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棠也顾不得擦汗,只一边抓着产妇的手腕细细感知,一边配合着某种特殊的手法进行推拿。 半响,那产妇忽又痛呼了起来,明显是又发作了。林晓棠忙将银针一一都拔下,又按了按她的肚子,然后松了口气,只道:“好了,胎位已经正了。让稳婆进来接生吧。”说毕,就要向外间退去。 果然是大户人家,稳婆都连着请了三个,正依次从林晓棠身边经过时,却忽被她给叫住了,“且慢。你们三个先别过去。” 一位装扮颇体面的婆子,似乎是那产妇的心腹人,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顿时显出了几分怒色来,忙过来问道:“这位大夫,可是稳婆有问题?” 林晓棠微微点头,凑过去将三人挨个嗅了一遍,然后指着中间那一位道:“这个人,检查下她身上熏得什么。”被指到的稳婆浑身一颤,立刻便开始大叫冤枉。 那心腹婆子却不肯听她辩解,只命人直接拉了出去,先关在柴房中,只等女主人顺利生产后,再行处置不迟。 因着有稳婆这个插曲,林晓棠也不敢再离开了,只守在产房中,对于每一件送进来的东西,都认真的检查上一遍,以防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这家人反将黑锅扣到她的头上来。 这么谨慎着是对的,其后,她又检查出一碗加了料的参汤来。 那产妇九死一生,在鬼门关上晃悠了一圈后,终于生下了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儿。一时间,室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她这个做大夫的,也被人连着恭维了好几遍。 大家都忙着为产妇做收拾,林晓棠便被引到会客室中略作等待,趁着闲暇,她拉了个仆妇来问了问,才知道今儿来的居然是本城的首富---施南恩家。 林晓棠初来本地时,在茶肆中也曾听过些闲话,这施家在府城内,那可是鼎鼎大名的。 施家本是富商,自祖辈发家,迄今已是第三代了。他们家历代的家主做起生意来都极精明,于男女情&&&&&事上却十分糊涂,每一代的家主都爱蓄奴养婢,后院姬妾一大群,庶出儿女无数。 好在其家主择妻时,也偏爱择高门女,一时间倒还压制的住。 就好比这代的家主,娶妻临县王氏,那也是行商的大族,并不比施家势弱上多少。可是就林晓棠今日所见,那王氏的日子未必就能有多好过。 尤其据听说,这王氏自进门来,连生三女,无奈之下,只得任由丈夫纳妾氏进门,至今已纳有六房,也各自都有生育,其中年纪最大的庶子,今年已有十二三岁。 只是将至暮年,不想这王氏竟又老蚌怀珠。嫡子一旦降生,家业还能有庶子们什么事?是以整个后院都联合了起来,共同要算计王氏这位当家主母,最好是能一尸两命,再不济也要弄死孩子。 林晓棠暗中的猜测,虽不是全中,亦不算远矣。此刻的施家家主施南恩,就正窝着一肚子的火。 王氏的这次生产,算是将家里的牛鬼蛇神全都给炸了出来,他还从不知道,他的后院中还能如此齐心,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若非遇上了个医术精湛的好大夫,两个孩子连看这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这会儿他却还不能处置她们。 不光是为了其他儿女考虑。毕竟嫡子尚小,还不知能否长成,现在就将庶子都撩开手,未免也太早了。只说他这次查出来的,在姬妾们的身后,似乎还有他的庶出兄弟们的影子。 再没能彻底查清楚之前,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 思虑已毕,施南恩便决定去见见那位大夫,送上重金酬谢,同时也嘱咐她把嘴巴闭严,出去了可不能乱说。只进了小厅,抬眼看时,却见一位风姿端秀的美妇人正端坐沉思,看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岁。 林晓棠这些年过得顺心,虽已年近四旬,看着却只似双十年华一般,听到门外沉闷的脚步声,她忙站起身来,却见一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正一副猪哥的样子盯了过来。 她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忙取过了面罩重新带上。 见美人皱眉,那施南恩顿时醒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拿出最温和的语气道:“在下唐突了,还请夫人勿怪。我家仆人不济事,传错了话,我还以为是一位大夫等在这里。” 林晓棠皱紧了眉头,“我便是大夫。”那施南恩听了。惊讶的一挑眉,面上的尊重之色顿时便淡了,略换上了几分轻浮,笑道:“是我眼拙了,竟不识真佛当面。还没谢过女大夫,今日救下内子之恩。” 时下大夫的地位不高,女医更是备受轻视。林晓棠见的多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冷淡道:“不过是医者本分,倒也用不着重谢。”只利索的把诊金拿过来,她立刻就麻溜的离开。 真当这上演宫心计的地方,她多爱呆似的。 那施南恩却似看不见她的态度,只笑眯眯道:“那可不行,该谢还是要谢的。咱们行商的人家,最是讲究个知恩图报。” 说毕,不动声色的打探了起来,问她是哪里人氏,家中都还有谁,可有儿女,家中现做什么营生,经济可宽裕否,等等。 林晓棠很不耐烦,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只等他赶紧取诊金过来。那施南恩却一点也不着急,在旁敲侧击后,判定她只是个靠手艺养家的普通女人,便立刻露出了急色的真面目来。 “夫人如此姿容,却要走东串西,辛苦养家,当真是可惜了。”