸,问他说: “这茶,茶汤暗沉,香气淡薄,饮之带青味,劣茶无疑。”我嫌弃地默默放下茶杯。 宫远徴一脸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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