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根本与砍瓜切菜不差什么了嘛。” 徐千户捋着短须颔首:“咱们虽有数十年没上过战场了,但若是用上此枪,我是一点不虚的。” “嗐,可惜现在没有你我上场的机会了,咱们还是好好种地罢。”如今种粮食种花都不错。 林隽闻言不由得摆手:“两位大人,不好立旗子的。” 陈千户眼里冒出一个问号:旗子还有啥不能立的? “林大人,”一名倮族老人被布朋扶过来,老者身材消瘦,汉话却比布朋还流利,老人拱手:“多些大人救我一族老少。” “阿利兹莫不必客气,这是我等为官的本分。”林隽扶起他:“倒是猛赖寨遭了无妄之灾,平白受人拘禁驱使这几年,使我等来晚了。”矿场岂是一般人能呆的?猛赖寨好些老人孩子经受不住重苦力活的折磨,累死在矿上。 这个话题太沉重,林隽转移话题:“红沙阿嫲在山下备好了饭食药品,我着人送你们下山。” 阿利兹莫让族人们下山,随后温和的看向林隽,问:“老朽与大人再讲讲此处的情况罢。” 两位千户见状找借口溜走了,这银矿与他们无关,横竖是要被收归朝廷的,听得抓心挠肺的做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快乐。 阿利兹莫轻声说:“这边一月大概能炼出千两白银,虽产量中规中矩,成色比之威楚、金齿却又好上几分……” 林隽边听边点头,按照阿利兹莫的预估这处银矿开采出来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储量算得上丰富了。 他放眼扫视一周,山头背面的大树都被砍光用来烧成木炭炼银,光秃秃的一看便知这里有猫腻。可惜此前南边所住的倮民根本不与北面来往,导致一寨人消失了都没个消息露出来。 “阿利兹莫,南边十五寨现在就差你们寨了。”林隽笑着说:“你们要尽快养好身体啊。” 阿利兹莫消瘦的脸颊上也露出一个笑:“若非发生这事,老朽早就领着族人去外面谋生活了。大人为我等谋划,老朽感激不尽。” “阿利兹莫客气什么,说起来您还是我的长辈呢。” 见阿利兹莫疑惑,林隽取出那把银质小刀:“寿朋先生便是小子师叔祖,当初临行时师叔祖特地将此物赠与小子。多亏这把小刀阿尔木兄弟才能放下戒心与我指路,真可谓天缘凑巧。” 阿利兹莫见此激动的咳起来:“我的老朋友可还好?” 林隽点头:“师叔祖如今在书院做先生,洒脱得很。阿利兹莫好生将养,说不得日后您二老还能在一块谈笑风生呢。” 阿利兹莫听到老友的消息顿时浑身有了力气,他本就对林隽有好感,如今更是将其当作子侄看待,自是林隽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听话的和布朋一起下山看大夫。 林隽留在山上收尾,收集矿场的各类数据上报文烁。又留了人在此守备,以待朝廷派人下来接手。 如此他下来滇南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大半。 文朝对火器配备审核极严,鸟铳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火器局制造的每一批火器上都有编号,通过收缴的这批鸟铳查到南安郡王头上只是时间问题。 去了一桩事,林隽心下轻松。 只他还没松快一天,就从阿利兹莫那里得到一个坏消息。 阿利兹莫告诉他矿场炼出来的白银原本是从内陆运出去,不想前年秋他们却突然不走陆路,阿利兹莫暗中留意,发现他们竟是从藤条江上走水运的。 林隽恍然,南安郡王在南边经营半辈子,文烁能收到举报他自然也能察觉动静,暂时废了内陆这条运输路线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竟然走藤条江,要知道这条河流下游可是在越南境内。 一省境内有人开私矿往外运私银,各处关卡、矿课提举司、淘金总管不干净都在林隽和文烁的预料之内,只没想到南安郡王还会与越南勾勾搭搭。 联想到当初南安郡王为壕境内的佛郎机人辩驳,林隽霍然起身——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在书房里转了几步,文烁这些年对南安郡王不满,南安郡王又不是个死的,哪里看不出?如今又被他查出私矿的问题,难保这位不会鱼死网破。 几代南安王在南边耕耘几十年,手上有钱有兵还与周边小国、海外商人有利益往来——林隽担心他借本就不太平的西南生事。 按说西边本应是西宁郡王的管辖地,但他能放任南安郡王在滇南上下其手,只能说“四王”恐怕是一丘之貉。 林隽写下一封密信叫毛山发出去。 外援要求,自救也要搞起来。他找上元指挥使,对其长长一拜:“元大人,临安甚至滇南处境堪忧,还请大人助我。” 元指挥使知道林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凝重道:“元卓可是收到什么消息了?”邓将军病重,对于滇南局势他也担忧无比。 元指挥使同褚指挥一般,都是身先士卒愿为底下人考虑的卫所长官,值得信赖。