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马文才已经明白了关键,他猛然站起,也顾不上避嫌,握着王悠的肩膀便问:“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你叔父他们心里还有其他人选?是温卓岑?” “不是。在你眼里,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王悠摇头,试图用笑言将这件事描写得轻淡,但还是丝毫不曾抚慰到马文才紧张的心绪,“我与卓岑当日已经说开,这次回广陵,我原想同他结为义故,如此他也可顺理成章地继承我王家名下那些由他打理起来的药铺,可他不愿,所以如今跟我立下契约转成了合作关系。我与他,除了这层,便只会是兄妹,你大可放心。”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思,哪有这般容易放下?王悠的态度他信,可温卓岑——除非王悠成为他马文才的人,否则这最后一句他就不能十成十地做到。 王悠却是不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王蕙为了气马文才,总要在他面前长吁短叹地说起温卓岑如何如何好,山长夫妇对他又是如何如何满意。她见马文才变了神色,只当是醋坛子自个儿翻了转不回来,便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再覆了他的手要他回神:“我在桓府的时候,外祖母与我夜谈,提过好几次希望我承欢膝下。” 桓辕也说过桓家的五少、六少、七少都与王悠年纪相仿,且尚未婚配。元宵节前他们去桓府拜访,桓老太太礼数周到,却绝口不提王悠。这桩桩件件在这里,如今倒是都有了解释。他马文才不怕比赛,可要说拿王悠当赌注,他无论如何都冒不了这一分险。 “悠儿,我这就下山让我爹来向山长提亲好不好?”马文才的眼神中透露着焦躁与期盼,王悠早料到了他的反应,她也不再分析形势,只冷静地进行了反问:“那我们成亲之后,你依旧回书院来,我守在太守府里?两年?” 寻常人家,外嫁女若能在出嫁之后有正当理由仍与娘家人同居一处,多数心疼人的长辈都不会放此契机不顾。但王世玉身为山长,必不会让王悠带头坏了书院的规矩。人生度,相思最苦,他已尝过,如何舍得让王悠再误? 王悠知他不甘心也不安心,因而再直言了几句:“我也不妨跟你说了实话,若是我父母在世,以你对我的宠爱,你的才情、家世,这三方相加,也就足够让你稳坐东床。而现在,虽说是我叔父做主,可是事在人为,你的信心难道比我还少吗?” 这话无亚于是给了他承诺,马文才大喜过望,激动之余又忍不住忧心,生怕自己再会错了意。他纠结着再次确认,眼里藏着的小心翼翼令王悠动容,待她终于点头,马文才才真正露了笑颜,“好,悠儿你等我,等两年后我就娶你过门。”
第45章 第十一章 一顿晚餐吃得是其乐融融,唯有王蕙心不在焉。往日里,对于美食,她一向大快朵颐,可今晚,这“痛快”却变成了“飞快”。只见她迅速扒拉完碗里的饭和姐妹给她夹的菜,随后不由分说就拉走了刚刚放下筷子的王悠。 餐桌上的人一脸疑惑,王悠也是不明所以,但见王蕙面无喜色,她料想是没什么好事。路上有学子结伴,见王悠归来,忙不迭就上前要打招呼,均被前头的人横拦开去。王悠暗笑,不由也正色,她着实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的二姐姐。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到了溪亭,王蕙按着惯例先发泄了一通郁闷之情,捶胸、跺足、呐喊,一套动作下来,她总算是坐到了石凳上。王悠倚着亭柱,看她终于消停,才弯下身子去揉那张五官都快要皱到了一起的脸,“二姐姐,我的好姐姐,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最最可爱的小蕙姑娘了?” 王蕙哭丧着脸,巴巴说道:“马文才。” 王悠自是一怔:“文才兄下午一直跟我待在一块啊,那是,在我回来之前欺负了你?” “你居然还过问原因!你果然不爱我了!哇——”那两条直蹬的双腿几乎要踹到她脚踝上来,王悠忙往旁躲了两步,一时也明了了这回是一场不期而发的争风吃醋。可她到底是不了解个中缘由,正打算寻个哭声显弱的空当问上一番,就听着王蕙边哭闹边嚎叫:“你竟然还是要嫁给马文才了!” 这一下可把王悠吓得不轻,她第一时间捂了王蕙的嘴,又慌忙地往左右看看,才松了一口气示意王蕙噤声:“二姐姐你可别嚷嚷,这事我们自己清楚就好。除了大姐姐,你别再跟旁人说,尤其是叔父叔母那儿,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和马文才私定终身,非得罚死我不可。” “你哪里是怕受罚的样子!”王蕙叉了腰,气势即刻上来。她原先见王悠慌不择路,还以为自己又嘴快惹了什么祸,一听这个理由顿时就再有了立场,“你怎么可以私自跟一个男人定了终身?虽然说我是不反对积极表达爱意啦,但是像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我是万分的不赞同。爱情需要敢于追求,可在婚姻大事上,女孩子需要绝对的矜持。”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再怎么义正言辞,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王悠摇了摇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直接跳过了话题反客为主:“你跟祝英台的事我们就先不说了,二姐姐,你是不是得坦白一下,我和文才兄的对话,是怎么传到你的耳里的?” 王悠一手撑到了石桌边沿,从上往下紧盯着王蕙,嘴角还挂着三分笑意。王蕙不自觉向后仰,反应过来之时又觉得眼前人的动作,跟马文才又有几分相似,一时气上心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直接站起:“我就站在门口听的,怎么了!