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且说,这算是个什么道理?天理人心又在何处?” 上官筝猛然睁眼,含泪的双目直盯着她看,林晓棠毫不畏缩,只静静的反看了回去。上官筝定定看了她半响,蓦然泪滚如珠,却只闭上了眼,转过脸去不肯理她。 林晓棠见了,忙轻轻的去推她,低唤道:“姐姐?”上官筝却毫无反应。 林晓棠又劝了几句,却见她毫无所动,待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拿出大杀器来,遂温声道:“姐姐若执意自认有罪,这般算来,我却也是有罪的。” 上官筝听了,睫毛轻颤了颤,却还是一言不发。林晓棠看在眼里,口中继续道:“说起来,国师府会得罪鲁王,原就是为了救我。此番,明渊不幸身死,其亲下杀手者,乃是我自小相伴长大的兄长。若要细细论及罪过,我岂不是要胜过姐姐百倍?” 上官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其中内情,不由大吃了一惊,忙大睁双目审视般看了过来,林晓棠并不闪避,只微微点头,低声将旧日恩怨略解说了一遍。 上官筝听了,当即咬牙切齿,目露恨意。林晓棠正静等着她发作出来,却见她神色一变,目光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林晓棠正纳闷,却听她轻声道:“当日,...你被人掳走,我后来...想了,必是...他所为无疑。”她长睫微颤,抬眼轻扫过来,微微还带着点喘息,轻问道:“幽州那次,你,你当真...以次充好,欺瞒...欺瞒了...朝廷吗?” 这话正问到了点子上,林晓棠心下酸楚,只垂目叹息不语。上官筝一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滚下泪来,轻声道:“...你没有罪,此过不在你...”她重又阖上了双目,只默默流泪不止。 林晓棠一时撑不住,不由得满眼是泪,当即哑声道:“姐姐说,此过不在我,却又何曾在姐姐身上呢?”眼角余光中,却见上官筝不为所动,顿时心下一狠,沙哑着嗓子道:“姐姐若还自认有罪,执意寻死,足可见我也是该死的。 我也不敢多做祈求,只求姐姐略宽上些时日,且容我将腹中孩儿生下,托付于他人。到那时,你我二人同下黄泉赔罪,正好还能结上个伴儿...” 说话间,触到了伤心处,她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消息就像是平地一声炸雷,惊得上官筝脑中一片空白,半响方讷讷道:“你,...你有了身孕?” 林晓棠已哭的喘不过气来,闻言只勉强点头,一手掩住了口鼻,呜咽着道:“...我好怕,...我该怎么办?...明渊不在,我要怎么办?...”她哭泣着趴伏在了床上,将锦被都抓的皱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短短的时日中,却将旁人一辈子的苦头都吃尽了。才刚成婚便丧夫,难忍悲恸却还要顾忌着孩子,日后的人生更是一眼便能看到头。 看着她伏床痛哭,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上官筝默然良久,终于低声道:“...我有些饿了。” 林晓棠正哭的入神,完全没有听到,反倒是守在门外的绿漪听到了,忙一手托了个盘子进来。林晓棠察觉有人进来,忙起身抬袖拭泪,见绿漪端着粥进来,便立刻看向了上官筝。 上官筝目中泪光点点,一见她看了过来,却轻弯唇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林晓棠见了,顿时欣喜不已,忙接过瓷碗来,打算亲自来喂她。 那瓷碗甚是烫手,想来碗中稀粥亦是滚烫。林晓棠忙舀起一勺来,欲要试一试温热。不想,这粥中似放了什么药材,只觉一阵腥气扑鼻,她忙放下瓷碗,冲出门外呕吐了起来。 她尚未及用午饭,此刻胃中正空空如也,干呕了好半天,也不过呕出几口酸水来。然而,这已经足够难受了。林晓棠一手按住了胸口,黛眉紧蹙,面色青白,只觉头晕恶心的厉害。
第171章 安排 重回到房中时,绿漪已喂完了…… 重回到房中时,绿漪已喂完了饭,又打开了窗子通风。林晓棠见了,顿时松了口气,忍着难受在床边轻坐下。上官筝正半靠在床头,见她过来,顿时便露出关切来,低声问道:“有几个月了?” 林晓棠有些羞赧,垂头低声道:“还不到两月。”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自小便没有母亲,...如今,连明渊也不在了,” 她忍不住目中蓄泪,轻唤道:“...姐姐...”上官筝一听,立刻道:“你只管放宽心,一切还有我呢。”林晓棠听了,只含泪微微的笑。 ... 二人闲坐半响,只相对无言。忽然,她想起了一事,忙道:“对了,还有件事,我差点给忘了。”说着,从袖中取出张帖子来,亲手递给了上官筝。 上官筝接过一看,顿时惊讶不已,“这是...?”林晓棠微微颔首,轻声道:“这是姐姐的嫁妆。”说毕,温言解释起缘由来。 当日,林畅然带着二人匆匆离开,曾有意留下过人手,命其注意着朝夫人的动向。前阵子,却忽听人来报,道是朝夫人寻了个庵堂,已然出家修习了。 林畅然思忖了半日,还是命人将上官筝的消息告诉了她。不想,那人却很快传回这单子,道是朝夫人所赠,同时还留下话来,“好好活着,不要回来。” 上官筝捧着那单子,不由泣涕涟涟,好半响,方才收泪细看。 单上多是她旧日的嫁妆,除了些笨重之物已被折成银两外,还多增了些古玩珍器,其中,大半是母亲的陪嫁。