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脸流畅,气色润泽,在袅袅青烟下竟显出一丝奇妙的神性。 这时一名小道童走到林隽身边轻声说:“这位善信,我家师父请您一叙。”
第33章 风波 林隽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疑惑间李茂扒着林隽肩膀问小道童:“你师父是哪位道长?” “终了真人便是小道师父。”道童骄傲地说。 李茂激动地晃了晃林隽,在他耳边小声说:“是那位老神仙请你呢,隽哥儿快去,机会难得。” 这不就是荣国公的替身张道士? 林隽无语地看李茂,他们到京城后同进同出,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功夫打探到这些消息。 “你师父找在下何事?” 小道童摇摇脑袋:“小道不知,善信这边请。” 林隽无法,在李茂的鼓动中干脆拉着他们一起随道童去侧殿见张道长。 张道长八十来岁,生得清矍瘦削,一把银白长须,年岁不小却气色红润,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 他请一来三也不惊讶,请三人坐了,笑眯眯的看他们三个喝茶。 李茂快言快语:“老神仙,您找我们隽哥儿有什么事?要给他面相么?能否请您帮我们看看今科是否考中?” 林隽和孔翎:“……” 张道士呵呵笑道:“三位居士俱各人中龙凤,不必老道多说。至于请这位居士前来,只因老道昨日得了一道灵符,言说灵符之主隔日便到。老道今日一见居士,便知晓这符是为居士准备。” 他侧身示意,旁边一个候着的道童捧着一个托盘奉上,盘中盛着一只黑色的荷包。 张道士将荷包取来递给林隽。 林隽:“……” 张道士有个爱送人东西的癖好? 送贾宝玉东西还能说是为讨好贾母,林隽上下看了看自己,穿戴又不富贵,自问没啥好处让他占。 李茂不停地戳林隽背脊,眨眼示意:老神仙给的,快接呀? 林隽拢袖看向张道士:“不瞒道长,在下家中贫寒且并无信仰……”我可拿不出香火银子哦。 张道士慈眉善目:“老道不过转交,该是居士的东西,居士拿着自行处置便是。” 行吧。 林隽鬼使神差地接过荷包,普普通通的款式也不知是什么面料,拿在手里还有点暖意。 他思维发散,里面不会装了什么铁粉之类的吧? 李茂还想央求张道士算一算,被感到丢脸的孔翎拦住。张道士也给两人各一只描金绣银的荷包,里面可是他自己亲手画的护身符呢。 李茂喜滋滋双手接过,孔翎想吐槽,到底忍住了。 张道士笑眯眯地看着三人离去。 小道童疑惑发问:“师父,您怎么知道那道符是给那位居士的?” 张道士背着手高深莫测道:“为师看一眼就明白。” 小道童星星眼佩服。 张道士慢吞吞朝后面走,心想:应该没送错吧?算了不管了,反正他那师叔疯疯癫癫的,兴许自己都不知道要给谁呢,他找了个看着官运最亨通的,师叔铁定满意。 -- 元宵过后,汇入京中的考生愈发多了。酒楼趁热打铁,弄出各式吸引考生的招数,举子们分省府、分南北划分出不少团体,各种文会应运而生,不少考生在文会中打出名声。 各大赌庄也纷纷展开赌局,赌谁会是今科状元。 如今大热人选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顾宜顾季同。 “听说这位顾二爷自小请大儒教导,文采斐然。在国子监读书时但凡有考试他必摘取头名,霸榜霸得第二名没脾气。”李茂啧啧感叹。 “第二位人选还是我们的老朋友呢,你们猜是谁?” 林隽不猜。 孔翎甚至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看林隽的文章。 “……你们积极一点啊!”李茂对上二人平静的目光,愤愤道:“就是与我们一起乡试的吴圭吴举人啦。” 孔翎的关注点有点歪,吐槽道:“每次听到吴举人这个名字……他双亲是怎么想的呢?” 李茂咻咻笑,随后又一一数出其他人选,“隽哥儿,你本来也在其中占了一位,可惜你久不露面,大家都说你怕了他们呢。”更难听的还有,李茂不想说出来让隽哥儿难受。 林隽漠然,心中冷哼:待我再学一个时辰,卷死你们,到时看谁怕。 默默出了口气,林隽问道:“……季荣兄,我好奇很久了,咱们整日聚在一块学习,你到底去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呢?” 描述起来还活灵活现的,就跟趴在各大文会桌下听到似的。 莫非李茂有什么撕裂空间的技巧? “哼,不告诉你们。”李茂一脸傲娇,斜着眼等二人追问。 林隽冷漠转头。 李茂:“……好啦好啦,之前给一个小乞丐吃的,他后面经常来,我就拜托他打探来的。” 丐帮帮主? 林隽肃然起敬:不愧是你。 -- 乾清宫。 刚继任不久的年轻皇帝批完奏折靠在龙椅上休息。随口问坐在殿中等得抓耳挠腮的表弟:“那些举子如何?” 易修武龇牙咧嘴道:“表哥,你让我一介武夫说得出什么好坏?现在京中呼声最高的就是顾宜嘛,你也认识啊。” 文烁转动手上的扳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易修武讪讪道:“那小子足不出户,低调得很。要不是知道他报了名,我都差点以为没这个人,哪里探听得到他的消息。” 文烁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半晌道:“如此也好。” 