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穆远神色沉重,低声道:“宫主,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见他神态大不寻常,重雪芝也心中一沉,问道:“是什么事?”宇文穆远道:“此次华山密谋围攻我重火宫,你被引去了姑苏,而我,则被引去了东都...” 当日,宇文穆远日夜兼程,赶赴东都向兵部报道,结果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回事,兵部并不曾发出过责问的公文。 宇文穆远只觉一头雾水,忙将手中的公文给当日值班的官员查验,那官员查验过后却说,那公文是假的,上面的兵部大印,也是伪造的。 宇文穆远完全摸不着头脑,当即便决定,先停留一晚看看动向,等第二日再启程回宫。然而,就在当晚用餐时,却有一个幕僚装扮的中年人,主动过来攀谈闲话。 东都本就多达官贵人,宇文穆远不欲为重火宫树敌,又兼之心中实在迷惑不解,欲多了解些朝中内情,便与那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起来...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重雪芝问道。 宇文穆远转过脸去,目光盯向放在桌上的公文,低声道:“开始时,不过是聊些酒食蔬果及本地的特产等。待熟悉了些,便说起了东都高门的一些野闻趣事。 到了后来,酒过三巡,那中年人已有了几分醉意,便说的更加露骨了些。” “他都说了什么?”重雪芝再次问道。宇文穆远垂下目光,沉声道:“说了些野史传闻。秦始皇游会稽,度浙江,梁与藉俱观。藉曰:彼可取而代也。...” 重雪芝默然良久,轻声问道:“还有吗?” 宇文穆远继续道:“还有。他暗示我,江湖势力面对朝廷,素来无还手之力,重火宫如今为武林各派所敌视,倒不如...寻找一位靠山。”重雪芝问道:“他可说了这靠山是谁?”宇文穆远微微摇头,“他不肯明说,只道我日后便知。” 重雪芝站起身来,四顾只觉茫然,半响道:“你不用胡乱去投靠他人。...若你想做宫主,我愿意退位让贤。” 宇文穆远听了,当即怒从心头起,立时便要发作,重雪芝忙一把按住他,道:“你别生气,我并不是在疑心你。你若真有此心,今日便也不会告诉我这些了。...你坐下,先听我说完。” 重雪芝慢慢梳理开思绪,将上官透发现满非月乃是受人指使,收钱办事的情况,对宇文穆远细细说了一遍,然后道:“自从知道我们重火宫在朝中还有一位大仇家后,我便有想过,是否也要在朝中寻找一位靠山。 只是这靠山,岂是那么容易能寻找的? 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上,哪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靠山固然能庇护我们,然于我们而言,自然也要体现出自己有被庇护的价值来。 如要任其驱使,若他提出违背道义、律法之事,我们是否要听命行事?听命,则自身陷于不义,不听命,则背恩负义。 简直是两难之境,更不用说,这其间必然伴随着牺牲,我不愿我们重火宫大好的儿郎们,白白将性命葬送在这样无益的事情上。” 宇文穆远低下头来,似是若有所思。重雪芝继续道:“说起来,我们重火宫的立身之本,便是独一无二的铸造技术。然而,福是如此,祸却也是如此。 我们一直为朝廷打造兵器,本就忠心于朝廷。若中途另行投靠他人,于朝廷要如何交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军伍之中,又以武器装备最为重要。 朝廷虽控制着铸造所需的原材料---铁矿石,但是这铸造的技术,只怕他们也不肯放任其流失出去。 中原地大物博,矿藏也丰富,便是朝廷自身,也不敢说自己已将全部矿藏收入囊中,待得他日,若有人野心炽盛,意欲有所作为,我们重火宫却要如何自处?” 说到此处,重雪芝已是忧虑万千,愁绪满怀,她还有一点没有说明,也不知那私下接触宇文穆远之人,与那暗中指使满非月的人,是不是同一批人。 若真是同一批人,如此费尽心机,几次三番的下手,背后之人只怕势在必得。如此,则重火宫危矣,她一个小小的宫主,又如何能与其相抗衡呢? 宇文穆远也不是不明白这道理,只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他沉默半响,低声问道:“如今,我们要怎么办?”重雪芝道:“没有办法,而今之计,也只能硬着头皮强.上了。...吩咐弟子们,加紧时间赶工吧。” 二人相对沉默,重雪芝想了想,又道:“穆远哥,我之前在账册上看过,兵部每年都会向我们定制五百把陌刀,用来补充各地军中损坏武器的缺口。 这么多年下来,按说一时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缺口,为何河东节度使会上奏报,说是兵器老化,不堪使用?而且一千五百把陌刀,这数目未免也大了点,兵部为何会批的如此痛快?还要的如此紧急?” 宇文穆远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这就是江湖势力的局限之处,对朝堂的动向一无所知。重雪芝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仰头想了想,又道:“对了,我有个想法。只不知可行不可行。” 宇文穆远问道:“什么想法?”重雪芝道:“这一千五百把陌刀,我们如今是必得做出来的。若那幕后之人另有所图,你说,他会做什么呢?” 宇文穆远想了想,道:“若我们坚决不肯为他所用,得不到的,那自然是要毁掉的。至于如何毁掉,朝廷的这个订单岂不正是契机?” 重雪芝道:“你说的没错。只要我们不能按时完成订单,立刻便会被军法处置。而没有头领的重火宫,便只能是一块人人都能咬上一口的肥肉。” 宇文穆远立刻心领神会,起身道:“我去铸造坊日夜守着,绝不会让任何事情打断铸造进程。”重雪芝忙伸手拉住他,“先别急。我问你,便是铸造过程中没有问题,可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下手?” 宇文穆远想了想,很快便道:“还有运送。若是中途遗失了兵器,便是我们如何辩解,也只能接受处置了。”重雪芝点点头,继续道:“我有个想法。 我们可以向兵部上书,道重火宫如今遭受重创,武艺高强的弟子们死伤惨重,实在担不起运送的职责,恳请兵部派出一小队士兵来,帮我们一路将兵器押送至河东。 如此,也能顺便试探下,朝廷对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穆远哥,你觉得如何?”宇文穆远一听,立刻抚掌道:“此计甚好。我这便去写公文。” 他根本等不及,立刻便起身去了。
