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闷地回头看去,恰好对上温逐流略略撩起的眼眸,看向我时,眼底冰冷淡漠,声音更是如金属叮铃的撞击声,冰冷、毫无感情,“上次聂氏之人也是你?” 虽是疑问,但温逐流显然已经确信。即便我的脑袋此时还课得像颗木乃伊。 好在,我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多久,此时被温逐流当面拆穿,我还算淡定,没承认,也没有急着否认,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杀不了你,可你也伤不到我,再打下去完全没必要,你说是不是呀!” 跑了一路,虽时间尚短,却也将温逐流引到巷子深处。 巷子曲折狭窄,温逐流手中的找剑,顿时便挥得没方才那般随意。 身后的人不再步步紧逼,我亦顺势将脚步不自觉慢下来,转身正面迎上前去,不再一味逃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你我二人,不如,我们停下来歇上一会儿,有话好…好商量嘛!” “你想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顿了片刻,完全当做没听到他的话,我招架着他不怎么走心的攻击,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温氏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要报恩便报恩,可眼下温氏公子又不在,你睁只眼闭只眼,于你又没什么损失,还能坐下喘口气。” “你想杀我。”温逐流像是被按了暂停一样,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冷着张脸,活像个卡壳的机器人。 废尽唇舌,完全像是在对牛弹琴。 再次听到他说这句话,顿时,我只觉心头窝火,不由大声骂道,“你特么也结巴啊。杀你,杀你,你先动的手,还怪别人要杀你!” 温逐流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年少成名,修为高深,漂泊江湖多年,一直是孤身进退,却因为温若寒的知遇之恩,废心尽力做了不少缺德事儿。 说他是个好人吧,杀人灭派,眼都不带眨的;说他丧心病狂吧,又屡屡手下留情,放过江澄他们几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我才放心的呆在这跟他废话。只能在心里祈祷,少了温逐流的帮忙,虞夫人跟江枫眠两人能自己努努力,逃过身死灭门的劫难。 “你故意引我到这?”温逐流垂眸耷眼,一幅没睡醒的模样,偏偏嘴里头一刻不带停歇,自顾自的陈述事实,“没用的。” 江澄没表情,是因为他喜欢绷着脸故作严肃,作出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而温逐流,也是个没表情的,他却很明显,是懒地做表情,连开口说话时,嘴唇动的幅度都要比常人小上一些。 “你特么能闭嘴么!” 懒到连嘴都不想张的程度,又不是特意在挖苦人,你就不能闭闭嘴么!没用没用没用,我特么当然知道没用,可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就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身死家灭,什么也不做吗!? 双脚稳稳定在地上,面上眼皮微垂,手中长剑攻势凌厉,嘴中还叨叨着完全不相干的事。在我看来,温逐流他,此时完全像个被人控制的傀儡,十分讨人嫌那种。 “温晁的人已经到了。” “我让你闭嘴,闭嘴!”我大吼一声,甩手将羽箭往他脸上掷去。随即我纵身跃起,落到他背后,抬腿就朝着他屁股上踹去。 踹死你丫的! 温逐流腰身微动,双脚未移,整个人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这丑姿势不仅堪堪避过正面袭击的羽箭,亦躲开了我背后偷袭的脚丫子。温逐流淡定的侧身看了我一眼,终于挪了位置,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定靠墙,停了手中挥剑的动作。 虽说,我原本也没指望能一脚踹翻他。可,他这躲避的动作,怎么看着就这么的眼熟呢!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温逐流抬手,动作流畅地收剑入鞘,隔着几米的距离,定定地朝我看来。 被他莫明的眼神看得头眸发麻,我甚是戒备地退了几步,与他隔着段距离,相对而立。 对面的青年一袭黑色劲装,样式简洁到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腰间系了条同色的腰带,趁得人更加身高腿长。此时身子微斜,歪在石墙之上,隐隐融于黑暗之中,颇有几分无害的气质。 无害个鬼!我默默在心中唾弃自己,拉着张脸,“明知道是调虎离山,你还要跟来?” 温逐流沉默着不说话,而最后的余晖早已落下,狭窄的巷子里越发黑暗,我不由有些崩溃,“不想打就别打,让我走,缠着我很好玩吗!” 与我越发暴躁的心绪完全相反,温逐流很是淡定地收回视线,垂着眼皮,又是一幅要睡不睡的模样,“你救不了他们。” “闭嘴!” 这次,温逐流似乎终于能听懂人话,静静地靠墙站着,半晌,没有开口,也再没有其它动作。 我在旁边看得焦心不已,他有闲情逸致在这闭目养神,我可没有。我必须尽快脱身,回去帮忙。 莫不是睡着了吧?我悄悄抬脚,正要往后退去,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漆黑锋利的剑刃已然架到我的脖子上。 冰凉的剑刃抵在肌肤上的触感太过真实,我抬起的脚顿时生生停在半空。 剧情误我?! 温逐流冷着张脸,随即,收剑入鞘,动作甚至快到带了几分残影,明显速度远在我之上。 “为什么不杀我!”我面无表情的盯着拌猪吃老虎、不是个东西的玩意儿。 本意是引温逐流离开江家,以破江家被灭之难。到头来,却变成我被人堵在小巷中,进出不得。 