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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既然神里绫人最近很闲，那就多举办一场祭典吧，时间就定在真会被唤醒的那一天。 鸣神大社的雷樱树之下，八重神子的神识从御守之上转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看向面前的人，等她开口道来意。 这样着急慌忙把她从一心净土中叫出来，如果没有急事的话……神子眯眼，那就等真醒过来之后在她面前告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一状好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扇面上的白鹤出神，半晌后才对神子道：“我可以唤醒真了。” 狐仙宫司掩唇轻笑一声，随着她脚步轻移，挂在那双狐狸耳朵上的耳坠也跟着一起摇晃：“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她与分别了许久的挚友再次相见甚是欣喜，那么面前的人心情如何便不难猜。 这个消息其实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分享，所以我最后还是徒步登上鸣神大社前来找神子。 其实临到尽头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忐忑与激昂，只是有些高兴，我终于又要见到真了，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我开心。 比起上次来的时候梦想一心里要稍微好一些，至少不是之前那副全是断壁残垣的景色。 影抬头：“你来了。” “嗯。”我点头，深呼一口气之后从她怀里接过真，“我终于来了。” 低头贴在她额心，然后我闭上眼。 虚幻与现实交叉，然后扭曲并实现自己的所思所想，这是我即将掌握的权柄。 五百年前我在坎瑞亚第一次勉强引动这股力量，它为我留下了真的性命。所以权柄其实并非什么坏事，有能力的人才拥有未来。 譬如在我的未来里，无论我走向怎样的结局，真都会依旧安稳坐在天守阁中。 这样就很好了。 被呼唤的人终于睁开双眼。 五百年对寿命极长的尘世执政而言也称不上短，沉睡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但她睁眼就见到自己的妹妹，还有温柔含笑的眷属。 梦想一心内的空间场景她再熟悉不过，闭眼之前她还见到自己的眷属流泪，现在她却笑意盈盈跪坐在面前。 还有影，影似乎也变了。 她叹气，很快发觉自己可能不是个合格的姐姐。那些本来是她该担负起来的东西，如今却落在影肩上。 她也不是个合格的神明，在眷属为她流泪时她甚至无法安抚对方。在濒临崩塌的坎瑞亚，千鹤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将弥留的执政留下。 或许她这一觉真的睡了太久，所以一切都已经改变太多，但她并不会就此被这段光阴抛下。 静坐的真拉住身旁之人的手，一股名为悲伤的情绪从鸣神胸膛中流淌而过。 她的眷属从荆棘丛里淌过，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被倒刺剜下无数骨肉。那些尖锐的武器刺伤她，打磨她，改造她，让她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更加强大、美丽、耀眼的存在。 但她不喜欢千鹤变成现在的模样。 要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吃多少苦、流多少泪，她的眷属才能变成现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看着面前的真，她是在为我悲伤吗？ 不用为我悲伤呀，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她伸出来的手背上，我眼里终于映出真实的笑意。 “欢迎回来，……真。”
第96章 今日是准备了有将近半月的祭典，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欢迎面前的人终于苏醒。 你看，即使已经沉睡许久，稻妻的民众依旧会为你的苏醒欢欣鼓舞。 真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你已经沉睡了许久，跟我出去看看吧。”我侧目看向不远处的影，“当然，是带着影还有神子一起。” 或许已经有故人不再，但是这里还有她的子民、她的亲人、她的朋友。 这里还有我。 初代雷神的眷属只有我了。 我会好好陪在真身边的，至少在与天理之间真正的战争开始之前，我大概也不会再去其他什么地方了。 在跨越了彼岸星河的另一片白日之下，孑然一身的旅者终于苏醒，她开始了探索与寻找血亲的旅途。 大抵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真，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的躯体已经被炼制成为执掌稻妻的将军，那个秉承她意念的人偶将她的意志延续至今。 我伸手拉住她，侧头笑着为身边的人暂时凝聚实体：“影也很开心，对不对？”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也足够用了，等过些日子，等到我的力量彻底凝聚，这个暂时就可以被去掉了。 并不擅长表达情感的影点头。真能够苏醒，大概没有人比她更开心了。 武者是不会轻易落泪的，我也早就忘了怎么哭，至于真，她很聪明，大概已经猜到了很多东西，但哭这个字跟她也不太能搭上边。 只有一室悲伤与沉默酝酿开来。 突然，挂在影肩上的御守轻轻颤动，那里传来神子的声音。 “我都等你们许久了？”她那边传来人潮喧闹声，还有烟花在空中炸响擦过空气落下传来的噼啪声，“久别重逢的叙旧也该到此为止了吧，或者我应该也是参与进去的其中一个？” 