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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女巫的首领，艾琳的目标就是回收祖先那未曾完成的诅咒，毁灭那个早该灭亡的家族，因为随之而来的奖品太过诱人，这份纯粹的力量会让女巫族群的地位再次攀上巅峰。 她本该有机会的，命运将奥拉送到她面前，捉弄了她一番。但是她却不能亲自下手，如果她能摈弃这属于人类母性的弱点，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早该被自己捂死在襁褓之中，若非她一时的犹豫，这一切本该结束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可以重来，她认为自己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好啊，母亲。” 黛安娜长得和她父亲很像，查理，那个孤独又阴郁的男人，将自己柔和的脸部线条留给了女儿，让她生得像绽放在白霜中的花。这孩子唯独那双眼睛是像自己的，轮廓，颜色，眼神，都是一样地带有腐烂的美感。 此刻艾琳正凝视着自己的血脉，如今对方眼中的颜色也已经蜕变成血族特有的红，她尝试寻找一些自己的影子，可黛安娜的眼睛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模样。 她彻底地变了。 血族的压迫感袭来，女巫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黛安娜同时也停了下来，她双手藏在大衣的口袋中，悠闲得像是饭后出来散步。 黛安娜假笑着：“真抱歉打伤了你的耳朵，妈妈，你没事吧？” 听见她一口一个“妈妈”叫得亲热，艾琳不自觉地反胃，这并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陌生感带来的剧烈刺激，就像无数有细长的针穿过胸腔，密密麻麻地钻进每一个器官。 艾琳僵硬地放下手中散着红光的犀牛角，她其实早就猜到了黛安娜在这里，只是没想到她会就这么大方地出来，这下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而女巫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我没事亲爱的，你主动来找我，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吧？”艾琳逼迫自己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装模作样久了，应付这些场面到也没什么难度，只是这次的对象是自己的女儿，艾琳不知道正确的相处模式，毕竟在前两次和黛安娜的相遇中，她都预估错了对方的反应。 黛安娜随意踢了下脚边的一地落叶，她深吸一口气，随后收起嬉笑的表情，冷漠又危险：“算了，这样装下去太恶心了，我直接说吧。” 她抬手指着艾琳：“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交易？” 黛安娜点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为你效力吗，我答应你，但是你要让你们的人放过凯厄斯。” 艾琳半信半疑：“我不认为你是真心的，黛安娜。” “我当然不是真心的。”黛安娜不屑道：“要不是因为凯厄斯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也不用来找你，你那个毒药真的害惨他了。” “如果你想来找解药，抱歉，我们没有。” “我当然不是来找解药的，我只是想让他平安。”黛安娜再次强调她的目的，显得很急切。 艾琳发现她身后并没有人，疑惑道：“你把他藏起来了？” 黛安娜说：“但是你们的人到处都是，他早晚会被发现，我需要一个保障。” 艾琳观察着黛安娜脸上细微的变化，她依旧不能相信这个狡猾的孩子：“加入我们就等同于要和你的匈牙利家人成为敌人，你有对他们出手的觉悟吗？” 这声质问嘹亮有力，果然让黛安娜沉默了。艾琳看到她整个人突然变得颓靡不振，眼中透露着挣扎，终于，黛安娜沉默着点头了。 她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也知道对于血族而言，伴侣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仔细分析了黛安娜的神情后，艾琳思考了一两秒，金发被风吹起遮住了眼睛，叫人难以捉摸她的所思所想。随后她从袖口扯出银链朝黛安娜扔过去，那缠绕在金属周围的电光在离开女巫手指的一瞬间熄灭，到了黛安娜脚边就失去了光泽。 “我答应你，亲爱的黛安娜，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黛安娜低垂眼眸，盯着地上的银链看了看，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方式将它拾起，这时艾琳笑了笑。 “它不会伤害你的，只有女巫拿着它时才会产生杀伤力，你拿着就是一条普通的链子……应该吧……”艾琳解释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装作惊讶的样子：“但是你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拿起银链它也会发光，那就证明你也是女巫了，这真是令人期待。” 艾琳温和的语气令人十分不适，黛安娜感觉自己像吃了塑料做的奶油花一样，她犹豫不决，死盯着脚下的银链看个没完，最后终于愿意弯腰拾起长链的一端。 她快速将其收在手心，血族的动作极快，艾琳还没看清眼前就掠过一阵清风，再一睁眼，黛安娜就站在面前，提着那条银链晃来晃去，速度快得都出现了残影，可依旧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不是女巫。 这个消息让艾琳心中大石落地，于是那个本该被搁置的计划再次有了可能性，她看了眼黛安娜，竟然有一些不舍。 黛安娜将银链收进大衣的口袋中，她再次问道：“所以我们能达成约定？我为你效力，你们放过凯厄斯。” 艾琳点头，她抬手拍了拍黛安娜的肩膀，冰冷的感觉让她又快速地收回了手。 “当然，只要凯厄斯安全地躲起来，接下来的计划就不会波及到他。欢迎加入我们，孩子。” 