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准是那夜神不安好心,就连那源儿都醒过来了,锦觅灵力较她深厚许多,怎会醒不过来?” 彦佑才得知发生了这诸多事,担心小葡萄便在花界守了许久。听闻这话,他倒觉得自己或许该回九重瞧瞧了。 到了九重天,璇玑宫。 庭院中落了两颗枝繁叶茂的金桂,枝枝桂花香气四溢。 两颗桂树中间绑了张吊床,吊床上铺满了厚厚柔软的蚕丝被。源儿焉焉地蜷缩在吊床上,树罅间漏下的光斑落在她的面上,病白还未恢复,瞧着没精神。 身上只随意搭盖了一张厚厚的白熊皮毛制成的皮袍毯子,白绒绒的像是一团云。源儿身子受损,越发惧怕寒意了。 润玉不让人进璇玑宫来打搅她,每日璇玑宫也足够安静,只有鸟叫声。几朵酱色的桂花掉落到雪白的皮袍上,才显出了几分活气。 邝露端着药过来,看她懒懒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娇憨得很。 “陛下这几日实在繁忙,也是好几夜不眠不休了,之前留下了太多的事,都耽误不得,你别怨他。”邝露将她随意横在外面的手塞进毯子,只露出她精致白皙的小脸,到底也心疼了。 源儿摇摇头,“只是好像突然知道,为何姥姥当年会一直昏睡了。” 邝露坐在她身边,源儿看了看,还是决定问出来:“邝露,璇玑宫只放你一个人进来,润玉连魇兽和水儿都不许来陪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瞒着我什么啊?” 见邝露闪躲,小姑娘又垂下眼,“前几日,月下仙人来璇玑宫,璇玑宫设了结界他进不来,气得他在门外骂了好久。” 当时润玉在陪她,脸色很不好看。丹朱所说的都是润玉如何狠毒,遥远听不真切,不过都是因为润玉登上帝位之事。谋反当日,她一心都在润玉身上,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其他的。 邝露迎着悠悠的温风安慰,“你别想多了,说句大不韪的话,陛下的处境逼不得已才会这么做,可毕竟是……天界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人又有多少。” “我知道…”源儿小声问:所以你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是不是跟锦觅和旭凤有关?” 邝露只端着药避而不谈,“源儿,喝药吧,今夜殿下会早些来陪你的,别让他担心了。” 就是,在瞒着她。 他们不信任她。 源儿心底别扭,酸涩委屈,“我不想喝,你不用看着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去不了哪里。” 当日在九霄云殿,她以一己之力制服太微,整个天界都对她身份的无端猜疑。其实润玉拘着她也是为防意外。邝露想着诸多的事,也不再勉强,“好,你若心里舒服些了,再喝吧。” 邝露一走,璇玑宫里更加安静。 源儿气巴巴,她知道自己帮不上润玉的忙,所以没想打扰他。可是她都已经跟润玉说得很明白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她。这样□□裸的隐瞒让她很不好受。 彦佑很不意外又从璇玑宫的花园里钻出来。整个璇玑宫静悄悄的,他小心提防后才确认是真的无人,诧异。然后撞上了在吊床上发呆的源儿,生气的,委屈的面容。 时日一过数千年,当年那个花界懵懂平平无奇的小精灵,如今有种令人不能忽视的脆弱美感。彦佑嘴张了两下,又看周遭环境,恍惚极了。 直到源儿的眼睛看到他,大大的眸子里不可思议,“彦佑?” 彦佑小心猜测,“他这是把你关起来了?” 源儿望了望门外的结界,摇头,“不是,我身体弱,他放心不下。” 源儿幽幽同他道:“你又是从花园里钻出来的吗?润玉很快就会发现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彦佑一挥手,“我本也要找他呢。” “那你怎么不去九霄云殿?” 彦佑噎了一下,他只是觉得,先从源儿这里入手比较好。 不等他回答,源儿也知道了,问:“是锦觅出什么事了吗?”能让彦佑这般在意的,倒真的只有锦觅了。 彦佑抬起石桌上的花酿,道:“锦觅在花界许久未醒,他总不能不闻不问吧。若不是锦觅杀了旭凤,他这天帝的位置也没那么好坐。” 这事情六界皆知,彦佑想不到润玉要瞒着源儿,说得毫不避讳,“如今都在传夜神狠辣,故意让未婚妻接近战神好反水,锦觅这副样子他也脱不了干系。” 彦佑不喜欢阴谋诡计,在他看来干娘没事,大家都好好的就足够了,润玉这样算计活着,不累吗? 只有源儿半趴在吊床上,绵密如瀑的青丝更衬得她面色发白,幼兽一样的眼睛,娇娇弱弱。源儿眼睫轻颤,像被重重锤了一拳又恍惚极了,“旭凤,死了?” 手抓紧了吊床,微微地晃动中,彦佑反身看看她,皱着眉:“你不知道?盛传夜神弑父杀弟,还囚禁自家叔父月下仙人。” “胡说。”源儿气红了眼睛,“润玉说废天帝和废天后都关在毗娑牢狱,月下仙人前几日还来璇玑宫呢。” 彦佑愣了一下,“火神的确魂飞魄散了,六界皆知。是小锦觅下的手,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如今还未醒来。夜神这样不闻不问,本也不应当。” “旭凤不会死的,”源儿觉得这件事情太不真实了,她皱着眉,轻轻问彦佑: “你也觉得,润玉是个恶人吗?” 源儿难过地看着他,对他的答案有种孤注一掷。 