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马文才亦是微微惊讶:“我是想问你,你既是这般不喜褚闻之的接近,为何我们认识之初,你却不抗拒我的靠近?莫非……” 莫非什么?什么都不准有! 王悠捂住耳朵,紧闭双眼,语速调得飞快:“这回叔父要你与我对阵,摆明了也是要考察你。我决计不能插手,你自己慢慢想法子就是。” 剑术的考试,向来是王悠执剑向王世玉挑战,不料这回后者却让马文才替换了位置。如此一来,这局面显然是不好处置了。 若是他赢,于她不利;若是她赢,于他也要惹出一些麻烦来。更妄论,马文才思索了一整晚,也拿不准王世玉要考察他们的究竟会侧重哪些方面。 两个话题,她接了哪一个都不算差。王悠挑明了说,马文才也不再含糊:“山长是考我不错,但他同时也考你,甚至我想,这一场比试里他还有第三层打算,便是考我们。” 见她不答,他便接着道:“考你的,你自己打算;考我的,你可以不管;但最后这考我们的,你多少该给我点提示。我帮你做了这么久的批注,现在能不能请你也给我画一画重点?” 这第三点,王悠先时却是没有想到。不过联想叔父的用意,她心里头多少有点头绪,下意识就要开口。然而话到嘴边,又是硬生憋停了住,“我只告诉你一句‘当局者迷,不入局者不解意’。你都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了,后续应该不难。离剑试还有两日,你尽管好好想想,我相信你的。” 她欣然的鼓舞令人无奈,马文才扯了她颊边的肉,喟然长叹:“没想到却是你先要考我。” 这人有一点好处,便是她说了,他就不会纠缠。至此隔日,王蕙在医舍里都等不到人来,因而带着几丝难以置信回身问了药柜前的三妹:“他当真事事依你?” “那也不尽然,”王悠将干药材碎一样一样又碾成了粉末,“但是小事上,他基本让着我。” 她的淡然令王蕙着急:“这哪里是小事?说白了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不过一场比试而已,又不是比武招亲,他还能一下子就将我娶回家不成?二姐姐你大可不必忧心。至于大事,在这药庐里,如今看来唯有王大人的病才是大事。我这药最早也得晚间才能做好,也不知道他到时候病情又变化得如何。” 王蕙也只好丢开了去:“王大人的病还好,姐姐的药算是控制住了他的情况,只不过脸上那几道伤痕是少不了了。等他好了,必然又要为着这几道哭天嚎地。也是他运气不好,恰巧祝公子那位朋友将她的蔷薇硝都用完了,否则他也不用多受这两日的苦。” 王悠浅笑了笑,摇头没有说话。木蓝却是拨弄着案上的草根,悄摸看了眼两人,又伸长脖子向外头瞧了瞧,随即道:“才不是这样呢!王大人根本就不是运气不好,那蔷薇硝也不是真正用完了,说到底呀,还是他人品不行!” 这话倒让人起兴趣。王蕙招了手让她凑近:“你是又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木蓝端的是满脸娇俏:“也没什么,我只知道那蔷薇硝的主人是浣衣处的心莲姑娘的,我见她拿到后山扔了。” “扔了?!” “对呀,一把就给扔到溪里了。顺着溪水就那么漂啊漂啊,最后就沉了。祝公子劝了也没用,下水捞了也没捞着。” “我说他那天回来怎么头发都湿的呢!”王蕙闻言一跺脚,心里头浮躁,就又想着出门去找祝英台。王悠一把子将她拉了回来,让她安心就在医舍里头坐着,“这都过了几天了,他衣服都不知道干多少回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他那天没同我们说这件事,必然是为了心莲姑娘保密。你现在大剌剌的去找他,岂不是要他难做吗?那药是心莲姑娘的,要怎么处置都是她的事,想来也是王大人素日对她不怎么好,她不想以德报怨罢了。左右我们这药也快做好了,就别再让这事漏了风声,省得传到王大人或者是陈夫子的耳朵里,又要生出事端来。” 王蕙讪讪地撑了头,木蓝也把撑着脸的手指交叉移到嘴上,保证自己决不漏了口风。但她到底是个闲不住的丫头,话说了一半在心里憋得难受的紧,因而也是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尚未发出的不平道了出来:“我和小姐的想法一样,觉得心莲姑娘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王大人对心莲姑娘实在不好,她平日帮忙梁公子和荀公子干活,要是被瞧见了,准要被王大人骂得狗血淋头。更不用说上回,她就是在学堂外听了一耳朵,就被王大人叫到堂上当众羞辱了一番,还被赶了出去。这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是我我也不想给他。” “就你说话不把门。”王悠先是嗔责地看了她一眼,待木蓝又捂着嘴笑了笑之后,才接着问道:“前面的我知道,但学堂那事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听说过的。” 房里余下两人还以为马文才早就跟她说过这事儿,现下见她不知,也就一人一句把当时听来的说法告诉了王悠。 这一来,事情倒好似被串了起来。心莲姑娘手里有蔷薇硝,那十有八九是也有桃花癣这一病症。她与王大人结怨,未必不能趁着送他贴身服饰或是旁的什么时候,将病症过给了他。 王悠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觉得这件事只是偶然,但因着这一猜测并没有证据,也就没将话说出口,日后仅是稍加关注了一下谷心莲的行迹,没再让她接触到王卓然跟前。 得了药,确是预想中的一阵鸡飞狗跳。