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不年不节的你买鸡宰鸭的做什么?” “嗐,我幺女下月毕业,已经确定要去粉底工坊做工啦!这不今儿她难得回家,学习费脑子呢,得多补补。” “老天,那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工钱高,你女儿在学校成绩肯定很好吧?” “一般般啦,她就是爱琢磨,说是改进了一个机器的料口便被工坊负责人看上了,再三同老师说要她过去管这块儿呢。” “岂不是一去便能做管理?马婶,有这么个能干闺女你们家以后日子好过!我有一个侄儿在隔壁香皂工坊做工,那小子高高大大一表人才……” “再说,再说。哈哈,我们家那口子说这些事让娃自己弄。” “那也要大人掌眼哩……” 林隽骑在马上路过,就被一位大婶指着说:“我那侄子长得好,比这为哥儿还要俊几分呢!你和小幺见了就知道啦。” 青知早就竖起耳朵听八卦了,闻言揶揄地看向林隽,咻咻直乐。 林隽一点都没觉得被当作参照物比下去有什么不满,他淡定地策马往城里去,只觉治下安宁,颇有几分成就感。 这份成就感很快就被魏同知送来的消息打破。 五月,缅甸屯兵于铁壁关外,屡有不安分之举。 魏同知脸色难看,破口大骂:“区区小国,贼心甚大!一群虫豸!” 自六年前缅甸吞并臣服于大文的孟养数地后便野心膨胀,数次挑衅我朝边境。所幸镇守边关的邓将军御敌有道,未叫缅军讨到一点好。 是以滇南虽屡有战争的消息,但上下均有共识——只要有邓将军在,缅军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蛮夷没有好果子吃。 按说魏同知应该习惯了才是,但他这次却表现得格外气愤,禁不住出口成脏,叫林隽侧目。 直到看完消息,林隽才知道魏同知为何这般生气,原来为大文镇守了大半辈子边地的邓将军病了,一度到了起不得身的境况。 病得很严重。 林隽神色凝重,邓将军年近六十,老人生病最是危险,也不知他能不能撑过来。 他回过神,先安慰魏同知:“陇川、干崖位置重要,朝廷会派人下来接手的。” 说是这么说,情况却不容乐观。缅甸东吁王朝野心膨胀,东征西讨四处征战,缅甸版图不断扩大,这些年先后屯兵孟养、木邦等地。如今压在他们头顶的镇山太岁邓将军生病,恐怕边境战火将起。 林隽回到自己的公事房与文烁写信,他能借助拱卫司的传信渠道,密信送到京城更快。黄色火药的事要汇报,邓将军的情况更要提及,边境异动,希望文烁能快些派人。 刚写完外面便有人敲门,是毛山。 “大人,前日带回来的倮人肯说话了,他要求见您。“ “走!”林隽忙起身朝后面的院子而去,他有预感,那位倮族青年所说之事会与自己调查的南安郡王私矿有关。 林隽来临安的任务便是查询此事,南安郡王做事隐秘,这件事去岁才有了眉目。 此事得以发现端倪多亏了林隽发动全府百姓各处种花这一骚操作。 在金钱的诱惑下临安不论汉民还是倮民、不论山坡还是谷地,只要能种的地方都有民众辛勤种花的身影。他们哪个山旮旯都去得,去年秋天便有至深山采摘野花的村民在文山发现一处私矿痕迹,报告官府后林隽亲自带队前去查看。有经验的老人都说这里出银矿,可惜被发现时早已人去矿空,只剩一个大大的坑洞。 但有人在此处采矿炼银,即便是在深山中也不会不留一丝痕迹。林隽从矿工、运输方面入手,很快查出一名被人称作欧先生的管事先前在此出入。林隽废了一番功夫将其抓获,结合白马兹莫提供的线索得知此人为粤海将军邬余大管事的大儿子。 粤海将军啊。 南安郡王便是负责镇守两广,很难不将两人联系上。 只是现在只捉到了贼,没拿到赃,证据不硬。 然很快更硬的证据便上门了。 原来礼社江内外九寨在布朋姑奶奶红沙阿嫲带领下种紫茉莉,第一年便挣了一笔。倮民也有姻亲的,见他们种花挣钱不说寨所里的小子姑娘还能出去读书做工,一个个日子都有奔头,叫藤条江的几寨看着眼红极了。 但凡有好日子过谁想饥一顿饱一顿的在山里依靠采集渔猎为生? 再说便是不信任汉民,自家族人总能相信的。是以在红沙阿嫲的鼓动下其余五寨也羞羞答答地加入了种花大联盟。 唯独最南边的猛赖寨是不一样的烟火,不从众不说红沙阿嫲主动上门联系都找不到人。 连原本居住的寨所看着都荒废了。 平时不觉,一问起来大家才发现很有几年没听到猛赖寨的消息了。猛赖寨的阿利兹莫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还是到隔壁的者米寨茨丁兹莫家求药。 红沙阿嫲是个细致人,赶紧通过布朋向林隽汇报了这一反常情况。一寨倮民离奇消失是个大事,林隽派出毛山兄弟同布朋及其族人一起到南边各山头查探,刚好捡到浑身是伤瘦成一把骨头的倮族青年阿尔木。 毛山经验丰富,从阿尔木指甲缝里的泥灰便能看出此人恐怕是个矿工,这说明附近有矿场。 他留了许多人在附近看守,快马将阿尔木带回府衙医治。 不想阿尔木对汉人尤其仇视,根本不愿与人交谈。昨日下午林隽闲来无事,见寿朋先生送的银小刀有些氧化,在院中擦拭保养时被阿尔木瞧见了,阿尔木费力的问了此刀来历后神色复杂。 人精子林隽哪能看不出阿尔木与此刀有些关联?