你们又没有关门!况且要不是我挡着,你们俩说话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听见呢!” 这倒是句大实话。王悠赶紧就坡下驴,转换态度挽着王蕙的手撒娇:“我就知道二姐姐对我最好了。” 王蕙一把将她推开,推完后又噘着嘴将人拽了回来:“行了行了,真拿你没办法。谁让你小了我整整十一个月,再怎么样,我这个做姐姐的也都只能勉为其难让着你了。” 但她仍旧是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王悠本不想多谈,可有担心日后她与马文才相处总有矛盾,因而开了口先问:“你可是还想着我和卓岑?我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王蕙也很清楚这一点,从嘉兴回来,她就渐渐歇了撮合他们的心思。但此刻,她仍是忍不住要再问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王悠认真道,“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成为恋人的缘分,如今我们仍能是朋友,已是不易。往后在他、在我、在文才面前,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再刻意提起这段往事。有人需要向前走,而有人不需要将这些放在心上。” 王蕙闷闷地点了头,算是对过去的支持画了一个最终的句号,她看看王悠,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爱极了马文才。” 王悠也只是笑了笑:“或许吧。”她也是第一次爱人,并不知道这“极了”是什么感觉,可对比马文才对她的爱意,她总觉得自己只是“一般”的爱他。 “唉。”王蕙开始为日后烦闷,她对王悠和马文才在一起有这么大的反应,原因之一也是为了一个祝英台,“你看,姐姐喜欢梁公子,我喜欢祝公子,梁祝二人兄弟情深,将来必定不用我们操心。可你的马公子却和他们是死对头,你选了他,你说说往后他们要怎么当连襟?该不会发展到最后你都不和我们往来了吧?” “瞎说!”王悠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他们男人的事影响不到我们姐妹的关系——” 她正说着,忽然就被一声喊打断。祝英台从远处跑来,向着他们招手:“悠姑娘!小蕙姑娘!终于找到你们了!” 梁山伯被罚挑水,后山泉源的出现可算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祝英台说完之后,他们决定即刻动手,连夜搭建一个输水系统。草图他已经带来,所用的材料也多是易得的竹竿和绳索,王悠看过之后觉得可行,当场就答应帮忙。至于王蕙,祝英台所请,她势必不会拒绝。 三人往集合点而去,路过学舍时,王悠停步,向着前面的两人说道:“你们先行,我去找文才兄和我们一起,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 祝英台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对方是马文才,他不禁有些犹疑:“文才兄他会愿意来吗?” 王悠一笑:“他发现的水源,你总不能不叫他。” 王蕙则是更加直白:“你叫,他一定不来;她叫,他敢不来!” 是这么个理儿。祝英台点着头看王悠进了学舍大门,和王蕙一对视,彼此眼里都有了几分调笑的意味。他们也不再等,径直就往前路而去。而王悠,进了门也直奔马文才的宿舍而来,当先遇上了收拾好碗筷的马统。 “姑娘过来了!”马统喜笑颜开,连前头的名讳都省了,说是叫得亲切,“少爷见了您肯定高兴,要不要我先去通报一声?” 王悠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碗碟,嘴角微翘,拦了他道:“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你再帮我做件事可好?送还碗碟后去我院子叫上木蓝,然后一起到后山来。” 干活这种事叫他们这些干惯了的人容易,但要叫大少爷,可还是得花点力气。马文才对王悠的主动来访很是欢喜,不过一听她说完来意,就即刻又坐回了床沿擦他的弯弓。 “文才,”王悠知道对他用激将法有效,可此处没有旁人,她也就随性撒起娇来,“我答应帮忙了,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我怕黑。” 她若是没有加最后一句还好一点,说出“怕黑”二字之后就让人忍不住想拆穿真相。“也不知道大晚上喜欢出来散步的人都是谁?” 马文才转过身子,弓身手握处被擦了又擦。王悠果真又软了声音,一连抛出“怕累”、“怕蛇”、“怕无聊”几个借口,但都见他不为所动,索性也不再想理由,大剌剌地坐到了马文才对面,扯了他的袖口晃悠,“文才?” “……” “文才。” “文才。” “文才~” 她的声音越发软糯,马文才别过的脸也转到无法再转。王悠抓了他的心绪,跟着也蹲到了他面前,令其无法再抑制脸上的笑容。“笑了就最好了,你要多笑笑,我看着才高兴。” 颊边的肉被同时捏住,马文才放了弓去捉那两只作乱的手,惊异之余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又不忍心说责,到最后看着眼前人的得意洋洋,也只能无奈地说上一句:“也就你才敢这样。” 他总是要她给一个确切的答案,如今她也这般。明知道他是让了步,王悠却还是不肯退后,她故技重施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眉尾的轻挑倒没有显出半分示弱。闹得马文才只能服输:“行了行了,怕了你了,先出去,我换衣服。” 只有她敢这样放肆,也只有他能让她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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