易修武左右瞧了瞧,贼兮兮地扒到龙案上。殿中随侍的太监宫女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装成一根木桩子。 易修武悄声说:“可他去过贾家,我查了,他们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表哥你不介意?” 文烁扒开他的大脑袋,面无表情道:“你都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还怎么介意?”他是那样小心眼的人?易修武这浓眉大眼的还学会耍小聪明了。 易修武嘿嘿傻笑,他就是觉得那小子还不错嘛。 文烁没好气地让他快滚。 一月二十日,一件大事犹如投入湖水中的地雷轰然炸开,打得京中等待参加考试的举子们措手不及。 原来今上下旨:今之举试重经义而轻算律,致今之士子雕琢文字而无实理,不通实学者何以辅朕治理天下耶?国初,科举中式后十日复以骑、射、书、算、律五试试之1,如是征材者倚以图治,于百姓有功、于国家有利,国之栋梁者也。朕欲从之,故今取士必重实学,崇二、三场所试论,如士子虽《书》、经义不佳,论、表、策佳者亦取之2;复试算、律佳者名列前茅,望诸君慎之、重之。 翻译过来就是说你们这些只注重八股文的偏科考生们哟,考试制度变啦,朕要录取会干实事,精于算、律的真·人才,加油哦~ 考生们纷纷炸锅,连考官们都一脸懵逼。 有那迂腐固执的当即上书:陛下,这么干要不得哇,我们要遵循祖训…… 文烁大手一挥,朱笔大字龙飞凤舞:朕就是在效仿太/祖制定的取士规则,太/祖非祖? 老小子想法很危险哦。 大臣冷汗直流,连称不敢。 吏部尚书顾平拢着袖子不经意道:“当今陛下还是年轻,我等哪里不知如今的取士制度陷入瓶颈?只是改变要循序渐进嘛,远的不说,朝夕间改了,叫太上皇如何想?唉。” 顾平摇头叹息,似乎担忧两代帝王自此生出龃龉。 侯在一旁的一名臣子眼珠一转,他的小儿子也要参加今科会考,本就是按‘正统’文人培养的,骑射算律根本没仔细学!依照当今的想法,他儿子岂不是板上钉钉的落榜? 当然不行! 他也是老臣了,在太上皇面前尚有几分脸面。当即向大明宫内递牌子,见了太上皇如此这般悉悉索索地说些“陛下到底年轻”、“文人哗变”之类耸人听闻的话,意图挑起太上皇不满。 太上皇病体稍愈,徒然从权力的最顶端退下来本就有些不适应,心里见缝插针地对这个继任者挑刺,听到这事顿时勃然大怒。 反了!朕还没死呢,三小子就想改朕的规矩了?他是对朕不满吗?! 朕就知道,毛头小子做事不靠谱 这时倒忘了当初虚弱地躺在床上等死时看三皇子如何能干孝顺、如何值得托付。 他咳嗽两声,示意臣子退下,这事他已有计较。 当晚,太上皇睡梦间被拉到一间空旷肃穆的大殿,他四处打量,悚然一惊:这里似乎是太庙?朕薨了?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作风粗犷的大汉几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后‘砰’一声给他脑壳上一个暴栗。 大胆!何人竟敢打朕,拖出去斩了! 太上皇还未出口,对面那男子倒先愤怒起来:“逆孙!你要是敢给朕的好曾孙找麻烦,朕饶不了你!” 太上皇惊疑不定,这个疯男人说什么?不对,他怎么能在太庙里?!能称朕为孙的莫非是…… 男子似乎时间很紧,一连串威胁道:“曾孙做的错不了!你要是敢阻拦,你就是我文朝第一罪人!待你死后老子叽里呱啦……” 翌日,太上皇头疼欲裂地从龙床上醒来,木楞半晌,满宫室翻找先帝留下的手札。 进谗言的臣子自觉胜券在握,天下还有儿子能不听老子的话的?他叮嘱儿子别慌,一派从容地等待大明宫内传来的好消息。 可惜,他的妄想注定没有实现的那天。 -- 考试一天天逼近。 林隽三人自从得知消息后就格外淡定,连李茂都自信心见涨,最近吃得小脸白胖。 他们仨在林隽的魔鬼训练下掌握了海量的必要及不必要的知识,只要是可能考的都得学。更别说算术了,想当初林隽弄织布机的时候李茂也认真学了的好吗?更别说后续管理订单经常制表了,李茂对这一门可谓信心十足。 他平日还嘀咕隽哥儿这是做无用功,没想到哇。 隽哥儿说得对,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圣旨下来后李茂激动的一把箍住林隽摇晃,嚷嚷:“隽哥儿,你就是我滴神!哈哈哈!” 林隽也有些愕然,这个皇帝做事怎么就这么合他的心意呢? 闲话少叙,这天,李茂心血来潮拉着二人去清虚观还愿。 林隽好意提醒:“季荣兄,愿望达成了才能还愿哦,现在去太早了吧。”他不好说现在还没考试,结果未知。 孔翎却一阵见血:“他飘了。” 李茂脑袋一缩,表情讪讪,他最近是有点飘飘然哈。 他反省一瞬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向天尊许的愿是考题合我心意,现在不就实现了么?马上就去,去晚了天尊会生气的。隽哥儿,终了真人好心给我们赐符,你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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