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关心人家,与其留下来忧心,还不如亲眼去看一看。 远方的泊船上,带着面具遮掩容貌的男人抬头,他正朝着港口的方向眺望。 他的奥罗拉就在这里。 在传回至冬国的信件上,第六席并没有隐瞒他之前发现的细枝末节处消息,尤其是其中稻妻变化颇大的原因。 虽然有没有这封来信都不影响他这一次来的目的,但是斯卡拉姆齐的信恰巧为他解开不少疑惑。 离岛的眺望塔算不上高,在雷神声明的威慑之下,负责外交的港口很少有闹事的人。 毕竟八酝岛的无想忍狭间至今乃是一道奇景。 我刚登上眺望塔,就听到底下传来熟悉的少年音:“哟,真巧啊,又见面了。” 鹿野院平藏在底下跟我招手。 我朝他点头,然后很快望向渐近的船只。 最不想见的人往往是来的最早的。 多托雷现在来,想必是连七百年前稻妻的旧事都已经摸索出了个大概轮廓,我讨厌这种追根究底还非要缠着我不放的人。 愚人众的船已经靠岸,像是在宣告他的到来,已经能模糊见到轮廓的执行官转头,他看向我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回身下船。 远方的使节都已经到来,我又怎么能不迎客? 温凉的扇骨落在掌心,我亦转身。 不知道何时过来的万叶已经定身在与平藏攀谈,两个少年在我下来后齐齐止住声音。 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确实也是到了该说悄悄话的年纪了。 我越过他们,顺着由勘定奉行方才在周围迅速劈开那条空闲的道路朝前走,最后停在港口最前方。 从甲板上下船,多托雷就见到安静站在那里等他的人。 奥罗拉很少不笑,这证明今天她见到他是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 他耳朵上挂着的耳坠里封存着一种特殊的试剂,哪怕是在阳光下也会吞没所有照射上去的色彩。 随着男人的脚步轻移,那只耳坠也跟着一起摇晃。 多托雷站在他想念了许久的人面前明知故问道:“怎么,见到你的盟友不开心吗?”
第98章 他刻意用了你,这是特指,是在强调她本人的存在。不是稻妻的盟友,是她的盟友,只跟她有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身为女皇所统率的愚人众,这场愚戏的目的本就是推翻天理,所以他们是天然的盟友,这是事实。 还没等我反驳他,身后就有人替我回拒:“远来是客。您就是愚人众第二席吧,之前愚人众在稻妻做过的事情可还没算账呢,现在就提盟友两个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鹿野院平藏带着枫原万叶往前走,他的脚步最后停在千鹤身边,然后抬眼直视面前的愚人众第二席。 听说了再多那也是道听途说,这里是稻妻,这位执行官再大胆,也不可能在将军大人眼皮子底下伤人。 他可是从跟着千鹤身边的那少年身上套到了不少东西,虽然也可能是那人特意泄露给他听的。 说起来也有些时日没在千鹤殿下身边见到那个跟将军模样极为相似的少年人了。 被惦记着的散兵此时正坐在天守阁最高的地方。 将影跟神子一起送走,真这才起身走到窗前,顺着远方眺望,只见到鳞次栉比的房屋与水天相接的海岸线,在肉眼可及的最远处,那里模糊勾勒出离岛的轮廓。 她一只手压在窗棂上,然后继续抬头往上。 “不下来坐坐吗?” “稻妻的盟友才是我的盟友。”现在可不是为之前那些事情算账的时候,我伸手放在小鹿肩上,示意他让开那里的位置,然后才看向多托雷,“请吧。” 被面具遮掩住的一张脸让人无法从上面窥探丝毫神情。 “是吗?”他低笑一声,“那就照你的意思来。” 多托雷没有等身后愚人众的成员下来,他顺着木板铺就的路与身旁的人并肩而行,然后与身边的人搭话。 “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在蒙德,转眼间却在稻妻落脚。”男人丝毫不掩饰他手里已经掌握的信息量,“你七百年没有回过稻妻,如今却突然回来,是已经打算要将所有的事情给处理干净吗?” 被清出的地带在一行人远走之后便再次被填满。 小鹿安静听着这位第二席的话,示意身边想要吭声的万叶和他一起噤声,这种时候存在感太高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听他将话讲完,然后将被握在左掌心的扇骨放开:“……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开口就这样讨人厌。” “我是想叫你开心的,奥罗拉。”他想着她现在正使用的那个名字,“可是现在我不开心,所以你还是陪我一起不开心好了。” 至少这样他们也算是共享了同一种情感,不是吗? “那可真是抱歉。”这歉意有些不走心,但是嘴上意思到了就行,毕竟我跟多托雷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多情感需要交流,“最近我心情还算不错,即使见到了不喜欢的人,也不至于生出不开心这样的想法。” 手里的扇子张开,我看到前面终于赶来的神里绫人。 “好了,负责与外交官交接的人来了。”摇动的扇面带来凉风,迎面而来将落在肩上的碎发都吹得轻颤,“请恕我失陪。” 扇子啪的一声被合上,我点头与神里绫人示意,随即喊方才起就跟在身后那两个人的名字。 “走了。” “你还是这样。”男人背手而立,刚出口的话语很快消散在风里。 “何必这样着急走呢?”多托雷抬头,他风衣的下摆被身后的海风带着稍微朝前,“今天这里这样热闹,你现在走了多不尽兴?” 在隔着一道浅湾相望的另一面,天守阁中。 真已经等待半晌,都没等到上面那少年下来。