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的心重重跌了下去,手间差点失力,莺歌见他几不可查的晃神,却极快把稳住了,一晃而过面色平静道:“神上说笑了,当日水氏族老已全族服诛在上清天际,天君也表明不再追查此事。” “天君不再追问净水之事,可并不曾说过,不再寻找帝姬的下落。” 莺歌眸中嘲讽,“当日多亏是水神及时禀报了上清天,在太湖地界发现了水氏一族的痕迹。只可惜没能寻回小帝姬,天君自是遗憾的。故而本神下界,正是为此前来。” 当日若不是他洛霖上报小堇在太湖水域的事,怎会有这后来的一切?说起来,上清天众神能逼得水氏一族全灭,他洛霖可是功高至伟啊。 莺歌早晚也不会放过洛霖,那日即便源儿不替锦觅挡下一箭,他亦会开心。他是存了心要让锦觅死。不过是这两个结果,哪一个都让他满意罢了。 上清天的秘辛,洛霖并不能窥得多少。传闻,水氏之人偷走了天君之女,才会令上清天君怒而发责,誓要追杀。 净水认主的必然是水氏之人,太微和洛霖如何也不会想到,源儿会是上清天的帝姬。 但如今,水氏一族再没有旁人了,如今莺歌更亲自前来。 不说当初他与水氏和天君之间有千丝万缕数不清的关系。洛霖心下不好,方寸大乱。 犹豫间,这一局已然困境重重,莺歌看着气息不稳的洛霖,不疾不徐将墨玉棋子都收回了棋笥。棋子滑落的瞬间,微不可察幽染出缕缕透明寒意。 莺歌不动声色将洛霖的反应尽收眼底,待收完了棋子,失笑,“此事,天君是不愿让太多人知晓的,水神仙上只管留心便是。” 洛霖这才回神,看向莺歌的眼神多了一丝防备怵 意,“洛霖知晓了。” 莺歌达到了目的,起身抚平褶皱的衣裳,一派风流倜傥出了门去。 而洛霖心神失乱,此事急需向师尊验证一番,还有太微,他不可再轻举妄动了。 出了太微清宫的门,引路莺歌的仙侍恭敬地退了。莺歌目光客气地待人走了,脚步一转,依着润玉留下的气息寻向了璇玑宫。 他也不曾料到,润玉还真能查出蛛丝马迹。 莺歌对润玉的转变有些看不透,眼下他身上竟多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强到不可忽视。 而璇玑宫这边,邝露出了七政殿的门,在院中猝不及防撞见找来的莺歌,不可避免心下一沉,她犹记得莺歌在人界的恶行。 莺歌只瞥了她一眼,毫不在意略过。 邝露微急,近日润玉都只在七政殿中查看秘籍,不知此时莺歌前来所为何事,也不想润玉被他打扰。思索间,人已经下意识挡住了莺歌前行的方向。 “这位仙上,天界不是容仙上放肆的地方,请仙上离开!” 若不是润玉回到天界之事还没有公开,邝露都要考虑叫几个天兵捉人了。 莺歌闻言,眼里多了一抹玩味,正欲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声响。 “邝露,无妨,让他过来。” 润玉的声音还是清润,邝露听不出一丝波澜。回头诧异看了他一眼,犹豫之下,还是让开了路。 润玉走出来,落了一半云影。莺歌抬头见到他便索性不动了,扬唇一笑,撇头将眼神放在邝露身上打量,似乎漫不经心:“夜神真是清然,为了小源儿的事情上心,也不忘了在身旁藏一个美人。” “你!!” 邝露被他的话激到,愤然欲怒。 “神上这张嘴还是不要胡诌的好,算是为往生之人积点阴骘。” 莺歌脸色一沉,阴霾骤聚。 “殿下…”邝露焦急上前,被润玉摆手示意退下。 “邝露,你先退下吧,这几日不必再来。” 邝露微微咬唇,有些不甘。可再不放心也没有忤逆他,依了他的意思,盈盈福身,缓慢而去。路过莺歌还又多看了几眼,全是敌意。 幽静绵落,润玉抬眼看向莺歌,后者一副不太乐意合作的样子,缓慢道: “太微清宫中的确有净水气息,不过太淡,不像是藏着净水的样子。我已将意灵花留下,倘使太微真与洛霖勾结,意灵花便会有所感应。” 莺歌运灵起势,操控意灵花的法咒化作一抹灵光撞向润玉。电光火石的一瞬,润玉眼间飞动抬手倏收,一抹光灵拈在指尖。 润玉高眉剑立下的眸光撇看过来,手中的东西散着淡淡暖光,一抹毛绒绒的花丝浮动。 意灵花与普通花木不同,是可以汲取灵力而存活的灵花,会意相通,助人寻踪。九重天还未曾有过,倒不担心被识破。 “夜神大殿,”莺歌语气冷淡,告诫润玉道,“源儿死在灭灵箭之下,最好还是别有她能回来的希望。” 润玉的眼神就冷冰冰地射过来,看他的目光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莺歌讽刺,“夜神也别这般看着我,我当时想杀的的确是锦觅。想来他们水氏的族咒还在,源儿对你动了心,早晚也会是这样魂消天地的下场。她替锦觅挡下一劫,说不定,锦觅就是被净水选中的下一任净女呢?” 的确,锦觅是花神和水神之女,没了水氏之人,她便是最好的依托。 润玉眼神轻动。 莺歌轻轻一笑,人心自古一样,他倒要瞧瞧,这清高的夜神,会不会为了源儿而同他做下一样不可饶恕的事。 “本神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我的确亏欠小源儿,此番后就算她回不来,也不再与我有关。” “时河逆流之法只是一桩荒谬,若当真能回溯岁月,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平之事了。” 说完,莺歌把手伸出去,“把小堇还给我。” 这人卑劣不堪,仗着能支使草木,生生就将小堇藏了起来。 润玉并无所动,抬眸淡淡问他,“你为何要杀锦觅?” “看不顺眼罢了,倒是夜神在人界走了一遭,似乎变了许多。” 呵。 莺歌冷笑,当日太湖之祸,若不是洛霖向上清天禀述,小堇连同源儿都不会是今日的结局。他不过是要令洛霖也尝一尝离丧之痛。 只可惜他还不想与润玉交心,又怎会与他说出真实的想法。 自然是变了许多,润玉目光清棱,渡在莺歌身上仿佛能看透一切。水氏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连莺歌都不曾窥探到。 所谓的逆流之法的确存在,也的确能令人回到过去的时空。比如,他身体里那股情感的主人…这世界,都是早已注定好的。 窥晓这一切,润玉只觉无比讽刺,却好在,他并没有前人那么可悲。可这一切,若是源儿不在,便都没有了意义,她是他存在的证明。 天地易主非同小可,谋划之事还需徐徐图之。现下润玉满心只想救出源儿,何况人心不归,更不能轻举妄动。 润玉负手,回身踏进门槛,扬出来的声音语气淡漠:“待救回源儿,我自会将东西还你。” 今日这一遭,莺歌说并没有感应到源儿。若不是上清天之人,那么,太微能藏匿的地方,只有一个, 太虚幻境。
第117章 漫天白雾遮挡蒙蔽,仿佛层…… 漫天白雾遮挡蒙蔽,仿佛层层的雾眬将人裹蔽起来,闷闷深厚不能透气。 太微清宫因着洛霖久居,也氤氲了许多水汽。 从莺歌面前蒙混后,洛霖便遣散了宫侍,转瞬身处不留一人的殿后花园,立在院中曲折处的回廊凭栏远望。 眼前这番干净纯白,让他恍惚想起久远前的岁月。那时梓芬尚在,他亦心澄如日羽,可如今… 洛霖心神摇动,数千年前太湖之地,天后带领鸟族进行了暴虐无道的屠杀,龙鱼一族被灭,太湖的其他生灵亦是生灵涂炭。当他得知消息匆匆赶往时,早已是尸横遍地。 其惨状,饶是今日再回想,洛霖亦不由冷颤。 太微和荼姚这样的为君之道,根本就是为渊驱鱼,终有一日天界会人心溃散。 双手紧紧握住扶栏,洛霖神色越发冷暗,嘲讽的是,他从前便不满他们的统治之道,可今时,他也与他们同流合污。 当日荼姚丢下太湖残局给他,洛霖愧对簌离尸身,他本只是想好生替她收殓,不想察觉到日前因润玉龙吟而发现的雾壁处爆发出强大的纯净气息。当时他怕润玉被天后发现,故而匆匆离去不得深究,今日再来,才感知得这气息,分明就是净水。 正如莺歌所言,他的师尊是斗姆灵君,上清天净水之事他如何会一点也不知?这等能窥天地的至宝人人都在觊觎。洛霖只记得当时他在雾壁中搜寻一番并无所获,正想退却时,在不过须臾间,毫无征兆之下,被荼姚鸟族屠杀得成了血湖的太湖水域,突然之间飘来一片澄澈清明,一股清和的气息驱散血腥,苒苒生气回笼。 水清而澈,生机重来,太湖一切的生物都像时光倒流一般回生。 洛霖惊讶环视着这一切发生,簌离亦是这样复生的。 洛霖便知道他没有猜错了,听说水氏之人拐了上清天君的帝姬从上清天逃离,那净水和帝姬一定是藏匿在了此处。也只有净水,才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可惜他来得太晚,想必荼姚打草惊蛇,水氏之人逃离了。 洛霖当即回向上清天与斗姆灵君告知了这一事项。洛霖并非贪婪之人,他并非觊觎净水,只是此事事关上清天君,他必然要向师尊诉说,一切自让师尊定夺。 祸福如何,水氏这漫长的时光,有一日也终要走向结局。紫木当日凝神捻算便将这一切算到了,若是她不主动找上南父,净水根本保不住。况且水氏其他的族人已落在南父手中,是该做个了结了。 水氏之人自是有得天独厚,紫木为源儿做了好万全之策。她窥算出花神梓芬与水神洛霖之女气运竟是超乎寻常的绵厚,是也紫木将源儿留在花界,希望在锦觅身旁,得气运庇佑源儿不会轻易被上清天之人发现。 身怀净水,源儿这一生必然不会一帆风顺,紫木窥遍了六界,赫然又发现了旭凤的气运。她并不明白旭凤与锦觅两人的气运怎会如此逆天,可若是源儿得他二人的保护,必然此生无忧。 紫木由此选定了旭凤。 世间万物皆赖净水而有生息,要让一个人倾心奉护净水并不难,紫木以情为丝,以命为契,给旭凤下了倾心咒。 倾心咒,一见倾心,以命相护,不死不休。 所以旭凤会义无反顾爱上源儿,紫木要的就是他会倾心净水,心甘情愿的保护。 安置好了源儿,紫木才毫无顾虑寻上上清天与南父对峙。 南父失了心爱的女子,只想寻回自己的女儿,可偏偏紫木不让他如愿,气节凛然,最后带领水氏众人以仅剩的生灵之力,逼迫他和上清天众神起誓不再追寻净水下落。 水氏是净水最真挚的侍徒,怨咒让山河动摇,乌云踏布。那日万灵哄散,风动哀嚎,皆是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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