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活泼无忧的姑娘,如今满目泪痕,洛霖做安慰抚顺她的背,一脸仁慈叹气,“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 说到底,太微和洛霖会放任润玉被荼姚所害,只是想观一场净水献祭的方法,有润玉之例在前,那么梓芬回来便是毫无悬念。 当日天象突变,太微便知道出事了。 源儿被灭灵箭射中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洛霖和太微慌忙赶到,认为已经来不及了,却有了意外之喜。万物受净水萌发的意识指示,为她重塑身体,换来了一次重生。 看来,净水似乎是很满意它这个从小到大的寄主。刚复生的源儿虚弱不堪,自然给了太微可趁之机。 也是怪他们大意,洞庭湖畔莺歌在荼姚手下救走源儿的时候,他们就该想到源儿还可能有其他的身份。只是他们想不通,源儿是上清天帝姬的话,莺歌当时就该带她走才对。莫非,莺歌如今还不知源儿的身份? 迷雾尚且颇多,洛霖想了想也只放在了一边。此刻看着怀中愧疚的锦觅,洛霖歉疚更大,安抚道:“觅儿,天命如此,这也是历劫的劫数,莫要太过沉溺凡界之事了。” 听闻此言的旭凤眉头一皱,环视一周,空荡广阔的九霄云殿内不见自家父帝。旭凤打断他们父慈子孝,“怎会是水神仙上在此,父帝母神呢?” 洛霖这才规整起来,放开锦觅后向旭凤行了一礼,答道:“陛下夜观天象,算到了一些瑕隙,为免天界祸事,便闭关清修了。至于天后娘娘…” 洛霖稍作迟疑,看向旭凤顺带问出了润玉的事情,“不知夜神殿下,怎未同殿下和觅儿一起回来?” 他问得倒是一副清清白白模样,旭凤还奇怪了,本是锦觅历劫,他不小心被叔父作弄下了人界就罢了,怎生兄长也在人界? 还有,洛霖方才说源儿之死是历劫的劫数,这又是哪门子的说法?源儿即使在人界也并未失了法术,还是…还是源儿也和他们一样回到天界了? 旭凤想到此处不由盘升希冀,源儿一开始就是同兄长在西启的,找到兄长,是否也能找到源儿? 旭凤急道,“兄长于人界乃是病弱之身,按理说应在几日前就回了天界。” 洛霖静默了一瞬,察觉可能旭凤并不知其中隐情,才慢慢道,“夜神殿下并未回到天界,天界也处于多事之间,人界历劫之事多有意外,已经去唤缘机仙子前来了,火神稍安。” 缘机也是个命苦的,本来被荼姚挟着放任奇鸢横害锦觅便罢了,又被太微派使要护好锦觅和润玉。呵,这两个差事,哪一件被对方知道了她缘机可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那日源儿姑娘为何能被灭灵箭射中,缘机倒是知晓的,定然与天后脱不了干系。可她哪里敢说,若是上头问起,她还只能推说是承了太微的命令自己在护着夜神殿下分身乏术。毕竟夜神殿下总该比旁人重要才对。 好在是自己的斡旋下没叫天后的人发现夜神的存在,缘机原本想还能为自己的失职开脱的,可这倒好,源儿一死,天帝闭关,奇鸢这个榆木脑袋第一时间就回了紫方云宫说自己杀错了人。 缘机左右支绌,夜神又没经过因果天机轮回盘,这命理她捉摸不透,可若不是被天后那边耽搁了,也不至于夜神何时从人界崩了她也不知道啊。 没等到缘机细细卜算,反倒是夜神先来找着了她。 当夜,夜神殿下仿若鬼魅突临她缘机府,真正是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白衣染满月光素洁,悄寂无声。虽然夜间来访实在不妥多些,夜神殿下还是做足了礼仪,素手轻敲门扉,响动并不扰人清宁。 天界许久没有星象了,缘机前来开门,入目便是漫夜珠光下映照得出尘脱俗的仙君。 “缘机仙子。” 月辉星芒一般的仙君微微带着笑,声音散在风里却有些发寒。 “夜神殿下?”缘机惊起波澜,未曾料到夜神突兀造访。也诧异,平日里的夜神殿下只算是清冷疏离,但此刻他浑身的气质俨然是高不可攀,还有不可违抗的威严。 那夜润玉开门见山,缘机的事情他先前就有所知晓,更别提他从人界回来后,觉醒的某些东西。 这位平时不吭不响的主,没想到一出手就下死招,缘机吃惊,自己那点把柄在天后手里不稀奇,不知怎的夜神也知道了。这天界之事想来他洞悉了不少,可明明已回了天界还要瞒着陛下和水神,缘机不知润玉在打着什么主意。 润玉只教她若是天帝或是水神问起自己的下落,只管将他们都指示去人界太湖目前莺歌所在之地,接下来的事自由他们来圆说。 缘机本就四面楚歌苦不堪言,既然润玉愿意替她出了主意来做到三面讨好,她自然不会自寻死路。 早经过一番扯对,缘机有了底气在九霄云殿表现得不至于太慌乱,只一副诚恳之态对洛霖道: “当时夜神殿下凡人的身体不堪重负早亡,是没办法回归天界的,小仙原本想上报来着。只是当时陛下闭关,天界委实不得空闲。等到小仙搜寻夜神的下落,这才发现是上清天句芒上神出了手。后来火神殿下和锦觅仙子历劫结束又迫在眉睫,小仙实在分身乏术。” 缘机说得情有可原,最后还不忘自揽责任:“是小仙失职,没能将夜神殿下之事及时上报…” 只要夜神不出事,这点失职又如何。 缘机略带忐忑看向洛霖,这番说辞也算不得作假,毕竟当时正时天帝闭关,水神仙上将将暂代职务忙得间不容发,连锦觅都顾不得了,自己未能把此事及时禀报也属正常。 只是如此说来,润玉岂不是还在人界莺歌的所在之地? 那日洞庭湖也是莺歌出手,洛霖一时想不明白,几人之间会有何渊源。 