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哪种颜色, 它们最后都会被作用到我的身上, 后来我就知道了, 再好看的试剂,你接触到它之后,皮肤也很有可能会变成焦炭。 美丽的东西、美好的东西, 有时候也会成为伤人的利器。 疼,痛, 可那个时候, 我活得很快乐,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生活在那个四方的房间里,就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 活着本身就是疼痛。 后来慢慢的,我接触到的人多了,能活动的地区也变大了, 我拥有的多了, 反而变得不快乐了, 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时隔多年,经历过很多事之后,现在已经不再被曾经困扰的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感情,再来回望当年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小女孩,发现她一无所有,可是同样很快乐,因为也一无所知。 人只有在两个阶段的时候会快乐:一是知道自己拥有了很多,二是不知道自己一无所有,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该有什么,于是懵懵懂懂地活下去,不去思考,所以就不觉得难受。 可怜吗?不算可怜吧,我想,从前的我和后来的我哪个更开心呢?虽然不愿意再回到从前,但严格说起来的话,与其清醒地活得痛苦,我更愿意人生轻松一点,过简单模式,哪怕被蒙在鼓里,活得不明不白也没什么关系。 被骗也没有关系。 实验人员把我当成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我生理学上的父亲尽管对我毫无爱意,因为我是他的基因混合着奇怪的基因制作出来的——但我的出生仍然饱受期待,作为一个很好利用的工具,一生下来就已经被注定了价值。 我本来应该在笼子里度过一生,永远被困在狭小的池塘里,成为被困在浅滩上的鱼,可是有人打开了笼子,告诉我在池塘之外,有湖,有河,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我应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带给了我期待,却没有带我离开。 不怪他了,每个人都活得很吃力,他也一样。 其实我一直都很明白,哪怕离开,我始终都被困在这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笼子而已,但是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稍微牺牲一下自由也可以。 我讨厌过你,也喜欢过其他人,但喜欢的人没有救我,可是讨厌的人把我从池塘带了出来,我看见了山,我看见了城市,看见了很多人,这是我从前在池塘里面没有接触过的,你是第一个把我带出来的人。 应该要满足了吧。 也许人的劣根性天然如此:得到什么之后并不会满足,反而想要的更多。 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全心全意喜欢我的人。 如果我没有的话,我希望我的小朋友可以,它应该是自由的。 我没有选择,但它不应该没有,如果是孩子爸爸的话,一定能将小朋友教成正直的人吧,名字我都想好了,乌丸意味着太浓厚的罪恶,于是姓氏栏还不知道该怎么填。 交给你了,或许等我到达英国之后可以告诉我小朋友的全名吗? 期待再会。] *** 城市的阴暗面,永远有源源不断的罪恶滋生。 但是正如有阴影的地方就意味着阳光存在,大量的警车呼啸着驶向了街道,被关在箱子里的少女全身蜷缩在狭小阴暗的木箱里面,她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想发出声音,又被嘴上的封条挡住。 “有人吗?有人在这里吗?” “唔唔唔!” 担心外面嘈杂的声音盖住了自己的呼救声,她连忙用手拱箱子,哪怕手臂已经被撞青了,都不肯停下来。 好不容易来了警察,但是对方肯救她走吗?聊天的时候听到那些人对话,他们好像也没有太把警察当成一回事…… 楼上的挡板被移开,入目的光线刺眼,她眨了眨眼睛适应,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被从箱子里捞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冷淡。“还有其他的人吗?点头摇头。” 少女摇了摇头。 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确实没有见过其他人。 [这个人是警察吗?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浑身的气质反而像个罪犯……] 也不怪她有这种想法,男人脑袋上还戴着摩托车头盔,模糊露出来的面部五官相当粗犷,看上去怪吓人的。 而且,刚才还听见警车的声音,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结果才几秒钟这人就出现了……应该不是警察吧? 但是对方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在确认过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一把将她扛了起来。女孩惊慌失措地挣扎了一下,可是和对方的力道完全没法比,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铁臂牢牢焊住了。 难道自己才从一个魔窟里出来,现在又要掉到另一个阴谋里面去了吗? 男人动作很快,把她从库房里扛出来之后又塞进了车厢里,女孩努力用眼神示意恳求他把封在自己嘴上的贴条撕掉,但是眼神沟通失败了。 车辆发动,她恍然觉得,自己坐的其实不是汽车,而是陆地上的飞机。 ……真的有人能把车子开出电影里的特效感吗? 一路火花带闪电,四个车轮简直没接触几回路面。 下车之后,少女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不把自己嘴上的封条撕下来了。 