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俏寡妇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十分可怜,说是自幼丧父,及年长被母亲卖给富商做妾。 偏那富商家的大妇十分厉害,对她动辄打骂,挨饿罚跪更是家常便饭。 月前那富商一病死了,大妇便将她赶了出来。她娘家人又死绝了,真可谓举目无亲,今夜的落脚之处还不知在哪里呢。 这一席话,但凡是脑子正常一点的,都能听出不少漏洞。 比如那富商是月前死的,这一个月她又是怎么过的? 再比如她在婆家的日子过得那样苦,这一身嫩豆腐似的肌肤又是怎么保养出来的? 但那王生色令智昏,也是该着他的劫数,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小美人无依无靠,他正可来个英雄救美。 那美人一感动,又无依无靠的,可不就得对他以身相许了吗? 王生自诩是个风流的君子,从来不爱对美人用强,他总有办法让美人对他心甘情愿。 这个时候,王生这个读书人却完全不记得,“馅饼”和“陷阱”这两个词,究竟有多么相似。 那小美人被王生带到了他的书斋,一个他经常打着“努力攻书”名义金屋藏娇的地方。 王生是色心骤起,色胆包天,色令智昏;那小美人是有心接近,有心勾引,有心害命。 这两人凑到一起,当真是干柴遇烈火,星火遇猛油,恨不得立刻就把对方跟自己一起焚为灰烬。 这种不着调的事,王生从前也没少干。可是这一次,他的妻子陈氏却很快就发生发现了端倪。 因为他的气色肉眼可见地一日憔悴过一日,不过三五日的时光,他便面色青白,嘴唇干裂,双目恍惚浑浊全无神采。 陈氏疑心丈夫是糟了鬼魅,又听说被鬼狐迷惑的人心智最是糊涂,因而也不敢当面问他,只是把书斋里伺候的书童拘来拷问。 等书童被两个婆子压过来之后,陈氏便看到,一向身体最是康健的书童,此时也和王生一般无二,面如金纸一般仿佛随时都能断气。 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厉声喝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那书童本就因睡了主人的姘头心虚,再加上因身体虚弱而心神不济,被田氏这么一恐吓,立刻吓得一哆嗦,黄的白的都出来了。 “大奶奶饶命,大奶奶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陈氏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我所料不错,这是真有见不得人的事呀。 她略略缓和了神色,循循善诱道:“这件事你若是照实说呢,我便念在你是初犯,饶你一回。 若有半句不尽不实,立刻拉到二门上打四十板子,全家都卖到煤窑里去。” 这书童乃是家生子,一家几辈都在王家伺候,可以说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主人手里。 听到家人也要受牵,连那书童更不敢隐瞒,哆哆嗦嗦地说:“五日前,大爷访友归来时,遇见一个无家可归的俏寡妇。 大爷心善,见不得那寡妇落泪,便把人领了回来。” 说到这里,书童都忍不住替王生心虚。 ——什么“大爷心善”?他家大爷自来只对美人心善,而且这善心还不是平白发的,求的就是美人以身相许的报答。 很显然,自己丈夫的德性陈氏一清二楚,听见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忍着怒气催那书童继续说。 那书童讪讪一笑,“随后大爷便把那寡妇带了回来,就藏在书斋里。 谁知那寡妇也是个风流人物,在大爷面前着意勾引,两人很快便……便成了好事。” 他话里话外,是只说那寡妇有意勾引,对自家主人那不值钱的样子,是一句都不提。
第87章 封三娘 听到这里, 陈氏都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无论那寡妇是否有意勾引,最终都逃不开吧?” 听到这里, 徒南薰不禁诧异的一瞬,点头道:“这位陈夫人倒是通情达理,没有一味责怪别人勾引她的丈夫。” 实在是这段时日,那些太太奶奶们的抱怨,让她觉得头疼的同时,也日渐厌烦,甚至生出了逆反心理。 ——如果不是你们家男人、儿子不争气,那些小妾婢女莫说是扮成聂小倩、云翠仙和表妹了,就算是扮成那月里嫦娥, 也照样能当柳下惠。 说的好像没有这几个奇女子, 你们家那些男人就洁身自好, 为你守身如玉一样。 傅玉衡轻轻拍了拍她胳膊的肩膀,暗暗叹了一声,轻声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这是前世他妈妈常说的话,他妈妈从来不会对他爸爸在外面找的美女多管。 因为她自己也会找帅哥。 他们两口子是典型的商业联姻, 虽然没有明说, 但傅玉衡一出生就是跟着他妈妈姓的。 京圈谁不清楚, 这场姻缘,就是顾家小少爷,入赘给了傅家的大小姐。 也是因为这个,他爸爸结婚的时候,没有分到一分顾家的股份, 得到的除了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 就是一些不动产。 这两样加起来, 约等于顾家产业的百分之十。 他妈妈从小对他管得严,很多时候,都是他爸爸偷偷给她塞零花钱。 可以说,他们父子间的亲子活动,不是一起去泡吧,就是宅在家里双排。 当时他觉得背着妈妈干这些挺刺激,觉得妈妈管他太多。 一朝穿越,抬头所见家徒四壁,低头一看全家人面黄肌瘦。他自己不得不发奋的时候,才感谢起妈妈的棍棒教育来。 如果不是前世基础打得牢,今生怎么可能学得这么快? “你想什么呢?” 见他发呆,徒南薰伸出一只削葱断玉般白皙修长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我就是想想后面的故事该怎么编。”傅玉衡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遮掩了过去。 此时徒南薰已经半靠在了他怀里,仰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催问:“后面怎么样了?