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米杆留做什么?” “烧火!” 刘陵诧异:“烧火?” 卫长君颔首:“玉米杆烧出的灰跟牲口粪倒在土坑离沤几个月,开春前挖出来阴干,等犁地时候正好撒上去。粪和灰翻到地下,不止可以肥田,还可以杀死大部分虫子。否则亩产多少还真不好说。” 刘陵没想过种地这么麻烦,“必须如此?” “翁主不会以为挖个坑埋下去就能长成这样吧?”卫长君故意这样一问,刘陵不敢再问下去。 淮南王家将问:“一亩地上多少粪?” “多就多上点,少就少上点。实在没有,今年在这块地上种玉米,明年换另一块地。这块地用来种红薯或别的作物。否则地无力长出的玉米棒子不止大小不一,可能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玉米粒。好比这样。”卫长君找个一颗玉米上结两个玉米棒子的,捡小的掰下来剥开递给刘陵。 刘陵一看一个玉米棒子顶多一把玉米粒,嫌弃的皱了皱眉。抬眼看到卫长君一副“我没骗你吧”的模样,忽然发现他一直很坦诚。 刘彻这是什么运气。心血来潮去看一下平阳侯和平阳公主,叫他遇到一个好生养的卫子夫也就罢了,竟然还附送一个卫长君。 卫长君光明磊落的品性,别说收买他,只是砸钱恐怕都无法与他亲近。 “翁主,怎么了?”卫长君见她一会拧眉一会叹息,好奇她又憋什么坏。 刘陵收回思绪,“大公子说的这么详细,刘陵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卫长君心说,真想谢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卖给翁主了,可这些玉米也是长君辛辛苦苦种的。不瞒翁主,每一株苗我都看过。” “这么多?”刘陵震惊。 卫长君可没这么多闲工夫,但谁叫她不知道呢。 “玉米产量虽高,也会生虫。一株生虫不及时清除或者拔掉,就有可能连累这一片玉米地。” 刘陵问:“红薯呢?” “红薯生虫多在地下。翁主用我先前说的法子能防个七七八八。” 刘陵把玉米给身后家将,拱手道:“多谢大公子告诉我这么多。” “翁主折煞长君了。”卫长君谦虚地笑笑,“翁主,你们忙,我去那边看看陛下派来的人掰多少了。顺便提醒他们给你们留五亩。” “留”字一出,刘陵不敢留卫长君。 公孙敖和卫青也在地里帮忙。卫长君走到二人身边问:“上林苑的玉米收好了?” 卫青一边掰玉米一边点头,“太皇太后去了,太后因为田蚡干的事不好干涉朝政,陛下不用再找理由应付太后,也不用担心叫太皇太后发现,昨日调一支人马过去一天就好了。只是上林苑农奴太少,除了晒玉米的和收红薯的就没人犁地了。这几日陛下正愁着要不要从宫里选些暂时用不着的宫娥宦官送过去。” 公孙敖道:“等陛下回来应该会问问兄的意见。” 这几年太皇太后时不时给刘彻添堵,刘彻三五天出去一次,没心思往宫里弄人。先前刘彻又放出去一批,卫长君觉着宫里的闲人弄过去也不够。 “不如叫陛下去奴隶市场看看,十个有九个擅长农活。摸到犁就会犁地,拿到耧车就会种小麦,都不需要人教。” 二人恍然大悟,然后满眼佩服地看着他。 卫长君朝孟粮和牛固抬起下巴,“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卫青好奇地问:“奴隶市场怎么会有那么多会干农活的?” “因为长安不止武安侯一个侯爷圈地。”卫长君问,“他们强取豪夺,廷尉不敢管,更不敢上报陛下,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不想死只能卖身为奴。否则凭一些权贵卖奴,奴隶市场怎么可能一年忙到头,两年忙到尾,没有歇息停业的时候。” 公孙敖和卫青相视一眼,随后二人齐声问:“陛下知道吗?” “我又不是陛下,我哪知道。”卫长君觉着就算他以前不知道,查了田蚡之后也该清楚那些王侯什么德行了。 由于他的掺和,刘彻提前十几年认清了他舅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是天下之幸还是不幸。 “你们可以跟陛下提个醒,就说我说的。”卫长君有“神灵”护体,田蚡的事也证明他并非信口开河,刘彻应该不会再怀疑他。 公孙敖笑道:“一点小事,何至于把兄搬出来。” 卫长君:“你们不说陛下也会怀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二人不太信,他们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些事。 卫长君见状心说,你们试试就知道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收玉米。卫长君只有一辆独轮车,车被禁卫用了,他只能用八阳里村民带来的筐和扁担挑到地头上。 八阳里的村民若是卫长君花钱请的,他会跟窦婴一样抄着手在地头上东瞅瞅细看看。人家不要钱,卫长君就不好意思偷懒了。 发现有筐满了,卫长君就挑回家倒东院里晾晒。 刘陵看到卫长君忙碌,也没再麻烦她。她原以为按斤买,所以自带了秤。虽然觉着卫长君坦坦荡荡有君子之风,但每装满一麻袋都叫家将称一下记下来。 将近二十人直接掰玉米棒子也快,临近午时他们就把五亩地掰光了。刘陵算一下斤两,当即失态——每亩地将近三十石。 刘陵把千两黄金给卫长君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公子,你那十五亩玉米亩产多少?” 