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对视一眼,同时把含在嘴里的定心丸吞了下去,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贾代善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五郎是个靠谱的。” 三人坐在荣庆堂的堂屋说闲话,那边马介甫已经跟着两兄弟进了西院的垂花拱门。 未入门之前。马介甫就隐约察觉到了一股阴森森的怨气,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此次作祟的,必然不是妖物,而是个怨气深重,不愿投胎的怨鬼。 若想解决此次祸患,有两个法子。 一是消除其怨气,送去地府走正常程序投胎;二就是用大法力强行驱逐,打个魂飞魄散。 马介甫不是好杀之辈,如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行第二条。
第228章 糊了一脸 见他在门口皱眉顿步, 贾赦就知道他怕是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心里暗暗佩服,也有几分得意。 ——嘿嘿, 果然我和五郎的交情,他必然不能介绍个棒槌给我。 贾政心里烦躁焦急,却偏偏不敢催促。好歹他不算是实心的傻,也从马介甫的神情里看出几分,所以能忍着焦躁不去打扰。 片刻之后,马介甫深吸了一口气,从袖袋里掏出两张黄符,让贾赦兄弟站好,一人背上帖了一张。 “千万别拿下来, 在里面作乱的, 是个厉鬼。” 兄弟二人都惊了, 贾赦顾不上得瑟,贾政也不敢焦躁了,都乖乖站好,让马介甫给自己贴符。 这可是护身符呀! 马介甫一手捏了一张符, 嘴里念念有词。待符篆闪出青光之后, 迅速贴在了两人背后。 一阵强烈的青光一闪而没, 表示符篆已然生效。 马介甫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进了西大院之后,兄弟二人以为他要直接去正房,却不想他在院子里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指着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问:“那里是谁的住处?” 贾政一眼看过去, 心里咯噔一声, 冷汗一瞬间就把里衣给浸透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我的一个通房丫头……万氏的住处。” 马介甫挑了挑眉, “恕在下冒昧,那位万姑娘,想来已经不在了吧?” 贾政点了点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说:“几个月前,万氏滑胎,当夜出大红去了。” 当时贾政听了之后,只觉得十分晦气,还和另一个通房这姑娘抱怨过,说万氏实在是没福气。 当时赵姑娘撒娇撒痴的,埋怨贾政和她在一起,嘴里还念着别人,闹得贾政放下所有心思去哄她。 不过,见惯了端庄淑女,猛然碰见赵姑娘这样的,贾政觉得新鲜,哄人也甘之如饴就是了。 马介甫早年行走四方,后来又混迹于青楼楚馆之间。若论见多识广,世间真的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只听贾政这遮遮掩掩的说法,他就知道,这位万姑娘只怕不是好死,更不是正常死亡。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黄玉做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是纯金的。 以法力催动之后,指针疯狂地左右摆动了一阵,就在一个方位停下了。 马介甫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马大师,怎么样?”贾政迫不及待地问。 马介甫收起罗盘,只说了四个字:“怨念深重。” “啊!”贾政一惊,追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他下一句话便是请求马介甫做法,将万姑娘的怨鬼尽快拘走。 马介甫心里腻歪,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贾赦道:“既是对方心中有怨,还是得想法子,把这怨气消除了才是正道。” 贾赦神色一凛,问道:“不知该准备些什么,马大师尽管吩咐。” 马介甫收了几样东西,贾赦让身边伺候的铜钱重复了一遍,见一字不差,才让他去准备。 “鬼属阴物,要到子夜时分,才好做法宣召,听她一诉冤屈。” 贾政皱眉道:“作祟害人的是她,她还能有什么冤屈?大师既然能招来他的魂魄,何不一劳永逸,直接来个断根?” 此言一出,连贾赦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没产育过的侍妾也就罢了,这位万姑娘虽然没生下来,却也是实实在在怀过胎的,何至于如此绝情? 就像他自己房中也有几个侍妾,以前从未特别注意哪个。 便是他未成婚时,母亲放到他房中的那两个,他也从来没有抬举的意思。 还是张夫人看她们两个年纪渐长,色衰爱迟却无一儿半女傍身,心里可怜她们,才给了她们姨娘的份例,府里的下人们也尊称一声姨娘。 但如今怀了孕的李姑娘就不一样了,哪怕这一胎生不下来,贾赦心里也会记住:这位是有功之人,不可如寻常婢妾待之。 举个最实际的例子:假使有朝一日贾府败落,家里的奴婢妾室都被拉去发卖了。他在余财有限的情况下,肯定会优先去赎李姑娘。 至于另外两位会有什么境遇,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马介甫深深看了贾政一眼,忽然道:“不想二老爷如此高义,为了使二太太转危为安,竟肯损伤自身。” 这话说的着实让人心惊胆战,贾政心中“咯噔”一声,一时顾不得其它,急忙问道:“马大师,你这是何意?” 马介甫心头嘲讽,脸上却满是敬佩之色,“那位王姑娘是二老爷的妾室,二老爷乃是她的夫主,《生死簿》上早有名录。 如今万姑娘虽然身死,魂魄却迟迟不肯去投胎,便是与二老爷尘缘未了,因果相缠。 若要将她拘拿断根却也容易,只是让她魂飞魄散,却少不得二老爷折寿几年,再损伤几分气运。” 