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王悠与王兰端着药汤还没进门,就听见王卓然的奋起反抗之声:“我不喝!要我喝这种贱民才喝的东西!不可能!” 也难为他身体虚弱至此,还能发出如此大的抗议。几人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先前信誓旦旦的马文才和梁山伯,两位没有多说,也没有眼神交流,竟是非常默契地开始了动作。 梁山伯客气地从托盘里取走汤药,马文才则是几步上前,嘴里道着得罪,一把将王大人按倒在了床上。待汤药取来,他又当机立断地捏了王卓然的下巴,与梁山伯合力把药灌了进去。整个过程顺畅无比,所有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也想拍手叫绝。可怜王大人被这么一激一吓,当场就晕了过去。好在王兰诊脉过后,只道他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众人这才得以放心下来。 这一回山鸣谷应的合作,倒是让众人瞧见了些马梁和好的希望。王蕙正想上前打趣说和,不料办完事的马文才却是抬脚先迈出了门槛,徒留得她伸到一半的手在半空尴尬。这后续自然也最好是落到了王悠身上:“马文才刚刚的气势啊,跟你当时拿绳子要绑梁公子那会儿,简直是如出一辙。当真是不那个什么不进一家门。” 后一句因着有梁山伯在场,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可王悠害了臊,是半点不买账,娇嗔了她一句也就急匆匆地走了。剩下看过来的梁山伯一脸不明所以:“悠姑娘这是有急事?” 王蕙笑得奸诈:“哎呀你不用管她,照顾好王大人就行了。我看看刚才你们那么大力对付……啊,不对,制住他,留下什么痕儿啊印儿啊的没有,要是有啊,等他醒来你们可要糟了!”
第64章 第三十章 这一趟出门,没走多远,却是又撞上了马文才。 倒不是什么“遇见了”的说法,而是实打实的撞到了他的背上。王悠停步揉着发酸的鼻子,下巴被马文才抬起时,眼角已有了湿意。 “没红,怎么那么不小心?”他移开她的手,查看过后顺道将那眼角的泪滴也揩了去。 王悠仍旧是按了几下鼻梁骨,瘪着嘴嗡声:“我也不是很痛,逼出眼泪是正常反应,你要是这样撞上一次,想必跟我现在的情况也差不离。” 大道通达,中间也没人挡着,还能撞上的几率可是少之又少。马文才抬眼望向她来时歪歪扭扭的路线,暗自摇头,在王悠显出好受了些之后才从袖中翻出一张请柬与她。 “这是谁的?”她打开,先去瞧底下的落款,见着那并不喜人的三个字率先就看了马文才一眼。不由便想,这东西如何落在他手里?他又因何给了我?怀着心思去看上头的内容,却是规规矩矩请她下山相谈合作之事。 他们预先找寻铺子,如今倒是一同定下了街头街尾的两间。褚家此回来,要拓展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部分原料需要提用到中药材,因而才有了与她们王家药铺的合作。这一件正事,派人来请倒是应该,可看这正经得过了头的请柬,不禁又让人怀疑起其中是否别有用意。 将内容展给马文才看,王悠边说道:“这回我非去不可,大抵要在山下耽搁个一两天。他说明后日都可,我想就明日下午走。” “如何走得这么紧?”马文才下意识道。随即噤声后又接上:“也罢,早去早回也好。我派人安排你的住处。” 王悠莞尔,谢绝了他的好意:“我家里人在,何愁没有住处?我这回是办事去,也不用很长时间,一切从简就是了,不需要大费周章。倒是褚二少今儿有来,我怎么不知道?” 马文才不以为然:“他的小厮来找你没找着,恰遇上了同样没找到你的我,我就把那请柬要过来了。” 这话说得简单,却不知道其中又发生了多少事。王悠笑笑,也不在上头纠缠,先将下午的去向和谷心莲的事情告诉了他:“心莲姑娘对我的试探不大高兴,最终也没收下我送去的药。这证明木蓝所言非虚。只是要说她是有意加害王大人,却是证据不足。你与王大人有深厚情谊,所以我得把这事告诉你,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就让王大人安安静静养好病,莫要多生事端了。” 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马文才板着脸不言语。王悠只好再接着求情:“捉贼拿赃,我们没有证据,擅自行动可是动用私刑,于情于理都不合。而且要是她是无意犯的错,我们也就冤枉她太过了,到头来心里还要不安,更增得她怨恨。如今我去打了草,她多少也要惊上几日,心上难过可比其他的难受要重得多了,就此当作了结了好不好?嗯?” “她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么帮她说话?”马文才扒下王悠的手,目光倒是转向了她。 王悠知道他已有了松动,便腆着脸又将手臂缠了上去:“她现在是没给我什么好处,不过之前在大叔那里,她确实帮了我的忙,我会撑船也是跟她学的,你就当是让我还个人情好不好?好不好嘛?文才?佛念?” 却也真是怕了她了。马文才的神情全面崩垮,转到一边调节后才又回头来冷硬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是可以在山崩前而不改色的。可要他变换些神色,倒也不是那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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