卫长君不解其意。 刘陵道:“你先前同我说得有二十石,可我那五亩地事实上每亩将近三十石。您先前说玉米粒脱下来有八石是不是记错了?” 卫长君明白过来,笑道:“是我没说清。我说的二十石是指剥掉包着玉米的外衣,你们没剥。我说的玉米粒八石是指晒干后声音清脆如玉,而不是是指现在。现在的玉米粒晒干之后多的话能少一成。” “那也不止八石?” 卫长君:“所以我提到这片地上了两次肥,今年长安这边又是个好年景,具体亩产多少我也说不准。” 刘陵想想他那番话,确实如此,“是我忘了。大公子莫怪。” 卫长君:“一点小事。咦,陛下回来了。” 刘陵回头看去,刘彻从山上下来,左手提着一把弓,右手抱着个小不点,走的缓慢,“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公子了。”随即示意家将以及家奴撤。 卫长君提醒:“下午翁主还得再来一趟吧?” 刘陵颔首:“才拉一半。另一半还在地里,还请大公子派人帮我看着。” “陛下说他傍晚回宫。”其实刘彻带着衣服来的,打算在此住三五天。卫长君不能说实话,怕刘陵脑袋一抽带人夜探他家。 闻得此言,刘陵知道她避不开,便迎上去同刘彻见礼。 刘陵是女眷,并非淮南王太子,刘彻没法叫她滚回淮南,含沙射影挤兑她几句就放她离开。等到卫长君家门口,看到一箱金灿灿的黄金,刘彻后悔了,“淮南王比朕还富有啊。” 小霍去病从他身上下来,小阿奴也迫不及待从韩嫣身上下来,齐齐往箱子上一扑,异口同声感慨:“好多钱啊!” 刘彻又不高兴了,“这才多少?” 两小儿扭头看着他,不多吗?不多陛下酸什么啊。 刘彻被两双清澈的眼眸看得不自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长君兄,朕还记得你说卖给她五亩红薯和五亩玉米,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刘彻的语气过于阴阳怪气,窦婴担心卫长君,率先说:“长君没忘。” “十亩地他给你这么多钱?”刘彻不信。 卫长君令孟粮和牛固抬屋里去。两个小孩一人伸手抓一块。卫长君好笑:“又不能吃,你们拿它做什么?” 两小儿没想那么多。阿奴就找小霍去病,叫他想个理由。小不点想了又想,使劲点一下头:“好看!” 卫长君抓三块三个弟弟一人一块,“行,都拿着玩儿去吧。” 卫青好笑:“我也有?” “你也没到弱冠之年,怎么不能有?”卫长君反问。 卫青无言以对。公孙敖勾着他的脖子,“淮南王的钱不要白不要。仲卿不知道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给我,我知道。” 卫青赶忙塞怀里。两个小不点见状也塞自个怀里,末了还使劲拍拍。 卫长君:“霍去病,你要钱,我也给了,要是弄丢了,你知道后果吧?” 小不点赶忙拿出来拉着阿奴回屋藏起来。 没有小不点打岔,刘彻令窦婴继续。他之所以不问卫长君,就是他经常信口胡诌,哪句真哪句假还得分析。 窦婴老老实实说:“其实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陵以为长君缺钱,就说一亩地十金。长君只说,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刘陵就加到百金。”说着看向卫长君,“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您的耳朵支棱的快赶上兔子耳朵了,我说什么能瞒过你?”卫长君反问。 窦婴想想:“刘陵说你缺钱,你说像她一样穿金戴银确实缺。但你现在这幅打扮不缺。难不成刘陵看你衣着简朴可怜你?” 卫长君想翻白眼,老侯爷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怎么不说刘陵见我玉树临风,身上的衣物配不上我的仪态,所以才找机会给我这么多钱?” 窦婴不禁说:“你也打盆水照照自己。” 韩嫣笑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真是这样,只怕长君兄无福消受。” “滚!”卫长君瞪他一眼。 韩嫣还想说什么,刘彻微微摇头,令卫长君先进屋。 卫长君:“你们打的猎物呢?” 刘彻身后诸人上前,纷纷道:“大公子,在这儿。” 卫长君见有野鸡有兔子,还有蛇以及獐子,“还行。够中午一顿吃的。该剥皮的剥皮,去毛的去毛,然后送去厨房。” 其中一人递给他一把东西。 卫长君下意识伸手:“这是什么?” “两个小公子捡的,说是留着玩儿。”禁卫如实回禀。 卫长君打开布包,“这布怎么有点眼熟?” 韩嫣无奈地说:“我的汗巾。今天头一次用。回头非得叫霍去病陪我一条新的。” 卫长君:“我确定我以前见过。要不是旧的,要么你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你见过颜色一样,布料不一样。” 卫长君也没碰过他的汗巾,点点头表示暂且接受这个说辞,“豁!” 刘彻等人齐齐看过去:“怎么了?” 卫长君先把布包放地上,拨开带刺的小球,里头果然是板栗。随后破开泛黄的圆球,里头果然是核桃。 这些天潢贵胄世家子弟吃过核桃和板栗,但从不知道核桃板栗上桌前什么样。韩嫣不禁感慨:“居然是核桃和板栗。” 卫长君感慨:“难为您还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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