黛安娜退后一步，她厌恶地动了动鼻子，显然觉得女巫们的味道不好闻：“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一些准备工作。” 艾琳拍了拍手，示意手下带路，黛安娜跟着她们朝高山上的要塞走去。 此时已过正午，山下的小镇喧嚣如海浪，金亮亮的光照在大地之上，就像一场正义的审判，让她们这些来自黑暗的生物无处遁形。 稀疏的游客登山游览，要去地宫的入口，女巫们必须避开人流，她们行走在崎岖的岩石上，身侧就是崖壁。一路无话，黛安娜跟在女巫的身后默不作声，她离得很远，将自己裹在宽大的头巾之下，只露出一双被黑发遮挡的眼睛，像一只尾随的秃鹫。 艾琳一直警觉地监视着黛安娜的动静，发现她出奇地安静老实，想到在圣彼得教堂那晚，艾琳的耳朵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已经见识到了黛安娜为了那个沃尔图里可以做到何种地步。黛安娜说的对，凯厄斯的毒无法解开，而她需要一个保障，看来黛安娜是真心来投诚的。 不过，于艾琳而言真心与否也并不重要了，现在手上有个奥拉的家族成员，一切都会好办很多。此刻，艾琳心中只有那个要完成的目标，眼前的机会绝不能再次错过。 沿着藏在山体之后的暗门而入，身后的海浪声逐渐变得朦胧，石室内，潮湿腥咸的霉味扑鼻而来，黛安娜厌恶地捂住嘴鼻，她紧盯着走在前方的艾琳。 这是完全陌生的背影，如果将他们放在人群之中，黛安娜相信自己不会对这个生母有任何戏剧般的心灵感应。 但艾琳的身份依旧是黛安娜心中一个柔软的弱点，对于她，黛安娜还留有最后的一丝能勉强称得上亲情的不忍心，当然，这都要看艾琳自己的选择。 黛安娜将手伸进怀中的口袋，她揉搓着自己的结婚戒指，在来之前她将这枚戒指放在了心口处，一同的还有那只小木马，这可以支撑着她不去害怕。想到了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凯厄斯，黛安娜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暗道内阴暗潮湿，到处都是水渍，冷风穿过，和她们一同来到了阶梯之上。地宫内留守的女巫数量众多，但是拥有高阶魔力的恐怕不超过四个，她们全都在艾琳身边保护首领，其余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越往上走，外界的声音就越响亮，黛安娜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上方游客聊天的内容，等到他们来到一个圆锥形状的宽敞房间内，身后的石室大门立刻被关闭。 一些光束从地面的小空洞钻到这里，飘散的粉尘有了形状，这里简陋且昏暗，竟然连一盏灯也没有。这时，随从的女巫们点燃了角落中的蜡烛，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因为这里的气氛像一座被钉死的石棺材，谁也无力回天。 沉默一会儿，艾琳摆手让随从全都退出去，石室的门开了又关，厚重的声音就像有巨岩般压在二人头顶。艾琳站在房间中央，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黛安娜，随后从地上拿起一块老旧的石板，端详半晌，交给黛安娜。 黛安娜一下就认出了这石板的来源，因为这和他们在希腊神庙下发现的诅咒石板的形制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文字不同。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后，上面所刻的内容像是幻化成了一双遮天蔽日的巨手，黛安娜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哀叹。 同样哀叹的，还有艾琳，此刻的她显得十分疲惫，在如同长剑的数道光束之下，黛安娜第一次看清了这位陌生母亲的面容，岁月蹉跎过的痕迹也掩不住曾经的青春美丽，可在这完美的人类皮囊之下，藏着一团挣扎的烈火。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黛安娜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力。 艾琳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种种行为的必要性，当然，我不奢望你能理解，我只是想告诉你真实情况。” “那你说吧……” “你应该知道这个石板上的是什么吧？”艾琳自顾自地解释着：“女巫们施加的诅咒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一百年内发作，这是我们一族的能量来源。” “而你手上的这个诅咒，已经被奥拉家族拖了一千五百年了，每一年，女巫的力量都会被这未完成的诅咒削弱，直至今日，我们已经三年没有找到新生的女巫了。” 黛安娜的指甲划过石板上的文字，露出细碎的声响：“所以你不能再等了？” 艾琳点头：“奥拉的诅咒不回收，女巫就会消亡，所以黛安娜，你明白了吗？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这是我的目标。” “目标？”黛安娜轻笑，她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名为卡尔的血族，她还记得对方死前的模样，此刻想到这个人，黛安娜出奇地释怀。 “恕我直言，你的目标根本没有什么意思。”黛安娜将石板丢在地上，响声回荡在封闭的空间内。 艾琳并没有生气，似乎对这样的指责和不理解很熟悉，她只是失望地将石板捡起：“正是这样的思维让你无法解脱，看看你，黛安娜，如果不是因为自身对爱的追逐让你和那个沃尔图里产生了纠葛，你怎么会变成血族这种生物？” “听起来你很鄙视爱？妈妈。”黛安娜故意将最后一个单词念得很重，似乎在故意挑衅艾琳。 “爱？黛安娜，爱让你软弱，你不应该允许这种缺点存在。”艾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谈起这些，她的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听过圣经故事吗？亚当夏娃被赶出伊甸园正是因为偷食了禁果，有了情感和认知便是人类的原罪，我们应该更完美，就像纯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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