林隽将自己的推测道来,苦笑道:“缅甸虎视眈眈,越南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那位……我等要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关于书里那一场导致探春和亲的战败众说纷纭,但有一种说法便是东南亚小国,林隽不敢大意。 元指挥使头皮发麻:“若果如此滇南危矣,只是我等早已卸甲,要出人我等别无二话,可武器方面却是一个大问题。” 林隽一双长眼凛冽:“只要有人便什么都有了。元大人,劳您点一批能托付信任的人与我,武器我来解决!” 元指挥一愣,对上林隽镇定的双眼,一抹脸:“你等着!” 元指挥从卫所挑了两百名祖上三代都是再忠良不过的人家交给林隽。 林隽将公事交托给魏同知,令毛山带领陈千户到南边巡视。随后便征用了临安卫初初建成还未来得及投入使用的鲜花饼工坊,将黛玉、青知以及毛江都抓了壮丁。他和黛玉青知三人一起制作黄色火药,毛江则领着三百人制作震天雷。 本为制作美食而建成的工坊赫然成了一座小型兵工坊。 震天雷是前朝就出现的一种铁火砲,生铁铸成外壳,形如罐子,内填火药,外有引线,与现代的手榴弹颇为相似。 林隽将内中填充物换成杀伤力极强的黄色火药,震天雷威力再上一个台阶。 他到临安只带了十几杆□□,再怎么分都不够,索性多做些震天雷,这样的远程武器用起来想必香得很。 很快临安府百姓就发现卫所和府衙在大量购买动物油脂,城里的探子正提起心神准备四处探查时就有流言传来——原来是卫所要大量上市鲜花饼,所以才买这么多油。 探子们松了口气。 林隽泡在工坊里不知今夕何夕,这日魏同知找上门:“大人,巡抚大人有公文下来!” 林隽接了一看,气笑了。 魏同知皱起老脸:“巡抚大人可是有何指教?” “无妨。”林隽浑不在意。 魏同知干脆翻开公文看起来,惊道:“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纸斥责令,临安边军状告林隽肆意妄为,派人在边地窥探军情心怀不轨等等。魏同知这两年很是服气林隽,不满道:“此前一寨倮民被掳没见他们着急,又不是大姑娘,看看又怎的了。”林大人有没有坏心他还不知道么? 林隽:“……”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鲜花饼需用的原料缺口大,我等不过是派人到南边摘花罢了。”林隽睁着眼睛说瞎话,抓来一张纸刷刷几笔写完:“劳魏大人帮我差人递上去罢。” 魏同知:“……”好吧,他有些想看巡抚大人看到这顿胡话后的脸色有多精彩呢。 林隽领着人赶工,六月的天气燥热无比,骄阳让各方心里火热,空气中布满躁动的气息。 建宁二十一年六月二十日,商人风岳诱杀好友陇川宣府司一家并夺其金印,伪受其命开天马关,放缅军入关。 风岳引缅军入关进攻陇川、干崖,沿途杀掠无数。 邓将军拖着病体与缅军交战,战死于铁壁关。 消息扩散开来,震惊四野。 六月二十二日,一伙南部缅军伪装成商人到勐腊行商,进入勐腊后大肆杀掠。王巡抚以“临安边境平稳,越南实为友邦”为借口强调临安守将领兵入车里宣慰司驰援勐腊。至此,临安只有少量守军,边防空虚。 越南对于王巡抚的信任感动无比,很快便在边境线外探头探脑。 元指挥破口大骂:“王宁老贼是对面的人罢!” 林隽默默点头,时至今日谁不会怀疑这位的立场呢? 毛山在南边有发现。 “大人,您给的望远镜千里之外分毫可辨,越南不安分,但……”毛山面有疑惑:“但我等发现在境外集结的竟是一伙红毛夷人。” 海外夷人和越南夷人长相大不相同,轻易不会混淆。毛山凝重的说:“我看他们似乎都配了□□。” 元指挥深吸一口气:“佛郎机人?他们掺和什么?” 林隽思索片刻,结合上辈子的历史知识,他扔下一个大雷:“我大文富庶,佛郎机人多有垂涎,此番恐怕与越南勾结要犯我边地了。” 他与几人解释海外有一种雇佣兵,只要你给钱他们什么都做,境外的夷人应该就是雇佣兵了。 林隽拧眉:这些人最终还是凑到一块儿了。 这边有了,琼州也处于危险境地。 元指挥了解完这些情况反而镇定下来:“咱们不要慌,陛下肯定会派人增援,咱们只要撑到援军来就好了。”他有些牙酸,铺开舆图查看临安驻地情况。 “坐以待毙不可取,我要主动出击。”林隽说完看向元指挥:“缅甸、越南、佛郎机人商量好似的犯我大文,只怕早已将我等当成肥肉似的分来割去呢。身为朝廷命官如何能忍?他们真以为我等好欺负么!” 元指挥对上他光华湛然的双眼,被他震住——林元卓一个文人尚且如此有血性,他响当当的军汉还顾忌什么?当即暴脾气上来,猛地拍桌:“是极!我能叫他们欺负了去?当我临安卫的刀不够快么?元卓,你打算怎么办?” 元指挥使被激起斗性,林隽欣慰道:“指挥使放心,咱们手上有秘密武器,必定叫其有来无回。” “哦?说来你们在工坊看得紧,我还真没见过你们做的东西呢。”元指挥来兴趣了,“现在总可以让我等见识见识了罢?” 林隽轻轻颔首,去工坊取了两颗震天雷。元指挥瞪眼:“这、这不就是震天雷?”这样东西还要遮遮掩掩的么? 林隽笑而不语:“这是震天雷进阶版。” 索性卫所西南角有一处小山坡,林隽领着几人来到山下,清空闲杂人等后向元指挥、毛氏兄弟道:“几位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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