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载着两个小孩到秦岭,孩子扔给卫长君,他带人上山。午时左右,卫家奴仆收拾野物,刘彻和卫长君坐到窦家门口闲聊。 在长安的时候窦婴不爱出来,人来人往给他请安见礼,他总要应一声。到了秦岭没有这些虚礼,窦婴只有用饭睡觉的时候才回屋。 刘彻不曾暗示窦婴离远点,窦婴就在旁边听。听着听着觉着不对,陛下怎么好像在问长君该派谁领兵出击匈奴。 窦婴看向卫长君,卫长君神色未有异常,难不成他想多了。 卫长君:“仲卿和去病哪个不行?” 刘彻踏实了,霍去病可以。 “阿奴呢?你比朕了解。” 卫长君:“先说你的部署。” “朕有什么部署?”刘彻笑着否认。 卫长君嗤笑一声:“我头一天认识你?你不是已经计划好了,有心思跟我聊这些?” 刘彻心虚。窦婴奇怪,陛下向来乾纲独断,计划好了还跟长君聊什么。难不成又想叫长君测测吉凶。陛下真是“贼”心不死啊。 不出意外过会儿又得吵起来。窦婴懒得听下去,拄着拐杖去西边照看小太子。 “陛下不放心去病,叫他带上阿奴吧。”卫长君放心外甥,但不想汉军损失太多,“兵在精而不再多。去病那个打法,你得挑一些身强体壮很少生病的。” 刘彻:“朕会提醒他见好就收。” 卫长君笑看着他:“你也是头一回认识他?陛下,不提去病,就您这性子,知道前面还有匈奴,舍得班师回朝?” 刘彻不舍。 卫长君:“我也会提醒他,匈奴人多,全民皆兵,不急在这一时。匈奴人心散了,不再像以前铁板一块,内斗也会折损一些。” “那能折损多少?” “七国之乱折损多少?” 刘彻顿时语塞。 卫长君:“何时出兵?” “春天。” 卫长君眉头一挑,深深地看着他。 刘彻诧异:“猜到了?” “汉军不怕匈奴,而春天匈奴才开始迁徙,您这么着急肯定还有夏天。跟去年一样啊?” 刘彻在甘泉宫避暑那些日子事少,恰好卫青也在,君臣二人得空就计划怎么收拾匈奴。何时发兵,需要多少粮草,他们都算好了。 刘彻不敢叫卫长君知道,否则又得挤兑他好战不顾人命。 “夏天出兵朕想叫公孙敖试试。”刘彻说得轻松,注意力却在卫长君脸上。 卫长君微微蹙眉,刘彻心中一凛,怎么公孙敖也不行。 难不成打匈奴非卫青和霍去病不可。 “不过南越、东越、西南夷,卫满朝鲜早晚也是祸患。朕在想是不是再叫公孙敖在仲卿身边历练几年。” 卫长君多么想点头:“我多久没见过公孙敖了。这事你问我?” 没有夸公孙敖,那就是公孙敖还得历练,亦或者不擅长深入草原啊。 刘彻懂了:“说错了朕又不怪你。” “可我要是说多了您又该觉着我打听你身边的事了。”卫长君送他一记白眼,“堂堂帝王,心眼跟针尖似的。陛下,您不感到羞耻吗?” 刘彻板起脸:“卫长君,你可知普天之下,除了你没人敢同朕这样说话?” 卫长君点点头。 刘彻疑惑不解:“这是何意?” “陛下不想听我闭嘴还不行吗?” 刘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死。 窦婴远远地看着二人脸色,多少年了,怎么吵不够呢。 刘彻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介意让卫长君一次。可卫长君太机敏,刘彻不敢太过谦让,不然他一定会胡思乱想。 “朕饿了。”刘彻理直气壮地说。 卫长君愣了愣,“然后呢?” “朕想吃荔枝。” 卫长君想问候他祖宗:“这个时节我上哪儿给你弄荔枝去?”说完起身走人。 刘彻低下头扯了扯嘴角,再抬起头,面色微怒,大步追上卫长君。卫长君担心他乱说,直直地朝屋里去。 刘彻跟上去:“没有荔枝,别的也可。朕不挑。” 卫长君停下来回头睨了他一眼。 刘彻拽掉腰间玉佩。 卫长君方才没注意到:“你上山还戴这儿?” 刘彻扔给他。卫长君条件反射般接住,一看是龙纹玉佩,赶忙还给他。刘彻嗤笑一声,像是嘲笑他胆小。 卫长君又把手收回来,大不了以后给小外甥:“把你的人打发出去。” 刘彻到正院门外叫他的人去西院歇息。 以前刘彻打猎会在外留宿。这次出发前黄门问他要不要收拾行李。刘彻带着行李,禁卫见状也把行李带来了。天子无需他们伺候,这些人就去西院偏房扫榻。 厨房有人,不是忙着和面就是摘菜,刘彻在厨房门口给卫长君使个眼色。白光闪过,堂屋门外多了两筐远远的像外皮像土豆一样的东西。 刘彻乍一看没认出来,再一看这不是南越时常孝敬的东西吗。 比起新鲜的,刘彻时常吃到桂圆莲子羹。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竟然真不是神仙。 那为何不敢见他?他还能叫其带他到半空中飞一圈不成。 卫长君又不是没说过人到了上面呼吸困难。 最初刘彻真不信。张骞告诉他,越往西越难受,打那以后他就死心了。 刘彻拿起一串,卫长君夺走:“谁给你剥?” 正想抢回来的刘彻手一顿,揪掉一个,甜如蜜:“竟然跟晒干的一样甜。” “吃太多难受别怪我。”卫长君把那一串放回去,拽一筐进屋。刘彻见状帮他抬进去。