贾政的脸色一变再变,马介甫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二老爷与二太太才是夫妻一体。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折几年寿,损伤几分气运,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马大师……”贾政欲言又止。 马介甫全做不闻,继续自说自话,“二老爷放心,在下这便起阵做法,拘拿作祟的魂魄,为二太太除困解厄。” 说着,他往袖子里一掏,手里便多了一把刻着繁杂神秘符文的桃木剑。 又往另一个袖子里一掏,掏出了一沓用朱砂画好的符纸。 他一边掏东西,一边跟兄弟二人解说:“布阵用的符纸都是现成的,这桃木剑是我随身之物,在元神中养练多年。由它做阵眼,保证万无一失。” “那个……那个……马大师。”贾政急忙拦住了他,干笑道,“老夫仔细思索了一番,万氏到底伺候我一场,又曾怀过我的孩儿,让她魂飞魄散未免太过残忍。 还请大师另寻她法,消解了万氏的怨气。我愿遍请高僧高道,替她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水路道场,保她来世投个富贵人家。” 马介甫心头冷笑,脸上也禁不住露出几分鄙薄之色。 好在贾政为表诚恳之心,俯首作揖,做足了伏低做小的谦逊姿态,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神情。 贾赦倒是看见了,但他对自己弟弟的凉薄也正心里泛嘀咕呢。 而且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就不和睦,贾政被人鄙视,他只会在觉得高兴,又怎么可能提醒对方? 等马介甫收敛了神色之后,贾赦才皱着眉头呵斥贾政,“行了二弟,咱们还是听从马大师吩咐吧。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外行指导内行,可是大忌。” 这话他是从傅玉衡那里听来的,觉得很有道理,就暗暗记下了,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时候说出来,好好装一回。 如今不但时机来临,还能装贾政一脸,贾赦心里不要太舒爽! 但贾政却不搭理他,只是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马介甫,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大师……” 马介甫微微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晌,才仿佛是想通了一般松了口,“也罢。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能超度一个怨鬼,冥冥之中自有功德。” 贾政大大松了口气,却又不大放心,再三拉着马介甫,表达自己对万姑娘的情意。 “这辈子她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我是万万不忍心让她没了来世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很有感触似的红了眼眶,甚至捻起袖子沾了沾眼角。 不得不说,贾政还是有点演技在身上的。 若非他一开始就口出冷酷之言,一心要永除后患。马介甫这个不明就里的,说不定就会被他给骗过去。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眼前之人虚伪至极。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傅玉衡和荣国府走的颇近,真正的至交好友却只有贾赦一个,对贾政这个好友的弟弟却是敬而远之。 虽然贾赦也有很多毛病,甚至也有男人的通病,但对朋友却很是赤诚,为人也比贾政多了两份底线。 马介甫忍着心中的不耐,再三向贾政保证:一定会尽全力除去万姑娘的怨气,送她去安然投胎。 贾政这才放心了几分,转而问他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因为对贾政没好感,马介甫有意敲诈他一番,张嘴就让他买了二百两银子的香烛纸马,并且每样东西都指定了不同的铺子。 等东西买回来之后,西大院也设好了祭坛。 按照他的要求,王夫人也被人用圈椅抬了出来,就放在祭坛左侧,四周都围了屏风,和马介甫这个做法的外男绝无相见之机。 若是早些年,马介甫会非常理解贵族妇人面对礼教做出的自我保护。 如今他心里虽然也明白,但到底心性跳脱,免不了暗暗嘀咕两声王夫人小题大做。 ——都三四十的人了,又不是什么人间绝色,谁还能对你见色起意不成? 不过嘀咕完了,该怎么做法还是要怎么做法,要坑贾政的想法他也半点没有改变。 点燃线香蜡烛之后,他就以桃木剑做引,挥舞间无数纸钱、金山、摇钱树、纸扎人、纸扎马飞入火盆之中。 贾家兄弟只听得他嘴里念念有声,对于这种法师的行内咒语却是一窍不通,只能看出他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仙风道骨之态。 见了他做法事的举重若轻,贾政提着的那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果然不愧是大师呀!”他低声赞叹。 但一旁的贾赦听了这话,却非常不高兴,哼了一声说:“我早就说过了,五郎推荐的绝非庸才!” 老二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五郎? 这回贾赦的确是帮了大忙,虽然贾政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只是排行占了先,心里老大不服气,也不得不领他的情。 听见贾赦的不满之言,贾政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把这话说出来,难得主动炒贾赦赔不是。 “大哥说的是,此次是我小人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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