她晕晕乎乎地下了车:“呕——” 现在开飞机的都改行开汽车了吗? 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克制住她的人身自由,打开公寓走了进去,没有管她,少女迟疑了一会儿,心想现在自己也无处可去,而且已经有很久没有进食过了,于是跟着走进门。 “我回来了。” 天色已晚,没有开灯,她有些仓促地跟着开口打了声招呼。 “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有回答。 少女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随后又感觉脚边毛茸茸的热烘烘的,低下头一看,发现是一只雪白的大狗。 [原来是跟小狗打招呼吗……] 白色的柴犬明显被照顾得很好,她松了口气:喜欢宠物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坏,不管怎样对方也算是把自己从实验基地里救出来的人,理当感激。 白犬汪汪地朝空气里吠了一声,男人蹲下去,摸了摸狗头,“没有忘记跟妈妈打招呼哦。” 明明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她突然想起了狗可以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的传闻,好在及时发现了墙上的照片,愣了一下。 把她救出来的男人做了晚饭,空虚许久的胃终于有了食物的填充,她几乎充满感恩地吃完了这顿饭,吃完之后已经放下了警惕和防备,以她的年龄和阅历来说,以眼前男人的身手,想对付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大费周章。 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谢谢你,我叫望月悠,今年十八岁。” 没有什么亲人,几年前为了赚到高中学费,选择参加了当药物实验体的工作,没想到厄运自此开始。 “他们给了很多钱,我无法拒绝,和我同期参加药物实验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很奇怪,每次做实验的时候,我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吃完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在电视和新闻上看到很多报道,说有些人会——所以我就起了警惕心,买了一个针孔摄像机放在身上,看他们是不是在我失去意识之后做了什么……” 结果就发现了自己被对方用于人体-实验的真相。 最可怕的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居然还真的成功了。 “他们想让人身上出现动物的特性,来获得不同动物的长处。”望月说,“我被植入了狗的基因,嗅觉特别灵敏。” 她特意留了个心眼——毕竟又没说一个人身上只能植入一种动物基因。 但是望月身上的成功引起了这些人的疯狂,他们不再满意让她自由行走,而是想方设法地把她控制起来,尽管机智的女高中生试图联系警方,但大概是运气不够好,并没有引起重视,有几次警察来检查,都阴差阳错的刚好错过了她所在的地方。 “感谢你的收留,不过,还是把我交给警方吧……” 要不然连累到他也不好。 他冷淡地打断:“那你可以去死了。” 偌大公寓里就住着一人一狗,现在又加了一个人,也还是有足够的房间可以容纳。 反正房子免费住,饭也免费吃,自己也不吃亏,而且对方也不限制她用网络了解外界的信息,还给她通了一场电话,电话另一边是当警察的远房亲戚叔叔,没有明说,只让她安心住在这里。 当知道她的窘境之后,这个叔叔也提出过经济援助,她愿意相信这世上为数不多对自己好的人。 同居一个屋檐之下接触当然也多,她也有足够的余裕打量这个把自己救出来的人。 首先可以确定应该是个侦探。 偷偷观察,又总结。其次是外貌:长得貌不惊人,年纪……大概四十来岁了吧,总感觉已经迟暮。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这个关于年纪的结论就被彻底推翻了。 望月发现客厅里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帅气池面,大概二十来岁,就像个大学生,一开始还以为公寓被陌生人入侵了,直到对上那双眼睛,她突然知道了对方是谁。 相貌可以伪装,但有些不能,有的人老去不看外表,只看眼神,早已垂垂老矣。 他完全没有属于这个年龄的日本人应该有的所谓社畜的拼搏精神,房间里也空洞洞的像个样板房,几乎没有多少生活痕迹。也不是没有担心地问过他,这个年龄的学生,总是对日本的经济前景充满了紧张情绪。 “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呢?降谷先生。” 她偶尔也会在易容之后跟着对方出去接工作,他的推理手段和技巧都相当高超,虽然敬业,却又不那么热衷,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降谷零的回答很成年人。“大概是因为有的时候,努力也不一定和成功挂钩。” “但是重要的是拼搏的过程吧?事事唯结果论也太功利性了一点。” “大概。”他敷衍地说。 只不过有的事情失败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来。 当侦探的收入很高,不过降谷零过得很清减,只留下最基础的生活费,其他的钱都寄了出去。 他不后悔那天砸碎了试管,只是对村上仍然有愧,对方因为他而变成了植物人,他负担起了村上家所有的开销。 一开始望月还有点怕他,后来发现其实降谷零的脾气并不坏,只不过很少开口说话,但就算是面对歹徒的攻击也面不改色,从来不过度回击,唯一生气的一次,是对一个试图对他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顺手牵羊的小偷。 不是什么名贵品牌,还给水洗的有些发白,但小偷却差点把命交代在了那里,后来还是小偷主动拨打了报警电话求救才结束了单方面的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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