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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哭的够了，眼泪渐渐止住，却依旧伏在上官透的身上不肯起来，二人相拥片刻，上官透轻唤了一声：“芝儿。” 重雪芝低声嗯了一声，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又闭口不说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重雪芝低声道：“透哥哥，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 上官透轻轻摇头，心中却有些好奇，遂低声问道：“芝儿在想什么？” 重雪芝唇角微弯，无声的笑了，“我在想，是应该故作矜持，拿腔作势一番，还是该狠狠的拒绝你，让你也亲身体会下，当日我被拒绝后的狼狈和羞愤。”
第38章 交心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柔柔的贴……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柔柔的贴在他的下巴上，像是有小虫子在轻轻的爬，痒酥酥的，上官透却不在意，只依旧紧紧的搂住她，像是搂着一只心爱的布娃娃。 他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显然十分愉悦，连胸腔都隐隐震动了起来，温声问道：“那，芝儿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重雪芝安静了一瞬，然后抬起头来看他，“因为舍不得呀。”她的目光清亮明澈，连最隐晦的心思都一览无余，她是真的喜欢他。 这般□□裸的坦诚，上官透只觉得目眩神迷，难以直视，他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心中似潮汐般起伏不定，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重雪芝并不觉得失望，只兀自表述着自己的心意，“一想到透哥哥也会像我之前一般，感觉到狼狈、羞愤、伤心、痛苦，我就舍不得。没有人能伤害你，便是我自己也不行。” 她跪坐起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上，低声道：“透哥哥，我想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想要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见你的身影。我爱你。” 上官透忽觉得眼中酸涩，连胸口也鼓胀胀的，似乎有什么将要溢出来一样，他想要说些什么，几次张开了口，却又闭上，只能更加用力的圈住怀中之人，似乎想要将她揉碎了，化入到自己的体内，这样两人便再也不用分开。 好半响，他终于开了口，嗓音喑哑，“芝儿，你还太小，你不懂，我并不值得你这般。” 这话重雪芝可不爱听，她挣开他的手臂，眼睛瞪得圆圆的，反驳道：“我哪里小了？我早已经及笄了，我什么不懂？” 她放低了声音，“透哥哥，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值得的，你什么都值得。”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认真道：“我说值得就值得。” 上官透不由莞尔一笑，他抬手轻轻捏了捏重雪芝的脸，“傻姑娘，你又懂什么了？你了解我多少呢？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也许，我是个坏人呢？” 见他笑，重雪芝也跟着笑，“我当然都懂啦。你说我不了解你，那我就从现在开始了解。你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你现在就说说，你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坏人，...”她微微停顿，还是坚定道：“坏人也好，好人也罢，都是透哥哥。” 这话透着稚气，上官透微微笑着摇头，不置可否。 重雪芝却觉得不安，她用力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又要重新缩回去，只忐忑道：“透哥哥，你方才还说，你会接受的。你是在骗我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目中顿时泛起了泪光，立刻重又搂住了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上官透忍不住又要笑，他抱住重雪芝，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芝儿乖，别闹。” 重雪芝听了，心中更加委屈，“我才没有闹。明明是你，是你又要糊弄我。我要生气了。” 她忍不住又要哭，上官透忙柔声哄道：“没有，我没有要糊弄你，也没有要骗你。我只是在想，该怎样让你了解我。” 重雪芝听了，立刻抬起头看他，“你说真的？”上官透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作什么？” 重雪芝这下子高兴了，当下便松开他，重新在蒲团上坐好，迫不及待的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要我怎么样了解你？” 她面上犹自挂着泪珠，神色间却跃跃欲试，仿佛是要出门远游一般，上官透又是一阵失笑，他取出块手帕，细细帮她拭去泪珠，又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话道：“又哭又笑，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重雪芝低下头来，只抿着嘴儿笑。 天色完全暗下来来，室内伸手不见五指，重雪芝取出夜明珠放在一旁，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好，静待着他的下文。 上官透仔细将帕子折好，重放在袖内收起来，然后面色一正，沉吟道：“这该从何处说起呢？”他想了想，对重雪芝微微一笑，“先从我的身世说起吧。” “我之前和你说过，”他唇角微弯，似乎想勾出一个笑意来，却失败了，“我本是私生子。母亲遇见父亲时，他早已娶妻生女。 后来，上官夫人知道了我母亲的事，便派人刺杀她，母亲那时已将临盆，挣扎着生下我后，便死去了。然后，父亲将我带回国师府，记在上官夫人的名下。” 上官透抬眼看向上方的屋顶，似乎天花板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停顿了好一会，方才继续说下去。 “从白芸师太那里得知了身世真相后，我的心里...”他伸手捂住了胸口，“我理当为母亲报仇。我认为母亲之死，主要责任在于父亲，是他太贪心，权势想要，爱情也想要。 