丢了马甲,温逐流干脆也不再遮掩,直接闭目养神,明显是当我这个大活人不存在,“无怨无仇。” “我刚刚要杀……”话还没说完,我恍然明白过来,后背登时出了一层薄汗,“刚刚的箭,是你故意躲开的?” 根本就不是我伤重未好,导致发挥失常。而是对手他避开了,而且是故意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抬了半天的脚刚落到地面,温逐流猛得冷脸扫向我退后一步的腿。对于我方才的猜测却没有出声否认。 人为刀俎,我不得不怂怂地低头,动作僵硬地将脚移回原地,不敢再有其他小动作,木着张脸,“为什么不杀我?” 话落,巷中安安静静,无一丝响动。 不搭理我??看着温逐流要死不活的死样子,想了想,我又换了个他可能会感兴趣的问道,“你同温若寒交过手吗?谁胜谁负?” 温逐流依然稳稳的靠在墙上,闻言顿了顿,果然答了句,“之前可以。” 之前可以?温逐流居然打得过温若寒,他是开了挂么??盯着面前,看起来低低调调、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年,我惊地半晌合不上嘴巴。 “你退步了?” “他用阴铁。”温逐流的声音隐隐带了几分郁气,说着,突然问道,“她刚才抛下你,为什么还要去救她。” 我还处在震惊当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温逐流说的他是哪个他。 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顿时,我更惊讶了,“我同她本就没什么关系,话也没说过几句,她为什么要送我走?” “况且我喜欢她儿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好像有一点点的明白,温逐流他为何会对我手下留情! 闻言,温逐流重新沉默下来。 虽说已经明白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我却仍有些不死心,定了定神,跑路的姿势尚未来得及摆好。 熟悉的长剑已然重新架到我脖子上,这回,温逐流甚至没有留手。 脖子上猛得传来刺痛感,我僵着身子,垂眼向下瞥去时,温热的鲜血已经顺着脖子留入衣襟深处。 再次偷跑离开的计划还没实施,便夭折在温逐流锋利的长剑之下,以我细嫩的脖子被划开一条长口子作为结果。 我跟温逐流终于再次开始心平气和的聊天。 他的剑不收也就不收了,居然握都懒得握,直接架搁在我肩上。好像我脖子上的还在流血的伤口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温逐流若无其事地率先开口,“你叫什么。” 被暴力镇压过后,我分外老实,虽有些不情不愿,仍道,“陈久久。” “愿意跟我走么。” 拜托,这种问句,语气难道不应该有点起伏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忽略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我总觉得温逐流似乎对我有几分不同。 如此想着,我自然要趁机讨几分好处,“万一他被温晁抓到,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不能。”温逐流嘴唇微动,冷酷又果断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嫌举着剑太累,温逐流很快收了剑,双手抱臂环在胸前,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倚在墙上。 特么,不能你还说那么多话!! “你打算拦我到什么时候?” “灭了江家。”意料之内的答案。 我顿时沉默下来,明知道改变不了,还每每天真地想去试一试,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而此刻,我同样做不到与温逐流拼死一博。沉默过后,我索性性破罐子破摔,往前上了一步,扬着脖子道,“呆会,我要去抢尸体,你若是还想拦我,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吧。” “随你。” 温逐流,你还真是有原则! “你打算一直温氏效力?” “跟你没关系。” 我擦,这天没法聊了。我气急了,不管不顾地转身往莲花坞冲去。 这次,温逐流他没有拦我,只是举着他配剑,一路紧追在我身后。 影帝!!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第52章 着急见人 越是靠近江家,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越发浓厚,我强忍着胃中的不适,脚下飞奔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出门之时,尚且空荡荡的街道中央,渐渐多了温热的尸体,江氏弟子身上特有的紫色衣服,被鲜红的血水一点点浸透,浸凉。 强逼着自己目不斜视,我继续向前疾奔而去,心中却仍免不了有几分酸涩,几分无奈…… 为朝夕之间,家破人亡的江澄;为这…命如草芥的世道…… 不能从江家大门进! 街道尽头便是江家的大门,门两边高高挂起的白色灯笼,摇摇晃晃,明明灭灭,在漆黑的街道上分外显眼。我强压下心底的不适,故计重施,跃上墙头。 纵使回来的路上,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亲眼看到时,我仍觉喉中一梗,险些哽噎出声。 粉嫩的莲花,青灰的石桥,幽绿的湖水……一瞬间,通通退去原本的色彩,入眼之处,满目皆是刺眼的血红,浓厚的血腥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不敢看堆积如山的弟子,亦不敢看生生被鲜血染作粉色的湖水,我闭了闭眼睛,目光极快地向人数最多的地方扫去。 温晁正大咧咧坐在试剑堂的门廓之下,举着酒杯,与挂在他身上的女子调笑,嬉笑玩乐,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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