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上野狼果然很多,上官透一路上竟遇到了两次。 狼是群居动物,每次出动都是成群结队,黑暗中,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只盯的人心里发毛,饶是上官透自恃武功高强,却也不敢直接和它们对上,只得跳到树上暂避。 那狼群在下面守了半天,眼见无法得手,方才退去了。 等上官透找到东村时,天已蒙蒙亮,村里已有人起来砍柴做饭。他又寻了户人家,向人打听魏老头家的位置,那人很热心的告诉了他。 魏老头家在村子最西边,院子里挂着一长串干肉的那家就是。 上官透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答。难道这么早就出门了?他不禁有些奇怪,又见门不曾上锁,便伸手推门进去,环顾一周,却发现屋里没有人。 他正要退出来,却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一瞬间,上官透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他下意识的藏了起来,待反应过来,却又觉得懊恼,这下可真是,不是贼也是贼了。 隐隐听到女人啜泣声,然后是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在安慰她:“别哭了。大仇得报,该高兴才是。重烨杀了我们的儿子,如今我们杀了他的女儿,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这话像是一道炸雷响在上官透的头上,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他已经捏住了那男人的喉咙,语气凶狠的连自己都吃惊:“...你刚才在说什么?你杀了谁?” 那男人正是魏老头,被他捏的喘不过气来,根本说不出话。 上官透却毫无所觉,只以为他是不肯回答,手下不自觉便加重了力道,直捏的魏老头直翻白眼。 魏大娘一看不好,忙大声道:“我来说。重烨杀了我们的儿子,我们便杀了他的女儿重雪芝报仇。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 上官透的一颗心跳的发慌,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松开了魏老头,一把抓住魏大娘,哑声问道:“她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说!快说!” 他手下不自觉的用力,几乎捏断了魏大娘的骨头。 魏大娘咬紧牙关不肯说,直疼的额上青筋乱跳,冷汗流了一身,魏老头终于忍不住了,忙道:“你先放开她,我说就是了。” 魏大娘大叫:“不许说。你忘了我们的儿子阿真,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一提到儿子,魏老头不觉已老泪纵横,像是凭空老了十岁,他低声道:“我没有忘。只是,阿真已经死了,孩他妈,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这话说的凄凉至极,魏大娘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转过头去不再阻止。 魏老头带着上官透,赶到了他之前埋葬重雪芝的地方。 那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面毫无标记,只盖满了落叶,若非有魏大叔指点,谁能想象的到,这下面竟然埋葬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若非上官透一路追赶而来,重雪芝大概会在这里默默的死去,不会有人知道,她当日坠下悬崖后并未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埋骨之所。 众人只会以为,山崖下那具被野狼撕扯过的尸体是她。回想那样的现实,该是多么的可怕呀。 上官透顾不得其他,只将劲力凝聚在袖上,猛然挥去地上堆积的落叶,露出下面翻新过的泥土来。 他没有带工具,去找也来不及了,上官透毫不犹豫的伸出十指,用力的向下去挖泥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像是疯了一般,一刻不停地向下挖。 约挖了有一尺深,他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加快了速度。 很快,一只粗布袋子露了出来,上官透撕开了布袋,顿时,一张惨白冰冷的小脸露了出来,唇角犹带血痕。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在她的鼻下试探,没有呼吸。 那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胸中的空气像是被抽取了一样,憋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茫然的抬起头,四处环顾,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祈求着有谁能够帮帮他,然而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上官透张开口,深深的用力呼吸了几口,方才微微定下神来,他用剑划开绑在重雪芝身上的绳子,扯开她胸前的衣裳,伸手向她的心口探去。 顿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心窝尚温,还有救。 上官透一手探在她的胸口,缓缓的将内力一点一点的向她体内输送过去,一边俯身下来,口对着口,一口一口的为她度气。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重雪芝终于咳了出来,重新恢复了呼吸,上官透顿时如释重负,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他略略回过神来,才发现贴身的衣服俱已被冷汗浸透。还好,她没有死,幸好,她没有死,不然,...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重雪芝依旧在昏迷中,上官透抱起她,飞快的向山外的城镇上赶去。 镇上有个医馆,他将重雪芝抱了过去,那大夫检查过伤口后,摇头道:“你们也太不精细了,这么重的伤,还敢到处乱跑。好好养着吧,药先吃一个月的。” 开完药,上官透找了家客栈住下,又叫了个婆子过来,帮重雪芝擦洗身体,涂抹伤药,然后再换身干净衣服。 她的身上都是伤,直看得人触目惊心,上官透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酸楚,心疼,自责混杂在一起,连自己也分不清楚。 