陈氏夫人发现了王生的破事,是不是要把他腿打断了?” “呃?”傅玉衡被这个脑洞惊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想借机警告我,以后若是我敢乱来,你就要把我腿打折?” 徒南薰得意地“哼”了一声,还冲他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你知道就好。” 傅玉衡连忙保证,“那我可不敢了,公主快饶了我吧。” 两人笑作一团,傅玉衡却突然“嘶~”的一声,借着转身的空档,不着痕迹地把徒南薰从自己胸前挪了出去。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那实在是经不起这么撩拨呀。 “这又是怎么了?” 徒南薰本有些不明所以,待看见他下意识地护着腰下,不由想起了她嫁妆里压箱底的那些图册,瞬间玉颜羞红,低着头不敢再看一眼。 此时此刻,傅玉衡唯一的感觉就是尴尬,简直太尴尬了! ——怎么就在老婆面前出丑了呢?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再纠结徒南薰的年纪了。 就在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时候,徒南薰却突然又凑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不如……我帮帮你吧。” “啊?”傅玉衡一惊,下意识地抬头乱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屋里伺候的绿萝已经退出去了。 见他这么紧张,徒南薰反而不紧张了。 她掩唇娇笑了两声,调侃道:“人我已经都退下了,你若是觉得不妥,我再叫进来就是了。” “别,千万别!” 真把人再叫进来,他可要满世界找地缝了。 徒南薰轻笑,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嘛?” 傅玉衡……傅玉衡妥协了。 夫妻二人挪到了床上,做贼似地把帐幔都拉了下来,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之后,徒南薰略显羞涩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 “是这里吗?我见避火图上画的就是。” “嗯。”傅玉衡的声音很闷,只短促地应了这么一声。 ……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红的帐幔终于被拉开,徒南薰晕红着双颊钻了出来,又迅速掩住。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手想要拍一拍脸,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手放下,脸上刚下去的热度重新又腾了起来。 再次平复之后,她觉得脸没那么热了,才走到里间的门口,低声喊绿萝抬热水进来。 低垂的朱红纱帐之内,傅玉衡有些脱力地躺着,呆呆地看着雕刻精美的床顶,只觉得那吐珠的鲤鱼都在嘲笑他。 ——傅玉衡呀傅玉衡,你好歹也是……怎么就被个小姑娘给拿捏住了? 他哀嚎一声捂住了脸,只觉得生无可恋。 这时,帐幔动了一下,徒南薰掀开了一条缝,目光一寸寸从他凌乱的衣衫上刮过,口中道:“热水已经抬进来了,我也让他们出去了,你不下来洗洗吗?” 傅玉衡目光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他老婆打开了某种了不得的开关。 他也就顿了那么一下,就听见徒南薰道:“要不然,我拧个手巾,帮你擦一下吧。” “大可不必。”傅玉衡豁然起身,不知何时解开的衣襟瞬间散开,大片玉白的肌肤直晃人眼。 他连忙伸手拉住,活像个护卫贞操的贞洁烈男,“你……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这句话说出口,他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诶,明明我才是个老司机啊,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弱气呢? 而徒南薰,已经掩唇笑着出去了。 绿萝正在门外听动静,就连坐在圆凳上,和小丫头劈线的红藻,干活的心思也跑了大半,眼睛不住地往这边瞟。 帮她撑线的那小丫头才留头,是真的一片白纸什么都不懂。 见公主笑着出来,两个姐姐又满脸好奇地张望,她忍不住问道:“红藻姐姐,殿下笑什么呢?” 红藻把丝线收了起来,从旁边的小桌上抓了把果子塞进她手里,“没什么。你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些,快去玩儿吧。” 那小丫头得了果子,一双大眼睛立刻就笑成了月牙,“诶”地应了一声,捧着果子蹦蹦跳跳地走了。 红藻把针线框往小桌上一摞,拍了拍衣襟上的唾绒,快步走了过去,睁大着眼睛低声问:“公主,怎么样,怎么样?” 绿萝虽然没问出来,但那眼神可是比红藻还灼热。 “什么怎么样?”徒南薰得意洋洋地晲了她们一眼,“这种事情,你们没成婚的年轻姑娘怎么懂?” 红藻:“……”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哦,对了,我才和小丫头说过。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真就有点苍天饶过谁的意思。 但绿萝可没那么好打发,她轻轻锤了徒南薰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那嫁妆里的避火图,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拉着我一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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