他此前问过布朋,倮族最喜佩戴这种纹饰的银刀,而刀柄上镶嵌的宝石是依照各寨的图腾打制,各寨都有独一无二的图样。 只是这把小刀的样式布朋还是第一次见,并不确定是不是猛赖寨的东西。 是与不是,今日便知道了。 林隽来到安置阿尔木的屋中,布朋作为翻译已经侯在里面了。 布朋用倮语对阿尔木说:“大人来了,你也看到族人们的变化了罢?他处事公平,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大人说来,他会帮你的。” 阿尔木默了片刻,将自己的遭遇一一道来。 原来他便是阿利兹莫的小儿子,阿利兹莫少时至中原游玩,酷爱与汉人结交。四年前结识一位汉人朋友,与其透露自家有一手找矿的本事。谁知就是这句话引来祸端,某夜他们整寨被一群人偷袭,男女老少均被拿下。原来是那位“友人”有一位势大的主人,听说阿爹的本事后生出贪婪之心,威胁他阿爹为其探找银矿,为此不惜绑架他们全寨。 即便阿利兹莫在南边找到一处矿产,他们全族也没被放走,一个不落的全被拘在矿场挖矿。 阿尔木这次逃脱本打算穿越国境线去南掌筹谋以后,不想被毛山捡到了。至于现在为何愿意开口,自然是因为认出林隽手上那把小刀出自父亲之手。 “父亲说,此刀赠与最好的中原朋友。”阿尔木神色复杂,父亲即使被汉人朋友背刺身处黑暗的矿洞也难忘这段友情,温柔的嘱咐他不论谁带了这把小刀一定要视其为亲朋,想必那位中原朋友确乎很好罢。 这波是借寿朋先生的光了。 林隽听完布朋的翻译后唏嘘不已,阿利兹莫是位好人,可惜遇见一个奸诈小人。 想必那位颇有权势的“主人”与南安郡王脱不了干系。 这次可不能叫人跑了。 林隽嘱咐布朋照顾好阿尔木,打算带队上山围剿私矿,救出猛赖寨的倮民。 听说矿场看管的人手很多,他不敢大意,拿着阿尔木绘制的路线图找到临安卫的元指挥使借了一批军人,又从黛玉那边要来一个炸·药包以防万一,安排好家里后策马往南边而去。 南安郡王府。 “王爷,矿场跑了一个人。” 手下跪在地上,硬着头皮道:“欧青被抓,临安那位恐怕问出些东西,他们的人摸到山下……” “废物!” 南安郡王大动肝火,不待手下说完便狠狠一个巴掌扇过去,将其扇得嘴角出血。 手下不敢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南安郡王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林隽那贼子最是狡诈,如今叫他察觉端倪,那处银矿不能用了。 南安郡王闭眼:可惜,这处比文山矿储丰富太多。 矿废了不说,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从这里面脱身,不能叫文烁拿到把柄了。 屋里的灯火明明灭灭,南安郡王转瞬想出一条妙计。
第151章 烽烟 南安郡王唰唰写下一封密信,交给手下:“务必亲手送到王巡抚手上,倘或有失提头来见。” “属下领命!” 待手下出去后,南安郡王神色阴鸷:林家小子,你要做初一,就别怨我做十五了。 怪只怪林隽狂妄自大,行事不加收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两年他能与这位滇南的巡抚王宁联系上多亏吏部尚书顾平从中牵线。 两人均视林隽为眼中钉,可谓一拍即合。 若非林隽手伸太长,他何须…… 南安郡王一时又愤恨起来,往前数十年,他们家可会被一个黄口小儿逼到如此地步? 想到母妃从京中传来的消息,南安郡王心下一狠,唤道:“来人!” 一名黑衣人默不作声地进来候命,南安郡王:“告诉史密斯,此前本王与他谈的合作……可以生效了。” 他既已下定决心便不再顾忌,一道道隐晦的命令从南安郡王府向各处传下去。 林隽此时正和临安卫的陈、徐二千户查看由猛赖寨全族勘探开发出来的这处私矿。 矿场的监工、护卫早已被林隽带来的人马拿下,陈千户宝贝的抚摸着林隽带来的燧发枪,“这就是新式□□?乖乖,好,真好啊。对面傻呼呼的装填弹药呢咱们就能砰砰开·枪了,抢占的这一点先机够对面见好几次阎王了!” 早听阿尔木说私矿这边的护卫手上有鸟铳,若非是帮林大人的忙他们指挥使根本不会答应借人。林大人对他们卫所有恩,去岁教他们做的鲜花饼在滇南卖得可好了。大人还保证以后弄出什么“塑料包装”将其卖到全国各地,陈千户也不懂,但他知道是元指挥使和林大人叫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陈千户等人对此番行动别无二话,他们早已好这遭有所伤亡的准备。谁想林大人手上竟配了十几杆新式□□,鸟铳在其面前就是个弟弟,根本不够看。 有了这样的武器加持,他们可不就不费一兵一卒将矿场控制住了? 这样有鸟铳有私兵的队伍一看就不是普通私矿贩子能组织上的,想必牵扯到某些大人物。陈、徐二千户对此心知肚明,也不打算细探,做出一副只对燧发枪感兴趣的样子与林隽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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