客栈帮忙煎了药,轮到喂药时,上官透才发现了问题,重雪芝浑身僵直,牙关紧咬,药汤根本喂不进去。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一定用刀子或铁勺将牙关撬开,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少掉几颗牙齿,那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毕竟活命更重要不是? 然而换成重雪芝,他却不忍心这么做。这可怜的姑娘所受的磨难已经太多了,如何能雪上加霜?然而不吃药,伤势就不会好,这该如何办?他不觉犯了难。 上官透找到客栈的小二,想要根苇管。 那小二看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摸着脑袋道:“客官这不是为难我吗?这芦苇都是长在城外水边的,眼下可叫我去哪里寻呢?” 况且,用苇管喝水只有小孩子才爱做,没想到这么有气质的公子,居然如此有童心,真是长见识了。 上官透讨了个没趣,重又回到房间内,只觉无计可施。 眼看药汤要凉了,他狠了狠心,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自己含了药水,一口一口哺给她喝。 好歹一碗药喝进去了大半碗,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之后每隔几个时辰,他都要喂一次药,一直到她醒来,能自己喝为止。
第12章 感情 重雪芝足足昏迷了三…… 重雪芝足足昏迷了三四天,这期间,除了一日三餐,上官透一直都守着她。到了第四日傍晚,她终于醒了。 上官透正在闭目练功,一周天运转完毕,他吐出了一口浊气,习惯性的向床上看了一眼,却发现重雪芝睁着眼睛,正盯着床帐顶一阵发呆。 他顿时高兴起来,轻声道:“重姑娘,你醒了?”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之前有些发烧。 这一轻微的动作却刺激到了重雪芝,只听她凄厉一声尖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双手臂拼命的挥舞着,便挣扎边尖叫道:“不要杀我,我没有杀人,...救命,爸爸救我,...爹爹,爹爹救命,啊...” 她像是疯了一般,挣扎的力道大的吓人,眼神却毫无焦距,显然并未真正苏醒。 她的伤势很重,还不曾将养好,这般剧烈的挣扎,很快便牵动了伤处,还不待上官透反应过来,已经一口淤血猛然喷出,直溅了他一身。 上官透尚顾不得擦拭一番,便见她直直的向后仰倒下去,顿时吓得心中乱颤,他屏气凝神,颤抖着手指在她鼻下试了试,好半响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厥过去了。 她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床上,显得温柔恬静,浑然没有了方才的疯狂与挣扎。上官透坐在床前,也顾不得去换衣服,只用双手捂住脸,忍不住深深的叹息,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上官透重新给她喂了药,又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早,重雪芝方才清醒了过来。 这次,是真的清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怔愣了半天,微微侧头,正看见了晨光中以手托腮打着瞌睡的上官透,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来,像是池塘水面轻浮的泡沫一般,很快便消失了。 胸口疼的很,她微微一动,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声音惊醒了上官透,他一见重雪芝醒来,立刻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来,柔声道:“重姑娘,你醒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耀眼,仿若寒冰消融,春花初绽,就连神色间微微的疲倦,也只增加了忧郁的气质,反使他显得更好看了。重雪芝微微笑了下,轻声道:“雪芝,谢过上官公子救命之恩。” 上官透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方道:“你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我的错,若是我再坚持下,一路护送你回重火宫,也就没有这些事了。我答应过要保护你,这是我的失职。” 重雪芝微微摇头,“这不是上官公子的错。要说错,也是雪芝的错,是我江湖经验浅薄,又轻信他人。” 一碰到意外事件,便立刻慌了手脚,乱了分寸,以至于被人所趁,一败涂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魏家夫妻明明露出了不少破绽,只因初见时的那一份慈爱,便都被她给忽略了。 因着上官透在保护着她,一路上便是出了纰漏,也都立刻被补救了,不曾造成严重的后果,故而她一直忘了,没有人能一直护着她。 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这番惨痛的经历,正是个极深刻的教训,告诉了她,若只知一味地依赖别人,下场便只有死。 上官透不由得道:“重姑娘未免太苛责自己了,你还小呢。我在你这个年龄,还不如你呢。” 重雪芝微微的笑,她其实并不小了,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比上官透都大呢。况且,身处是非圈中,年龄如何做的了借口呢? 空气中一片静默,半响,上官透低声道:“那魏家夫妇,我使人打听过了。 他们的儿子魏真,资质并不甚好,早年曾拜在华山派门下,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当日华山派围攻重烨宫主,他便在其中。这事要真追究起来,丰城也有责任,你若是恨他们,我...” 重雪芝忙摇头,“不用了。山崖下,本就是他们救了我。再说了,爹爹杀了他们儿子,我如今也死过了一次,我们算是两清了。”就不要彼此再继续纠缠了吧。 她不怪他们,却也不想再看到他们,或者听说他们,就这样吧。 上官透静静的看着她,一双美目中情绪莫名,“人的身世不是自己能选择的。重姑娘,这不是你的错,重烨宫主犯下的错,本就不该由你来承担。”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5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