第89章 回家 重雪芝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一出…… 重雪芝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一出了大殿,便立刻去客院中寻上官透。上官透与无命正在商量事情,一见重雪芝过来,无命忙起身道:“那我先回房去了。” 上官透轻轻点头,只道:“去吧。”无命行礼毕,便向院外走去,路过重雪芝身边时,还不忘打了个招呼。 重雪芝笑意浅淡,也轻轻点头示意。上官透从房中迎了出来,一见她便笑道:“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小嘴撅的,都能挂上只油瓶了。” 重雪芝气瞪了他一眼,却又不舍得骂他,只情绪低落,恹恹道:“透哥哥,我怕是活不了很久了。”上官透猛然一惊,瞬间心脏都剧烈跳了一下,他双目沉沉,盯在她面上死死看了半日,方温声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说这般丧气话?” 重雪芝猛扑到他的怀中,低声将大殿上所谈之事说了一遍,神色间要哭不哭,轻声道:“我们重火宫...也许要大难临头了。”她是一宫之主,自然是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重雪芝紧搂住了他的腰,声音低微的几乎听不见,“...我还没能做透哥哥的新娘子呢。”大好的时光还在后头,她还这么年轻,她真的不想死... 上官透轻揉着她的头发,思量了半日方道:“别怕,一切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自己瞎吓自己。”重雪芝却只紧紧搂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上官透继续道:“你今日不来,我也是要去寻你的。下月乃是万寿节,我原打算回东都一趟,正要去寻你辞行。”重雪芝忙起身松开他,不舍道:“...你要走了?” 上官透轻轻点头,“你还记得,我之前去仙山英州做什么吗?”重雪芝回忆当日,纳闷道:“你不是在查找情报?”上官透道:“我在查,玄天鸿灵观自建立以来的往来对象,想要顺势找出其幕后的指使之人。” 重雪芝一听,忙道:“那,找到了吗?” 上官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那指使之人,将痕迹抹消的十分干净。况袖娘的业务,主要集中在江湖,朝廷那边的涉及不多。我此次便是打算回国师府一趟,恳请父亲他老人家出手帮忙。” 重雪芝知道他们父子二人间隙罅甚深,很想说不用去国师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目光贪婪的看着他,心中留恋不已。 上官透只以为她是忧心结果,便笑着安慰道:“朝廷那边的事,还是要去朝廷那边查。放心吧,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他低头轻吻了她一口,悄声道:“等着我。” 重雪芝心中愧疚、不舍,五味杂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中含泪,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做好了决定,上官透便开始收拾行李,第二日一早便告辞离开了,重雪芝亲自在宫们目送他离去。 自此,重火宫满宫上下,便陷入了紧张的铸造工作之中。 东都,国师府 上官透站在国师府大门前,仰头静望着门上的匾额,久久的站立不动,既不肯进去,也不肯就此离开。终于,连守门的仆人都看不下去了,忙悄悄叫了人,让去府内通报老管家。 老管家正在房中饮茶,一听来人描述,便立刻放下了杯子,也顾不上老胳膊老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门口,连声吩咐人快将侧门打开。 待看清了人,忙上前一把扯住,只道:“大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这就吩咐人请老爷回来。” 这老管家本姓周,原是上官家的老人了,有一子在南城中行商,如今也有五六十岁,须发俱已斑白,是亲看着他姐弟二人长大的。 上官透恐伤到他,也不敢用力挣开,只得一路随老管家进了门,一边还道:“不必特意去请父亲。我这次回来,应该能多住上几日。如今万寿节将至,想来朝中也甚是忙碌。就不必惊动父亲了。” 周管家听了,当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乐呵呵道:“都听大公子的,这就不去请老爷了。大公子屋里,一应卧具都是齐全的,我早嘱了人,必要每日勤加打扫,不可懈怠。 ...对了,还要送些冰过去,如今这天气,可真是...,不知大公子这次回来,能在家中住上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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