明知道不该，却依旧心存幻想，期待着生米煮成熟饭后，两个深爱他的女人肯为他妥协，从而鱼与熊掌兼得。却不想，最后竟害的我母亲惨死，...” “我偷偷潜入了国师府，藏在外书房中，他似乎有所察觉，却依然毫不防备，挥退了下人，独自一人推门进来。然后，我闪身出来，以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上官透忽的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整个人怔忡失神，重雪芝心中不安，忙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他却似毫无所觉。 “他猜到了是我，说对不起我母亲，让我只管动手。”上官透回过神来，手腕一翻，紧紧抓住了重雪芝的手，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更像是在哭，让人看了十分难受。 重雪芝不觉十分心疼，问道：“那你...，你有没有...”很显然他没有动手，这话问的多余。重雪芝忙闭上嘴，只担忧的看向他。 上官透轻轻的摇头，“没有，我没有动手。...我应该为母亲报仇的，可是，我却下不了手。”他垂下眼帘，睫毛却在轻轻颤动， “白芸师太曾告诉我，母亲至死都在劝慰她，嘱咐她不要报仇，她相信父亲定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负心薄幸。 在那一刻，我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于母亲的痴情，让我不必一定要手刃亲父。我心中，并不真的想要杀死他。 可是，我也怨怪，怨怪母亲太过痴情，...”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芝儿，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他忽的转移话题。重雪芝甚感诧异，待回过神来，忙摇头表示不知。 上官透也并不真的需要她回答，只自顾自的向下述说，“我从小在国师府长大，衣食无忧，往来者无不是高官显宦之子。 在外人眼中，我是国师之子，镇国大将军的外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东都城中，可谓是风光至极。 可是回到家中，我能得到的，就只有冷漠、斥骂、苛责，甚至是敌视。养母她一点也不喜欢我，也不愿意看见我，若是无意间撞见，能得到的也只有刻薄、刁难，不管我表现的怎么贴心、乖巧、懂事，都无济于事。 那时候年纪太小，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能家宅和睦，其乐融融，而我家却不行？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母亲要那般对我？ 我总疑心是自己还不够好，便努力想要做的更好，竭力要比别的孩子更加乖巧、懂事、听话，以为母亲总有一天能看见，会觉得满意，却不想原来...” 他说不下去了，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觉得十分可笑。 “后来，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父亲将我送到了灵剑山庄。开始时，他每个月都来看我，渐渐的，要半年才会来看一次，再后来，便一次也不来了。 我当时只以为，他是怕我会因此而分心，影响到习武的进度，才不肯来的，便想着要再努力一些，再用功一些，然后告诉他，他尽管来，不会影响到我。 可是，他一直没有再来...”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深深的灰色，嗓音沙哑，只垂下头来，看不清神色。 “剑抵住他脖子的那一刻，我最想要问的，不是母亲，而是，为什么要抛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再来看我？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他给了我生命，又抚养我长大，最后却像是抛弃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将我丢弃在灵剑山庄，任我自生自灭。...他是父亲，我唯有他这么一个亲人可依靠。可是，” 他忽得就激动了起来，“在我被人敌对、戕害、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在哪里？在我孤独、绝望、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他不在，他统统都不在。我该恨他的，我应该恨他的，可是...” 泪珠不觉已滚了满面，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半响方继续道：“父亲向我忏悔，请求我原谅他。 离开时，姐姐也找到我，恳求我回家，她说养母已经原谅了父亲，也愿意接受我。就像是小时候的祈愿终于实现了，总算能家宅和睦，其乐融融了。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的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连眼角都爆出几道血丝来，“母亲从不曾怨怪，父亲存心忏悔，养母也原谅了他，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可是，我怎么办？ 这十几年来，我心中的痛苦、绝望、无助、挣扎、满身的冤孽，又该去向谁讨还？我是天生有罪的吗？就活该受苦受罪的吗？” 他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脸去，呼吸急促，低低的呜咽声传来，仿佛一只受伤的猛兽。
第39章 确定 重雪芝早已泪流满面，却不知…… 重雪芝早已泪流满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给于他一点点的力量。 上官透却似毫无所觉，过了好半响，方才冷静下来，淡淡道：“我是个不孝子，既不能为母亲报仇，也不肯体谅父亲之心，悖德逆伦，实无可取之处。 重姑娘，我非为良配，不值得你这般倾心相待。”他顿了下，继续道：“林前辈曾告诫我，父为子纲，劝我要多了解父亲，体谅父亲的难处。 我试着去了解了，也知道他是个好官员、好臣子，可是，我不想原谅他，”他抬手抚住胸口，“我的心，过不了这一关。” 重雪芝忙扯起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努力做出一副轻松愉快的神色来，轻声道：“你说的太严重了。我读书少，也不懂得什么伦什么纲的，我只知道，你不想原谅，那就不原谅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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