彦佑迟疑了一下,“你当真喜欢他啊?润玉心思深沉还三心二意,你看着他人畜无害的,不过是惯用苦肉计,你可知当初穗禾的穂羽扇就是他给…” 彦佑这话才说了一半,就感觉后背一阵寒芒。源儿望向他身后,本该在九霄云殿的人淬了一身冰霜。 “润玉…”吊床摇晃,源儿闪了一下,润玉极快将人扶住。他扶得很紧,源儿微微稳了心神才抬眼,“你怎么回来啦,彦佑,彦佑是来看望我的…” 方才的话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彦佑自觉失言,然而他觉得自己没错。润玉将源儿搂得紧,周身的压迫不容忽视,侧着身子对彦佑道:“你若来寻我,直接去九霄云殿便是,用不着来璇玑宫。” 是了,仰他鼻息,他现在已经不是天界逃犯了。彦佑撇撇嘴,“如今天帝春风得意,哪还念半点旧人情谊。” 润玉眉目冷意一片,“我如何不念你的情谊。” 彦佑炸了,“锦觅还在花界没醒呢,你这天帝当得也舒畅,当真不管她了是不是?别忘了若不是你搞篡位这一遭,锦觅如今还是顺顺当当的水神之女!” “彦佑!”润玉高声喝止,对他一忍再忍,“这些事我们私下说,源儿身子弱,不要打扰她恢复。” “你还想骗源儿?把她锁在璇玑宫,是怕她看到外界是如何评判你心狠手辣的吗?” “彦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再说了。润玉一直都很在意你和鲤儿,你何必要说这么难听的话。”源儿被他的话扰得心疼。 “我说话难听?他若真的在意,何曾听过我一句劝。干娘从来就没想要再返回天界,他这争权夺位又是为了什么。” 彦佑气愤难当,这面目全非的样子谁愿意看到?他不愿眼睁睁看着当初的润玉越走越远,明明就可以不要这一切的。如今水神陨落,小葡萄生死未卜,难道就是他要的结果吗? 润玉冷目一扬,戾气已经难以忽视,“若是这九重天碍了你的眼,就给本座乖乖滚回人界,彦佑,别再挑战本座的底线。” 而源儿心中越加绞痛,丝丝血腥渗出来,一口腥甜。气的随手抓起折落的桂花枝抛过去打他,“不许你说润玉的坏话…” “噗……” 星星点点的血沫伴随她的动作喷了一地,源儿疲惫倒在润玉怀中,吓了彦佑一大跳。 润玉脸色大变,“源儿,你如何?”连忙将她护在怀里输灵力。脸色更白了,她不停抽痛,嘴角蜿蜒的血迹,眼中还是委屈,“都怪你,非要,把我留在璇玑宫…” “好,我再也不拘着你了,不拘着你了,源儿,别生我的气。”润玉话音都发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不敢再说重些,眼睛一动不敢动紧张她的情绪。 彦佑吓懵了,朝前走了两步,“小源儿怎么回事?” “彦佑,我今日无空与你多费唇舌,日后你若再靠近源儿一步,别怪本座真的不念旧情。” 润玉正在紧张中,声音冷得想杀人,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彦佑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润玉这厮,怎么杀气这么重?
第170章 宫苑的一座庭院内,竹影几…… 宫苑的一座庭院内,竹影几斜,月上微弯。院中是一张阔气富贵的躺椅,金丝楠木的香气溢溢,外弯的腿根处描着牡丹金像。躺椅上的人慵懒盖着一床云锦被,烧伤恢复后的容貌仪丽,数年后云鬓乌黑竟也未见发白。 符鸢白日睡得多了,此刻也只管躺着看那天色,几粒星子乱撒,夜空深远幽冷。 鲤儿换了一身淡青色的华服,只乖乖咬着绵绵稠香的糕点吃着,眼中倒是不见对她的多大恐惧,就是还是希望彦佑哥哥赶紧回来罢了。 或许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期盼,一道青光坠过,他的彦佑哥哥竟然真的回来了,鲤儿眼睛一亮。 “彦佑哥哥。”鲤儿欢喜地朝他奔过去,被彦佑牵着走过来。 听见他回来的动静,符鸢懒懒睁开眼看了一眼,也没什么特别的。熟料这次彦佑殷勤得多,立即笑出几分孺慕之情来,“干娘。” 符鸢便点点头,“近日又是在花界?” 彦佑眼转了一下,润玉的事情他懒得再提,便笑着答,“是的干娘,我那好友,还未醒来。” 他试探,“如今夜神已经是天帝了,干娘当真,不回天界了吗?” 符鸢淡淡一笑,容奇死后,润玉复生。他不是没来寻过她,只是,符鸢知道如今的自己只会是他的拖累罢了。能安排的,她都已经给他做了安排。人生两世,她真的看破了许多。润玉决定要做最高之处的人,她无法帮他,便不能去拖累他。 直到六界皆知天界换主,符鸢这颗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只是在六界之中,她是已死之人,回去除了给润玉带来麻烦非议外,还有什么助力呢?已经习惯生活在黑暗里,又何必非要出去见阳光。况且人界她高高在上,逍遥自在。西启数百年来始终屹立不倒,她一直从皇室中培养着人掌控着一切,这是她的骄傲,亦是她的责任。 彦佑不清楚她的想法,一直只当她是争强好胜半生累了,才会蜷缩在人界。 “干娘,有件事,彦佑一直想问。”彦佑踌躇,“当初干娘是使用了如何的神力,才能在废天后的眼底下,保全自身和夜神,逃往人界的?” 彦佑默默然回了人界。锦觅昏迷不醒,他本想继续去守着,可执守无用,得想办法让她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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