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得到基业越滚越大? 玉罗刹是个枭雄,但他未必是一个王者。 他讨厌被牵绊,讨厌被拘束,也懒得去拘束他人,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恐怕就是用武力恐惧威慑罗刹教座下那群魑魅魍魉,更多的怕是没有了。 “我还想着等阿雪大了把这些丢给他,结果现在看阿雪的性子……哦,阿雪就是我之前说的家里养的两个孩子之一,看剑的眼神比看我这个舅舅还要热络三分。”玉罗刹长长叹了口气,“他只要日后别拿着剑和我说要同剑成亲,我就知足了。” 突然真的觉得这家伙有点惨的晏鸿音:“……拿点账本和内务来让我看看吧。” 晏鸿音终于松了口。 “好耶!”玉罗刹眼睛一亮,抓住时机凑过去亲了一口晏鸿音。 其实一开始晏鸿音来楼兰的时候,是觉得这座城的确很有价值,但是很显然并没有经营好。 可是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之后,晏鸿音发现虽然城中许多物资稀缺,但是城中百姓却安居乐业,彼此和乐淳朴,比之中原单纯快乐了许多。 晏鸿音偶尔也会闪神去想,倘若这座城真的与外界连通,逐渐强大扩张起来,对这座城中的百姓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又是否会与玉罗刹建立这座城池的初衷相悖? 但现在看来—— 晏鸿音侧头看了看压在她身上黏黏糊糊不想放手的楼兰祭祀,语气平板无波道:“从我身上下去,重死了。” “我不。”玉罗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抱着晏鸿音极其自然地撒娇,“还早呢,再趴会儿。” “咳!祭祀阁下,您今日还有行程,您还记得么?”窗户外传来一道慈蔼的声音,带着和煦的笑意,显然是将方才玉罗刹的撒娇听了去。 玉罗刹整个人僵了一下。 晏鸿音只觉得方才缠在自己身上的美人蛇顿时变成了硬邦邦的木头桩,面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玉罗刹哀怨地瞅了眼晏鸿音,不情不愿地放开晏鸿音。 晏鸿音终于得以重获自由,当即穿了鞋便走到了一边,一丁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全然看不出睡觉时喜欢贴着玉罗刹抱抱的亲密。 玉罗刹的表情更加委屈,却只能下床穿鞋,拉了旁边衣架上的外袍披着,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头发编成一大股辫子盘在脑后,身上衣服是楼兰族人惯穿的样式。 她也是楼兰城三大祭师之一,只不过去年入冬以来身子骨便不太康健,平日里并不常出来。 玉罗刹扶着她,动作间是一种晏鸿音从未见过他对旁人展现出的亲近。 老人对晏鸿音含笑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善意与温暖,她拍了拍玉罗刹的手,小声说了句什么,玉罗刹很是得意的扬眉,说:“那当然,阿音是最好的~” 老人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甚,而后对晏鸿音缓缓道:“殿下,前不久那位昏迷的客人今早醒了过来,不知殿下是否要去看看?” 晏鸿音既然看出玉罗刹对老人的态度不一般,自然也不会将她当做寻常的族人看待,表情放柔走过去,轻声道:“先不急,只要他不在城中乱跑便是。” 老人笑了笑:“乱跑是不能啦!他的眼睛被雪灼伤,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看不见东西的。” “那就是少说在外面晃了三天多了?倒是命大。”玉罗刹若有所思,然后问晏鸿音,“阿音,那人的眼睛好治吗?要是用药太多就别管了,反正那计划也不是非他不可。” 楼兰城中的药材稀缺,冬日更甚,用在一个外人的身上可不值得。 晏鸿音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先晾一晾,过两天再说。” 这样的人一看便是硬骨头,不先搓一搓锐气是不好交谈的,既然看不见,还省了关押的麻烦。 “嗯嗯,行,那我先去准备。” 晏鸿音也不问玉罗刹是要去准备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 “殿下?” 晏鸿音循声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小麦色的肌肤,白衣金饰,卷发披在身后,是大祭师的装扮。 这应当便是楼兰三位大祭师中的最后一位,没想到会是如此年轻。 像是被这样的眼光看习惯了,男人笑了下道:“上一任大祭师是我阿爸,我继任祭师才半年。” 晏鸿音淡淡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端详湖边的草木,间或碰着土壤观察着什么。 男人也不觉得被怠慢,而是亦步亦趋跟在晏鸿音身后,开口:“殿下可能并不太清楚,楼兰的大祭师虽有三位,但肩负的责任并不相同,大祭师与二祭祀分管城中事务,而我阿爸这一脉则懂得一些草药病理,专门为城中生病手伤的族人医治。” 听到这,晏鸿音终于又看向男人,表情微动:“那么城中的药材种植及买卖也是阁下负责?” “殿下不必对我用‘阁下’的,那是大祭司才有的殊荣,您若是不介意,直接唤我的名字阿伽就行!” 男人连忙摆手,然后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方才说的那些的确是我来做,但是做的并不算好。中原的一些药材很不好带过来,商人们买卖的自然也很贵…… 况且还有很多并不算常用的药材,不买担心用时没有,买来又怕存放不当会发霉……总之,我做的实在是不如我阿爸太多。” 晏鸿音想了想,道:“可否带我去放置药材的地方看看?” 