她似乎在前行，传来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不定：“祭典已经开始，我连酒都备好了，就等你们呢。” 人间的喧嚣声顺着那个御守传入梦想一心，至少对于影来说，她大概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景了。 “那就出去看看吧。”真起身，她一只手牵住自己的眷属，另一只手拉起影，“我想出去看看了。” 即使不明白影为何会犹豫，但她不介意由自己来做这个牵头人。 连那只总爱趴在肩头小憩的粉色狐狸如今也长成了大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缺席了有多久，但总需要有人上前一步选择破冰。 她只是稍微有些感慨，影也有了一心为她考虑的眷属。 ……所有人都在变。 但人是不会变的。 无论过去多少年，寿命短暂的人类都会欣欣向荣。 我牵住手里的人，带她从暗影里拐角到明亮处。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不要在发现了熟识的面孔消失之后变得犹疑，看看面前吧，真。看看眼前这些人，这是你的子民，你还有我、有影、有神子。 所以不要伤心。 “神子已经在视野最好的地方等我们一起过去。”我拔出腰间的扇子为她撩起眼前的树枝，“今日由我来引路。” 就像很久之前她牵着我去往那片樱花林里，去见千代与狐斋宫她们。 今日的祭典注定被所有稻妻人铭记。 那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稻妻的雷神并不只是一位神明。 真正统御稻妻的执政乃是雷电双子，拥有相同容貌的两个人轻易便能区分出来，有人认出了“将军”，所以对另外一位神明就分外好奇。 一行三人因为没有遮掩容貌，身边已经自动被清出了直径不算短的真空地带。 真扶额，难道是因为沉睡太久所以脑子都不好使了吗，方才居然忘记将容貌稍微遮掩一番。但是影没有提这件事就算了，千鹤仿佛也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还没等她开口，身边的眷属就已经展开扇子稍微领先她一步，显然是已经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神子还在等着我们呢——”我提醒真。 我们被所有人一起目送离开，刚才路过祭典的时候第一波烟花已经结束，到现在终于有新的冲上天空。 “天空岛现在没有眼。”所以双子一事不必再做遮掩，“这是整个稻妻为你举办的欢庆仪式，真。”由社奉行经手举办，然后在整个稻妻张贴公告宣告这场突突如其来的盛典。 我终于停下脚步，看向正在远处樱花树下等待来人的宫司：“你看，神子也在欢迎你的。” 稻妻的樱花早就谢了，这里还是之前刻意催生之后才有的盛景。 与民同乐很好，但是好歹要等到这里欢迎的人看过之后再开放这里给游人也不迟。 樱花，清酒，还有坐在树下的人。 仿佛只需要眨眨眼，就能看到数百年前的旧景。那些事已经过去的事情，由她真切经历过的，现在回忆起来依旧能轻易浮现在眼前。 信奉须臾的神明睁开眼，她这才转头去看天幕上极力伸展的烟花。 八重神子手里的神乐铃跟着清风一起晃动传来清脆且频繁的响声，她嘴里也不知道在小声念叨着什么祝词，于是自树梢落下来的花瓣被妖力牵引着在空中汇成一股溪流。 随着指尖轻引，翩飞的花瓣很快被引至庆典主要场地的上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日子，那就多添一些色彩好了。”她这些日子对酒有些敏感，于是只轻轻晃着手里的杯子，“很早就听过千鹤殿下的风姿了，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能欣赏一次您的舞姿。” 她轻轻晃了晃自己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后眯眼：“虽然这场祭典由社奉行牵头举办，但在场地的最中央是鸣神大社搭好的祝祀场地，那里是跳神楽舞的地方。”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后低头：“不跳。” “哎呀呀，那可是有很多人都要伤心了。”她低头轻轻嗅着杯盏里的酒味，扫过坐在一旁的两位神明，“毕竟我之前可是听狐斋宫夸过您很多次呢。” 听到这里，状似沉思的影终于抬头，连真都为之侧目。 “……”真端起面前的杯盏，在烟花炸响声中告诉神色认真在此之前显然没有怀疑过这句话真实性的神子，“你被骗了。” 影跟着点头。 千鹤的神楽舞着实跳得不怎么好，她待在鸣神大社那段时间根本没有用心学过，进了天守阁之后也只有在小聚的时候才会被狐斋宫拉着一起跳一会儿。哪怕是昧着良心，真也只能给出勉强能看的评价。 八重神子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终于睁开，露出里面被遮掩住的漂亮紫色。怪不得狐斋宫当初从来不在鸣神大社地界之外的地方提起这件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将手里的酒盏放下之后才问她：“这是谁的主意？” 如果没有人提及，这种事情可不会无缘无故被想起来。 八重神子才不给别人做遮掩，特别当那个人还跟她脾性相近让她觉得不太喜欢的时候：“这场祭典是谁举办的自然就是谁的主意。” 这次真是亏大发了，她想着。狐狸可是相当记仇的动物。 事情不少，却不影响他小动作一波接着一波。 看来神里绫人还是太闲了。 真稍作思考后问道：“社奉行？” “那小子也是属狐狸的。”八重神子飞快在真面前给他上眼药，“稻妻城谁人不知社奉行神里家主倾心千鹤殿下这件事。” 她最后还是没喝手里那杯酒，自从之前跟艾莉丝比酒量输了那回她醉酒之后在影面前哭了好一顿之后她已经半年没碰过这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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