这些东西估值起来约有七八万两银子,若无大的意外,足够她锦衣玉食的过上一生了。 上官筝又哭了一场,然后追问着母亲的现状,待听闻母亲已经出家,不由又是流泪叹息,思量着何日能回去看看,或者能将她一同接来才好,又思及鲁王仍在,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提上官筝如何的思念母亲,却说林晓棠见她肯振作起来,终于能放下了心,又嘱咐了绿漪要好生照看,有事要立刻来寻她等,便起身回去了。 这边,上官筝终于安下心来,开始遵医嘱调理身体。那边,葬礼也已经结束,紧接着,便开始了长达百日的重丧期。 谷内事务已由林畅然接手,林晓棠就只管静心安养,每日里静坐修习,闲暇时便看看书,隔上三两日,再去看看上官筝。日子过得甚是平静。 转眼百日将尽,林晓棠正在预备祭礼,却忽收到一封出人意料的书信来。待拆开一看,却原来是欧阳长老所写。 昔日,各处安置重火宫弟子时,几位长老们却没有跟着一起,而是各自寻了自己的落脚之地。自回到月上谷后,林晓棠一直在注意修养身体,还没能去看望那些被安置过来的弟子们。 信上并无太紧要的事,只先问候了她近况如何,然后便提起了宇文穆远来,道是听说他现今投靠了鲁王,觉得分外诧异,想要问问林晓棠是个什么意见,是否有意重新归来,并隐晦的表示,他和其他几位长老都很希望她能够回来。 看完书信,林晓棠行至床前站定,静望着窗外一片黄澄澄的金色,不由陷入了深思之中。欧阳长老之所言,正是她近日之所思,她到底该不该回去呢? 依常理,重火宫是重家人祖上传下的基业,如今宇文穆远背叛,她身为重家后人,自当义不容辞,理所当然该挑起担子来。然而,事情却远非表面这么简单。 她下意识伸手轻抚向腹部,孩子现已四月有余,腹部正微微隆起,间或还有轻微的胎动感。有孕之人不同寻常,稍有费力耗神处,便觉得神倦疲乏。如今,便是她有心理事,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况且,这孩子意义非凡,乃是亡夫仅存的血脉,也会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儿。她爱之更甚于性命,又如何肯冒着可能损伤孩儿的风险,继续去操心算计呢? 然而,若完全放手不管,只怕也难过心头这一关。林晓棠回身坐下,在案前静思半响后,轻唤道:“红苕。”一个着水红色裙衫的小丫头应声过来,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林晓棠道:“你去帮我把披风取过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红苕是林畅然安排过来的人,曾跟着谷内的侍卫们学过些武艺,甚至还学得很是不错。闻言,她忙应了一声,很快便将披风取了过来,帮着她将身子裹的严实,又觉得不太放心,便主动提出,想要跟着她一起出去。林晓棠想了想,为稳妥起见,也就答应了。 林晓棠所住之处,靠近谷主的居所,是整个山谷中位置最好的地方,然而,距离林畅然的住处却有些远。如今中秋已过,天气渐渐转冷,山间虽变化不显,然一出了房门,迎面吹拂过来的细风,却已带上了些丝丝的寒意。 林晓棠忍不住缩了下,忙将腹部护的更严实了些,然后问道:“交芦馆那边如何了?新衣可上身了?被衾可还暖和吗?”交芦馆是上官筝所居,她现今已能在院中走动,林晓棠昨日才刚去看过她一次。 红苕忙道:“都还好。我还特意去寻绿漪姐姐问过,绿漪姐姐说,一切都好,多谢夫人记挂着。”林晓棠听了,微微点头不语,脚下却一路向前不停。 ... 林畅然的居处最靠近后山,名唤做春邬,顾名思义,其春日的景致最好。只可惜,如今正是秋天,也不过是满院子一片光秃秃的枝丫罢了。 踏入房中时,林畅然正独自煮酒品茗,怡然自乐,见她过来还有些吃惊,忍不住道:“出了什么事吗?”林晓棠抿嘴一笑,温声道:“哪里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看二爹爹日子过得惬意,女儿有些眼红罢了。” 闻言,林畅然哈哈一笑,指着她道:“你呀,你呀,...”他微微的摇头,“你眼红也没用。这茶或酒,都不是你能喝的。”说毕,忽又想起了什么,忙高声吩咐道:“将昨儿得的那个羊乳羹取来,用开水化了,给大小姐端上一碗。” 仆人们应了一声,立刻去了。林畅然这才回转过来,对她道:“昨儿个才送上来的,是凝固的干羊乳。我寻思着,这东西最补气血,已命人送了筝儿一半。 余下的一半,本是要给你的,只不知,可适宜于你否。今儿一早,我便亲去问了老殷,他说无妨。我正要遣人给你送去,可巧你就来了。既如此,不如先喝上一杯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说话间,一碗热腾腾的羊乳已端了上来。那羊乳不知用什么东西煮过,竟毫无腥膻之气,待尝过一口,只觉满口香甜,唇齿间唯余奶香之气。林晓棠一边轻轻吹气,一边小口辍饮,不觉间已一碗下肚,只觉周身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林畅然在旁含笑看着,见她唇角尚有余沫,忙取过帕子给她,问道:“如何?可还喜欢?” 林晓棠接过帕子擦嘴,一边点头道:“我觉得很好。不过,二爹爹何不留些自用?我那里各式饮品已尽够了,倒是二爹爹,也该注意好生保养些。茶酒饮的太多,终究与身子康健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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