他不可能没有听到这明显是在叫他的声音,那就只能是装作听不到。 浅紫色的袖摆拂过一旁摆好的花瓶,她的身影很快从室内消失。 带着紫藤萝花印的衣摆毫无预兆出现在身边,散兵却丝毫没有惊讶。 “我听千鹤提起过你了。”真坐下在他身旁,从这里往下,正面对着千鹤的府邸,“不开心?” 数百年前的往事就仿佛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现在哪怕提起来也无济于事。 倒是他:“既然想见她,为什么非要避开。明眼人想必都能看出来,千鹤是很喜欢你的。” 这些天他总爱坐在这里,但是每当千鹤的气息靠近便消失无踪。 像这样坐在房顶眺望她的居所如何能跟留在她身边相比。 “我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散兵眯眼,不恶言相向已经是他努力控制自己之后的最优状态,“比起操心我的事,不如多为你的稻妻考虑考虑。” 韦丝娜喜欢他,这可真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稻妻的事可不需要我来操心。”这里有影,有将军,如今还有千鹤,她们将稻妻打理的很好,不需要如今的她来插手,“我比你更了解千鹤,她的确是喜欢你的。” 就像当初的柳桥卓人,如果没有喜欢,怎么会允许一个男人长久的待在身旁。 但是这么点喜欢就足够了,不需要太多,太多的喜欢对千鹤不好,那会让她放不下。比起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真正的雷神继子,当然是她的千鹤要更重要。 “怎么不说话?”真侧目望向身边的少年,“我有很多空闲时间,可以稍微听你说一些东西。” “当然,如果你想退出,最优解也还多的是。” 她的千鹤那样优秀,多的是男孩儿想要排着队往她身边挤。 这毕竟是千鹤曾经带在身边亲自指点过的,大抵也会更合心意些。 散兵转头正对向巴尔温和的目光。 她与韦丝娜真是像极了,韦丝娜往常就是这样一副模样,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眼前的万事万物,没有任何东西能拨动那个人的情绪。 “怎么,你想要为她找合心意的情人?”他没有避让,而是直视面前的巴尔,“她知道这件事吗?” 千鹤与她不一样,她的眷属一向长在人群中,也更适合人类之间的规则:“余生还长,总要多些乐致才不无趣。” 在某些时候,千鹤总是有些令人意外的坚持,譬如狐斋宫很早之前就提到过若她喜欢可以多养些情人的事,但打那之后千鹤便对这样的话题唯恐避之不及。 再如何成长,千鹤骨子里依旧自认为人,还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虽然连她都摸不透那些所谓原则的来源究竟来自何处。 散兵抱臂。 看啊,哪怕拥有着同一张脸,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跟面前这个魔神站在一起,他必然是会被抛弃的那个。 所以她可以在这里毫无顾虑地问他这样的问题,而他只能坐在这里远眺她所居住的府邸。 所以他回绝面前的人:“我拒绝。” 远处的海岸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他朝离岛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起身。 “我想向你讨要一样东西。”散兵沉吟片刻,然后接着道:“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介意直接动手抢过来。” 他抬眼:“你才刚苏醒吧,身为本就不擅长战斗的魔神,如今实力又恢复了几成呢?”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猜巴尔泽布能不能赶过来再救你一命?” “你不会这么做的。”真依旧安稳坐在原地:“或许我可以先听听你想要什么。” 身后的帷帘被风带着划过少年的小腿依旧朝前翻飞,帽檐之下的散兵转头再度看向远方的离岛:“我要你的神之心。” 有雷鸣声在稻妻城轰然炸响,在紫色的雷光之下,站在天守阁顶端的少年低头正看向身前坐着的人。 轰隆的剧烈响声一路传到离岛。 我在乍响声中回头望向多托雷。 天上突然卷起厚重的阴云,强风从此处掠过往境内吹去。 伸手稍微整理被狂风吹乱的发丝,身边有人给我递伞。 “要下雨了。”鹿野院将手里刚接过来的伞为千鹤撑上,“这附近可没有避雨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这可不行。”多托雷朝前一步,“现在你走了,这台大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无论是离岛还是稻妻城,缺了或者多了一个人,这台准备已久的大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浓云飞快遮蔽天空。 细雨最先落到鸣神大社,神樱树下的神子为影倒了一杯酒,然后伸手去接天上落下的银线。 “……入秋了。” 天守阁上,簌簌细雨飞快坠落,在真漂亮的长发上留下微白的小尾巴。 “神之心于我本就是无用之物,你若是想要给你也无妨。”她拂袖挡住继续想要扑打在身上的雨丝,“至冬的使节如今已经登岛了吧,特意挑了这样一个时间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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