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了头,不愿意回答曹操这个问题。 等主公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便会知道他的馊主意有多不靠谱,何必多费口舌? 程立看了看自己那消极怠工的同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上前劝道:“主公,杨司空出身弘农杨氏,又在朝廷中身居高位,是誉满天下的名士。” “若他在此时出了差错,恐怕我们日后就要面对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了。况且,若是您背上了诛杀名士的恶名,日后再想招揽人才,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还往主公三思而后行。” 曹操并未作答。 见状,程立还欲再劝,却被戏志才偷偷扯住了衣袖。 程立不明就里地看向他。 戏志才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朝曹操不怎么走心地拱了拱手,“军中事务繁多,恕我等先行告退。” 说完,便拉着程立出了营帐。 “志才为何要拦我?” 戏志才潇洒一笑,“仲德,主公是聪明人,自会明白其中利害。你若苦劝,反而不妙。” 程立面色稍缓,但犹有不满之色。 戏志才也不恼怒,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道:“仲德勿忧,待会儿主公自己下了台阶之后,自然就会向我等传达军令。” 程立将信将疑地瞪他一眼,最终还是和他回了一同处理事务的营帐。 一个时辰后,传令官果然如期而至,“将军有令,明日奉旨北行,望二位军师早做准备。” 程立与戏志才躬身作揖,“唯。” “方才多谢志才提醒了。”待传令官离开,程立便向戏志才行礼道谢。 他虽刚直,却也不是蠢人,过了这么久,自然想明白了其中原委。戏志才刚刚拉着他,是不想他因劝谏而与曹操生了嫌隙。 “无妨。”戏志才眉梢一挑,莞然微笑道。 程立看着笑逐颜开的戏志才,不解地问道:“志才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 戏志才点头,“是啊。”“某要与一位同郡好友重逢了。” * 张晗此行最大的收获便是天子,自然不会让刘协有任何闪失,所以早早地就派刘平将天子护送回了并州。 如今刘平已然回来复命了,“陛下及百官的车驾皆已经进入了上党境内。” “可是文远前来接应?” “正是。平将主公的书信也一并托付给了张将军。” 张晗心里那根绷紧的弦顿时松了三分,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天子已经入了并州境内,此后又有张辽亲自护送,想必不会再出差错,她也就能集中精力,专心对付马腾韩遂了。 “公事既已忙完了,正则便留下来用早膳吧。” 早膳的时辰早已过了,但以刘平的性子,想必一心只想着尽早复命,压根儿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主公见谅,平满身风尘,还是先回……” 张晗嗔怪道:“何必如此见外?” 她制止了刘平起身离开的动作,然后又依言让亲卫去取了热水与巾帕,以供刘平净面。 她的动作亲和却又自然,无论是喜悦还是责怪,都是由心而发,未曾掺杂半点杂质。 刘平清楚地知道——这是张晗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展露出来的的反应。 “待会儿便要议事了,正则便在这儿与我一同等文和他们前来吧。” 刘平眸光微动,不再婉拒张晗的好意。事实上,他也拒绝不了张晗的命令。她是他的主君,亦是他的神明。 信徒如何会抗拒神明的命令? 他听话地坐下,一丝不苟地遵照着张晗的命令。他此时的样子乖巧而无害,就像草原上最温顺的白鹿。 任谁见了,也无法将其与战场上那个说一不二的铁血将军联系起来。 稍顷,军中的文士与武将便陆陆续续地到了张晗的帅帐,一同商讨对西凉用兵的事宜。 “马腾韩遂虽是结义兄弟,却并不是无懈可击。”郭嘉倚在书案上,懒懒道:“这一点,想来文和应当比嘉更为清楚。” 贾诩答道:“马腾韩遂皆是一方猛将,然二人分则两两得利,合则两败俱伤。” “韩马二人似乎也深谙此理,才会先后推王国、阎忠为统帅,但王国兵败被废,阎忠忧郁而死,二人已找不到万众信服的统帅了。” 总之一句话,即便马腾韩遂为了一时的利益联合在一起,甚至因此结为了异姓兄弟,这两人之间门也依旧是矛盾重重。 “文和言之有理,在嘉看来,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传令官的声音打断,“将军,曹军已到了。” 张晗抚掌笑道:“盟友既已到了,我理当出去迎一迎。” 身为主公的张晗都亲自出迎了,作为僚属的郭嘉等人自然也要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营帐。 “晗久闻将军才名,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张晗热切地朝曹操见礼,眼神的余光却忍不住打量起了他的身高。 未免太矮了些吧。 曹操不知道张晗内心的吐槽,闻言放声大笑,回道:“谬赞谬赞,使君除奸贼、扫叛逆、平内乱,方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操自愧不如啊。” 张晗谦虚道:“晗愧不敢当。将军远道而来,不如先入内休息一番,也好让晗略尽地主之谊。” “酒宴早已备好,就等尊客赏光前来了。” 不管心里如何想,曹操面上自然是欣然应允,“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他反客为主地招呼张晗道:“使君请。” “将军请。” 张晗会心一笑,客客气气地将人请到营帐。 侍从与亲卫鱼贯而入,奉上一道道早已准备好的膳食。 抛开其他不论,曹操是个不太注重细节、谈吐又幽默风趣的人,张晗与他本应该很投缘。但是,他是个文学发烧友。 而张晗对吟诗作赋之道简直是一窍不通。要不是当年张懿不信邪地教她念了五六年的诗赋,她现在甚至连鉴诗的皮毛都还不会。 