阿伽大喜:“当然可以!” …… 玉罗刹被二祭师关在小黑屋打磨东西折腾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本想找晏鸿音贴贴,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 纳闷地站在原地,玉罗刹想着晏鸿音会去什么地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罗刹看向扶着墙壁缓缓走过来的青年,挑眉:“方堂主好精神。” 方柏被叫破身份也只是脚下微微一顿,而后脸转了转,朝着玉罗刹所在的方向不偏不倚走了过来。 玉罗刹眼中的欣赏倒是越发浓郁。 他一开始注意到日月神教的这个堂主,就是因为方柏是真正没有靠山,无父无母无家无亲,全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从一个年幼入教的杂役爬到了如今的堂主之位。 这样的智谋心性放在朝堂恐怕会是前途无量,但在江湖之中,尤其是被称为魔教的日月神教里,讲究的从来都是以武为尊。 方柏的智谋再无双,心性再坚韧,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武力,在日月神教便是任由任我行那个没脑子的莽夫捏圆搓扁、随意处置的下属。 他也注定拉拢不到日月神教中的教众、香主、堂主更别提往上的长老,也永远不可能摸到真正的权利与无人可欺的地位。 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他人的一把刀,但也最是容易刀锋毕露之后反杀握刀之人。 方柏一步步走到玉罗刹身侧,落后玉罗刹一步站定,开口道:“听闻玉教主曾庇护一城,方柏在来到此地时并未想到玉教主庇护的城池竟然是如此规模的存在。” 不错嘛,瞎是瞎了,脑子倒是中用,不过醒来一天时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玉罗刹抱胸而立,淡淡道:“你的胆子很大,脑子也很聪明。” 方柏顿了好半晌,而后开口:“玉教主会注意到在下,应当是对日月神教有所看法?” “看法谈不上,恶意有不少。”玉罗刹嗤笑一声。 方柏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只能依赖耳朵听到的情绪与声响,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因为玉罗刹的毫不掩饰而噎了噎。 但转念一想,其实江湖中人多数都是如此,所谓的心性智谋似乎在强大的武力压制下显得一文不值。 方柏想到这里,面上的神情浮现出几分阴郁。 “你的根骨十分不错,心性坚韧,若是你处在最佳的习武时间,说不得本座都会心动收你为徒。”玉罗刹的话直白到近乎残忍,“但是现如今你骨骼闭合,白白浪费了天分,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 方柏的脸白了白。 若说他在猜出此地主人是玉罗刹后没有半分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心头一直以来的期望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毁去,纵然他心性再如何坚韧,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 他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无情捕头尚且能以双腿不良于行之身扬名江湖……” “那是他有个作为诸葛神侯的师父,背靠朝廷不说还习得一手机关之术。”玉罗刹垂眸冷笑,“你呢?你又有什么?” 机关之术向来擅者极少,想要找到有收徒之心的大能本就希望渺茫,更别提此种手艺更多都是自幼培养,方柏如今已过弱冠,说难听些,收他为徒保不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里会有人肯冒这样的风险? 青年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收紧,呼吸沉重急促起来。 “怎么,还是你也想投靠朝廷?倒也不是不行,本座的确有些门路,她对你确也有几分欣赏。”玉罗刹转过身面朝青年,说话十分不客气。 不仅仅是因为青年并没有什么筹码,还因为这人之前险些打断了他与阿音的双修。 但是看在这人无心插柳让他与阿音更加亲近的份上…… 玉罗刹“啧”了一声,话风一转:“日月神教与大明朝廷有牵连,此事你知道多少?” “二皇子与任教主有旧,现任的教主夫人曾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女。”方柏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道,“但任教主最为器重的向问天长老,实则应当效忠……大皇子。” 玉罗刹忍不住朝着方柏投以惊讶的目光。 这小子……是把日月神教上下都查了个底朝天? 方柏见玉罗刹不说话,抿了唇,继续道:“任教主在向长老的挑拨下已然对二皇子心生不满,并且坚定认为我已经背地里投靠了二皇子,想要借二皇子之势夺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 玉罗刹少见的露出一种无言以对的神色。 这种挑拨,也就任我行那个脑子里都是浑浊黄沙水的莽夫才会相信。 对于当权者而言,任我行这样的远远比方柏更好掌控,毕竟没脑子的好安抚,有脑子的不好骗啊。 玉罗刹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晚膳,索性直说:“本座若是助你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你能回报本座什么?” 方柏并不意外玉罗刹的话,而是坦然道:“如若如此,便不是在下能回报玉教主什么,而是玉教主想要什么在下便可给什么。” 玉罗刹朗笑出声,道:“果真是个聪明人!” 但方柏却并没有神色松缓,而是越发紧绷起来。 “倘若本座说,想要京城之中那两位龙子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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