旭凤看了看缘机又看洛霖,皱眉道:“兄长下了人界是与母神有关?” 是母神将兄长打得神魂不稳以至坠落人界? 旭凤的心紧紧揪起,忽然心烦意乱,他一时有些恼意起了荼姚。若非是兄长也在人界,缘机便只用护好锦觅,源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洛霖和缘机都有些哑言,总不能当着旭凤的面说荼姚的不是。 洛霖轻描淡写将事情遮掩过去,“火神殿下方才从人界回来,想必神伤体乏,还请先回宫休息,待洛霖寻回夜神殿下,陛下出关,天后娘娘也该解禁了,到时自会真相大白。” 饶是旭凤再无诡计坦荡,这一番话也叫他生疑。不过他们又不肯实说,心下一转:也不知,叔父何在。既然从缘机这儿得不到想要的消息,索性要去丹朱那儿问问。 在人界锦觅也是见过润玉的,此刻有些担心,但看了看旭凤的神色,她的心情便消沉了。锦觅心绪低落,洛霖怜惜她,让她早回府中休息,连同缘机也被退下。 空无一人静了许久,太微的身形才慢慢出现。洛霖也未虚伪掩饰,径直对他道:“夜神殿下在句芒上神那儿,不知陛下可要一同前往?” 太微伸出自己先前难以掌控,而此刻已经毫无异样的手腕,深皱眉头不解:“上清天的人出手助了润玉?” 他不曾记得,润玉与他们有何联系。 洛霖沉思,“或许,是与净水之事,上清帝姬有关?” 润玉能回魂,少不了净水的功效,莺歌若是找到他头上也不足为奇。 罢了。 “洛霖,眼下你我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太微还想着太虚幻境内的女子,面色阴沉,“润玉一旦回到天界,天后自然毫无罪责,到时有了这两个掣肘,你我之事只怕会一拖再拖。既然如此,索性在润玉回来之前,便让献祭开始。” “只是,” 太微顿了顿,“献祭一旦开始,本座便顾不得其他,到时太虚幻境的结界定然有所松动。她虽然已被我封锁了灵脉,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太微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洛霖心有不忍,“纵使献祭成功,陛下还是不愿意放过那孩子吗?” “你以为还有退路?” 太微冷笑,“她身份如此特殊,若是她知道你我所做的一切,让她逃了,怕是整个九重天都要重置。” 待到洛霖哑然,太微复才平息不满,略带一丝劝抚,“献祭一旦开始,太虚幻境就由你来守住。” 天界的夜晚,已经许久不见星辰了,太微目光放向很远,带出久远的向往,声音也变得轻柔,“若是梓芬能回来,你我所做的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120章 她坠落在一个无央之梦,梦…… 她坠落在一个无央之梦,梦中醒来,还在无尽冰寒。 这个梦阴冷而幽静,每日每夜只要她承认一个事实,自己已经被忘却,被丢掉。 已经快要分不清哪一刻是现实。 抬手碰了碰皂纱,却换来了更被勒紧的感觉。日复一日拘禁,她几乎要丧失掉作为一个人的能力。 皂纱下的眼睫朦动,透着女子娇弱的模样,病态的苍白。 脚步声徐步而来,白雾委地无限延空。来人深蓝的衣裾散出软薄的绡纱内衬,步伐沉缓有力。听到声响的女子下意识怯缩,对面的人顿住。 大约是不曾想过她这般落魄的模样。凌乱的发丝剐蹭过毫无血色的脸颊,引起酥麻的感觉,源儿避退着,带着锁链的手腕抱紧,浑身防备地听他接下来的举动,似乎怕他要伤害自己。 怯弱得不堪一击,惹得人心底的怜惜摇曳丛生。 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娃而已。 听花界的芳主所说,眼前的姑娘单纯胆小,性子软绵,怎么能得太微如此的手段?灵脉被封,锁链捆束手脚,犹如对待一个昊天之罪的犯人。 亲眼所见太微的残忍,洛霖良心受到谴责,动容不忍,唇喉一时就要张开,字音滑倒嘴边又噎了下去。 “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洛霖的声音散落在识海里,让人听不出来方向和音色。可是,似乎不是先前的人?女子蒙着眼睛看不见,听闻他突兀的关心傻愣了一下,微微侧头,迷茫又疑惑的样子。 洛霖心间更加不是滋味,更温和的语气,“你莫要害怕,有什么不适,尽快告诉我。” “你,你不是他?” 源儿小心翼翼询问,洛霖虚叹一口气,“我不是他,所以你不用害怕。” “那你是来救我的吗?” 倘若那双眼睛不曾被蒙住,此刻定然闪烁着熠熠星光,流淌着主人看到希望曙光的欣喜。 洛霖哑了哑,思绪复杂,歉赧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放心,若如今夜之事能成功,我会放你走的。” 即便那时候太微不允许,洛霖也不会再苟同。 源儿心中不安,“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洛霖放眼望向虚无空荡的太虚幻境,对过往的怀念一时又出来。他心头惆怅,语气也苍凉,“我们不过,是想救一个故人而已。姑娘救过自己心爱的人,想必也能体会这其中滋味。纵使我们不择手段,也只能委屈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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