回头看到门口一筐,刘彻替他头疼:“如何解释?” 卫长君:“你带的那些人有羡慕嫉妒卫家的吗?” 如今天下谁人不羡慕卫家。 刘彻没有故意打听过,他跟智囊闲聊的时候从他们语气中听出来的。 “那就别叫他们过来了。”刘彻把另一筐搬进去,“这个是不是不如荔枝娇贵,三天不吃就一股坏红薯味儿。” 卫长君看一下新鲜的龙眼:“可以放几日。回头给我留一点,其余的你带走,给去病、敬声他们分分。” 卫长君大方,刘彻也没小气。桂圆太甜,刘彻不敢贪嘴。两日后扔下儿子回宫,刘彻令心腹黄门章兴给卫家各家送去。 除了卫家男儿,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子赏的。包括卫媼。盖因她在东市见过干桂圆,不认为这东西也得经过卫长君才能得到。 霍光也得了一碟。 霍光长这么大头一次吃,激动地不敢下嘴。去过秦岭和茂陵的小黄门偷偷提醒他:“尽管吃。这是大公子叫陛下给你的。” 霍光懵了,这不是贡品吗。 身为郎中的霍光时常能见到霍去病。有一次看到霍去病身边只有阿奴,他磨磨蹭蹭过去。霍去病想给他一脚,扭扭捏捏以后能干什么。 阿奴按住他的肩膀,笑着问霍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霍光摇头。 “说话!”霍去病瞪他。 霍光吓了一跳。阿奴朝霍去病肩上拍一巴掌:“光弟是不是想出去,还是想买什么?” “都不是。”霍光不敢磨叽,“陛下日前赏我一盘桂圆。大兄和阿奴兄有吗?” 阿奴笑了:“我俩一盆。以后再赏你尽管吃,不用担心我们。” 霍光点点头,试探着问:“听说不是南越送来的?” 霍去病眉心一跳。阿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还知道什么?” 霍光心慌,他是不是该装不知道啊。 “我也是听,听陛下身边的一个小黄门说的。” 阿奴放心下来:“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许乱问,也不许告诉任何人。那个小黄门以为你知道。” 霍光越发糊涂,他知道什么啊。 临近冬日,霍光得了几天假,陪太子殿下去茂陵待几日。回去那天车上多了四个臭臭的东西,霍光隐隐知道,卫长君乃半仙之躯。 宣室除了他只有黄门章兴和一个小黄门,而那个小黄门就是向他“告密”的那位,霍光斗胆问:“陛下,大公子是不是离飞升不远了?” 刘据去椒房殿的时候带走一个榴莲,刘彻还有三个。他正看三个金黄的榴莲哪个裂开了,冷不丁听到这句差点被扎到。 “卫长君告诉你的?”刘彻盯着他问。 霍光不敢胡扯,指着榴莲:“长安以北都被冰雪覆盖,这想必跟桂圆一样来自南方。难道不是大公子用了分身术去南方摘的?” 黄门和小黄门笑喷。 刘彻张了张口,这一刻真希望他是个哑巴:“他认识一个修道的,对方会御剑飞行,这是那人送的。那人不会分身术,只是能一日千里罢了。” 霍光的脸一下通红通红。 “以后切莫再说。”刘彻瞪他,“那么容易修炼成仙,朕还当什么皇帝?”
第211章 树大招风 合着还是为了保全我们牺牲自…… 霍光半晌憋出一句:“微臣无知。” “无知亦无罪。”刘彻小心拿起缝隙大的榴莲, 黄门章兴把干净的木板放御案上,刘彻把榴莲往木板上一扔,咔一声, 宣室内臭气熏天。 霍光下意识掩住口鼻。刘彻好笑, 有那么臭吗。 “没口福!”刘彻一脸可惜。 霍光慌忙放下手,陛下都不嫌弃,他哪能嫌弃。 黄门告诉他闻着臭吃着香。霍光不以为然。刘彻见状赏黄门和小黄门总得一块。黄门很是高兴,一分为二,拿起来就吃。 霍光不自觉地眉头深锁。 刘彻见状又想笑:“退下吧。” 霍光猛地抬头, 陛下生气了吗。 年少的霍光太好懂, 刘彻问他:“难不成等你吐出来再出去?” 闻言霍光匆匆行个礼连走带跑躲得远远的。直到宣室内的榴莲味散尽,他才回来当他的小郎中。 话说回来,太子刘据才八岁, 卫伉六岁, 茂陵又离长安几十里,卫长君不舍得叫俩孩子自己回去, 即便有侍卫和奴仆,所以他跟往常一样亲自送他们。不过他没进宫, 看着小太子的马车进去, 他就送卫伉回长平侯府。 卫青不在家,卫长君也没进去,叫门房前去通禀。卫伉甫一下车就问:“大伯, 何时来接我啊?” 将将到门外的张氏想生气又想笑:“伉儿,一走好几日,不想母亲吗?” 卫长君提醒过卫青,女子接连怀孕伤身体。卫青这几年一直尽可能避免。长平侯府上上下下围着一个小主子的结果就是卫伉并不担心他一走几个月父母不疼他,也不担心父母偏心, 哪怕母亲身怀六甲。 张氏又不是真生气,小孩也没多想,拉住母亲的手仰头撒娇:“想啊。”伸出手臂要抱抱。 这几年张氏把身体养的极好,在奴仆们欲言又止不赞同的视线下,她抱起儿子:“大兄何时回茂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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