所以在曹操再次赋诗一首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时,张晗只能维持着东道主的风度,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然后眼神飘忽地看向了周围。 咦?郭奉孝跑哪去了? 张晗不死心地将整个营帐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发现了郭嘉。 本该陪坐在自己身边的郭嘉。 他毫无为自家主公排忧解难的觉悟,此时正与一位青年文士勾肩搭背地挨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起了话。 那位文士十分面生,张晗此前从未见过他,想必是曹操此次出征带来的谋士。 二人相谈甚欢,言语之间门看上去颇为热络,郭嘉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那位文士耳边,和他咬耳朵。 张晗极佳的耳力让她听到了郭嘉话的后半段。 “志才选的主公好矮啊。”
第51章 戏志才满脸郁闷地瞥了一眼曹操。 残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即便他的辩才再怎么了得,也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能郁郁地闭嘴。 郭嘉看着难得吃瘪的好友,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戏志才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郭嘉丝毫不怵,在好友的死亡凝视下越发开怀,直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软倒在戏志才身上。 戏志才附在他耳边,语气幽幽地说道:“奉孝选的主公好小啊。” “你与公达该不会是在把主公当女儿养吧。” 郭嘉条件反射地看向张晗。云鬓轻笼蝉翼,蛾眉淡拂春山,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如盈盈秋水,令人见之难忘。 虽说年轻了些,但早就及笄了好吧,哪里就小了? “就知道胡诌,嘉分明没比主公大几岁。”他有些气闷地反驳道。 他没了刚刚生龙活虎的样子,恹恹地趴在案上。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猫,突然收起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爪子。 戏志才越看越觉得古怪,忽然福至心头,戏谑着凑过去,轻声说道:“不是在养女儿,难不成是在找情缘?” 郭嘉恼怒地瞪他一眼,不甘示弱地说道:“你家曹公一看就是老奸巨猾、多疑善忌的主,等过几年年纪更大了,说不定就更不信任你了。” “志才不如早点弃暗投明,与嘉成为同僚吧。” 戏志才眼帘微阖,“少年人没个定性,她今日信重你,说不定明日就厌倦你了。奉孝还是和某回兖州吧。” “逢年过节时,你我还能拉上文若小酌一杯,岂不快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恍若无人地拌起了嘴,浑然没注意到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直到程立看不过去,在食案的掩护下偷偷踩了戏志才一脚,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整了整衣袖,起身跟着曹操离开。 郭嘉叹了口气,然后冲他小小一揖,权作告别。 “是奉孝昔年的好友?”张晗敏锐地捕捉到郭嘉脸上的失落之意,下意识地出言问道。 “正是,戏君是嘉旧日的同窗。”可惜日后各为其主,怕是再难像以前那样把臂同游、共酌美酒了。 还有荀文若、荀友若、郭公则、辛仲治……他们这一群颍川同乡,早已经各奔东西,有了各自的主公与同僚。 “勿忧勿忧,待我澄清天下,奉孝那些故人就都得在我手底下出仕了。” 这应当算是宽慰吧?郭嘉抽了抽嘴角,不确定地想着。 心里那点惆怅还没来得及泛滥开来,就被张晗这极度自信的话语冲得半点不剩。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张晗,衡量许久,到底是没舍得出言打击她,只是淡淡问道:“主公如何看待那兖州曹孟德?” 张晗闻言收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道: “其人明锐权略,神变不穷,是我平定北方的劲敌。” * 两军对垒,可以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可以是最直接的力量碰撞。 没有合适的地形可以利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埋伏,那么便只能以绝对的武力去压制对方。 所幸张晗与她的部下都不惧怕这样的战斗。 “不如你我作赌,看谁能取今日首功?” 大风呼呼作响,却压不住郭淮慷慨激昂的喊声。少年人如松如柏,即便处于血肉横飞的疆场,也依然不曾昂首挺立,毫无惧色。 “有何不敢?” 赵云大笑一声,随即便驱动座下骏马,毫不犹豫地率部冲向西凉人的军阵。 手中的银枪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恍若流星飘絮,变幻不定,几乎让人看不见残影。 “真是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张晗远远望着那两位一马当先的少年将军,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同样于中军督战的郭嘉咪起眸子,语气不明地说道:“二位小将军还是应当沉稳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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