那施南恩含笑道,见林晓棠只垂目不语,不觉又凑近了些,“要我说,谁能得了夫人,就该是金银珠玉堆砌着,香花鲜果供奉着才是,怎舍得让夫人一介弱女子,辛苦劳累,挑起一大家子的重担呢?” 林晓棠心中冷笑,只抬头看了看天色,在心中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并不怎么理会他。那施南恩见她向外看,只以为她是想要离开,忙闪身一步过来,拦住了出门的路,盯着她色眯眯道:“...不知夫人眼中,以为在下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的?”林晓棠一把将他推开,只向窗外屋脊上看。那施恩南踉跄了几下,方才稳住了身子,却并不怎么生气,只继续凑过来道:“夫人何必装傻充愣呢? 哦,对了,不怪夫人不知,在下还不曾介绍过自己。本人施南恩,乃是这府城之中第一家,只这城中的钱庄、粮店、首饰铺子,就足足有七成是我们家的。” 他说着凑了过来,伸出爪子就要去摸林晓棠,“...夫人若跟了我,不敢说以后就是人上人,起码能吃香的喝辣的,行动间有人伺候,无事只在家中安坐,闲来携婢四处游玩,再不用抛头露面,四处奔波劳累了。...如此,岂不是好?” 林晓棠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冲过去一把推开窗子,果见有白色的身影自远处轻跃而来,只似乎有些不太确定,总是时走时停的观察上一会。她心中一喜,当即大呼:“夫君,我在这里。...在这里。”说着,伸出了手臂,只使劲的挥舞着。 远处上官透听见声音,忙转过头来看,见确实是她,立刻纵身一跃,提着一口气运飞了过来,轻飘飘落在了窗子外面,然后推开窗门跳了进来,含笑道:“棠儿,你怎得去了那么久?我问了掌柜的,他说你来了施家。”只是施家太大了些,可让他找了好半天。
第203章 抚慰 林晓棠笑生双靥,只回过头来…… 林晓棠笑生双靥,只回过头来,看了已半傻的施南恩一眼,娇声道:“哪里是我要去的久?还不是这位施老爷,决口不提诊费,只扯着人一个劲儿的絮叨。我正不耐烦呢,可巧你就来了。” 上官透含笑听着,“哦?这位施老爷竟如此有空闲?不知都絮叨了些什么?” 林晓棠作势要想,“让我想想看。...他说,像我这般的美人儿,还要辛苦做活养家,实在是太辛苦了。倒不如跟了他,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丫鬟们伺候呢。” 她故作心动,眼中却溢满了调侃的笑意。上官透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下却着实愠怒,他也不发作,只缓步过去,轻抬手放在一张红木的高脚椅子上,温声道:“不想这位施老爷,竟如此关心内子。在下当真是...深感荣幸。” 说话间,他轻轻收回手来。施南恩才刚回过神来,便见那红木的椅子背上,五根指头深深的陷了进去,他顿时翻了个白眼,直直的就要昏倒下去。 “不许倒,”林晓棠手中正夹着几枚细细的银针,“敢倒了,今儿就让你尝尝这个。”那施南恩都倒在地上了,忙颤巍巍的又站了起来,只一个劲儿的作揖,“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姑奶奶。还请姑奶奶饶恕则个。” “要饶恕你本也不难。”林晓棠道,“只是,若今儿来的不是我,而是个普通的女医大夫,岂不是就让你得手了?”她秀眉一竖,“今儿个若不给你个教训,下次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说毕,就要弹出银针来。 上官透却抬手阻止了她,“先别。”那施南恩松了口气,心下一泄,还是忍不住昏了过去。林晓棠当即呸了一口,“就这点出息。”说毕,又看向了上官透,“怎么拦着我?” 上官透道:“你忘了联盟的规矩了?”林晓棠当即一滞,“可是,是他先言语调戏...”上官透道:“如果,他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是你主动勾引她呢?” 林晓棠顿时睁大了眼睛,“就他?他也配?”一想到那种言论,顿时就恶心的要吐了。上官透笑道:“我自然知道,他不配。可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虽不致命,却到底恶心。 要整治他的办法多着呢,何必搭上你的名声?你忘了,此地的知府大人,他可是周家人。” 上官筝后来嫁的人家,便是姓周,此地的知府大人,正是周氏的族人。林晓棠瞬间了然,顿时也不生气了,只道:“那也不能便宜了他。”说毕,取过冷茶泼了施南恩一脸,“这次便算了。...我的诊费呢?” 那施南恩哆嗦着,只道:“我这就去取。”林晓棠道:“我久已不接外诊,今日乃是破例,自然要加倍收取诊费。我素与富贵人家接诊,每次必要白银五十两,尤其今日不高兴,更要十倍的收取。...你且给五百两罢。” 别说五百两,只要能送走这两尊煞神,他五千两都舍得,施南恩当即命人取过银票来,战战兢兢的亲手奉上。林晓棠收到了银票,心下满意之余,笑看向丈夫道:“今日收获倒丰。...我们走吧?” 上官透也笑着点头,二人手拉着手,足下一点,轻盈的跃上屋檐,几个跳跃之下,便不见了身影。这边,施南恩抬手抹了一把冷汗,出了小客厅便大叫:“今儿是谁去请的大夫?给我拖出去打板子。...差点要了老爷我的亲命了。” 林晓棠夫妇自去继续巡视,而月上谷中,守在谷中的两兄妹却各有心思。 庭芷在自己的房中烦乱不安。她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纷乱的妆台前,半散着柔黑的长发,呆呆的看着镜子,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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