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在宫中,究竟又遇上什么事了呢? 皇家,对贾府之事又究竟”知了“多少呢? 两天之前一 元春放下手中的墨笔,将刚刚管写清楚的文稿又读了一遍,确认文字中没有任何犯讳之处,这才双手捧着纸,将上面的墨迹轻轻吹干。 她察言观色,已能确认,皇帝陛下确实没有看见昨晚的"天幕"。 说来也真是奇哉怪也,这天幕竟真不是所有人都可见的。然而元春却完全弄不懂规律,究竟哪些是天下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哪些是只有贾府中人才能看见的……或许这些本就该天上仙人定夺,凡人无法置喙。 但元春也暗暗告诫自己,干万不能掉以轻心。就算是皇帝陛下看不见的“天幕”,也并不意味着宫中就没有其他人也能看见。 “夏内相,这是奴记下的‘仙音’所说,烦请呈给皇上。” 站在元春面前,一直监视她默写仙音的,是六言都太监夏守忠。元春自打进宫,便知这是太监中权势极盛的那几位其中之一。 像元春这样入宫未久的女史,就算想要打点夏守忠,都还没有机会。因此元春此刻丝毫不敢怠慢,纵然她是"奉旨默写"天幕上说的内容,但她对夏守忠也一样是客客气气的。 只见夏守忠皮笑肉不笑地向她一抬嘴角,随意将她写下的字纸接了过去,掖起放在袖中,凉凉开口道:“贾女史天大的福气……” 元春心知这是夏守忠在索贿。宫里有那不成文的规矩,妃嫔宫女如想请太监在天子面前美言两句,都得给点儿好处。 可昨晚元春是深夜就跑出来看那天幕的,身边着实没有任何能拿出手的东西。于是她表情恭顺,低眉顺眼地道:"夏内相,今日奴着实没带什么可以孝敬的,可否改日……" 夏守忠干笑了一声,笑声尖锐,就像是冬日里干枯的树枝突然从树身上断裂。 “贾女史,听说府上有座天香楼…是吗?” 元春的双肩微不可察地震了震,心中立即生出警惕。 果然! 果然这宫中,不止有她与抱琴能看见那天幕。夏守忠这句提醒,等于就是说:我已知道了府上所有的秘密,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贪欲,那么对不住,我大可以告诉皇上,你说的不尽不实,隐瞒了贾家最要紧的罪责。 “哦?” 元春只是惊诧了一瞬,神情立即恢复为原先那副冲淡平和的模样。 她甚至还微微扬起下巴,道:“这么看来,夏内相的福气也是不小啊!早先天幕说了那么多,您都记下来了吗?皇上若问起,您都能——回想,复述给皇上知道吗?” 夏守忠一怔。 “我毕竟是贾家出来的人,”说到这里,元春已有把握,索性托起手边原该给她喝的一盏茶,将盏盖轻轻拢了拢,慢慢饮了一口,才继续道,“能看见天幕,皇上自然不会疑心。” “可是夏内相毕竟姓夏啊!” 这就是明着提醒夏守忠,如果他敢向皇帝告密,数落贾家的不是,元春完全可以指责夏守忠索贿不成,反过来诬陷贾家。如果他们两人对质天幕上所说的内容,夏守忠记得的,肯定没有元春记下的那么周全。 在夏守忠看来,天幕上说的复杂无比,又是什么"康熙朝",又是什么"九龙夺嫡",还有好些什么诗啊曲子的,夏守忠虽然听了这大半夜的,可记下来的,着实没多少。 重守忠难堪地轻轻一托袖笼,元春所记的内容都在他袖中。然而如今天子汲取了前朝太监乱政的教训,不许太监识字,他大字不识几个,总是拿到元春所写,也看不懂。 罢了罢了————夏守忠只得咽下这口气,哈哈—笑,冲元春道:"贾女史说笑了,我这身份卑贱的宫中内侍,哪儿能得上天垂青,能看得见那天幕呢?” 贾元春继续慢慢地品茶,施施然笑道:"夏内相何必自谦,内相在宫中说话,一向有人听。奴……自然也是听得进的。” 直守忠的脸色便转好看,知道贾元春识趣,两人大可以就这天幕之事,定个攻守同盟。 就在这时,只听殿外脚步声响起,皇帝陛下迈着大步走进来,见到元春,微微皱眉,简短地问:“都写出来了吗?” 元春忙跟着夏守忠一道行礼,并且答道:“奴婢已尽己所能,将一切听到的都记了下来。” 就见皇帝一点头,道:“很好!你先去歇吧。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为朕效命,朕便有赏。凰守忠,带贾女史去库房,让她挑一两件玩器,自个儿留着把玩也好,赐给母族也好,由她自己决定。” “快去快回,朕还要批折子,夏守忠赶紧回来侍候笔墨!” 夏守忠忙响亮地应下:“是————” 元春随夏守忠退下,其间她留意着皇帝,这位皇帝陛下似乎对朝事比对天幕更加关心,从头到尾都未再抬头看她一眼。
第28章 第五次直播⑦ 宁国府中,凤姐一力施展才干,将秦可卿的丧仪料理得妥妥帖帖,既不过奢,也足够体面。 秦可卿之事,两府虽多有人知道,但死者为大,两府众人记起秦可卿生前种种好处,便也多半不再碎嘴议论,再加上有凤姐铁腕治理,一时间两府竟合力治丧,没出半点岔子。 转眼便到了出殡之日,宁荣二府众人出府,沿路各家设祭棚接祭,一路热闹过来,方上去往铁槛寺的大路。 凤姐与贾琏告别——他们夫妻俩议定,出过大殡,贾琏便会借探访故旧为名,赶赴长安县。 凤姐则留在铁槛寺寻访"弄权铁槛寺"的线索,一旦有什么消息,就会命人飞马赶去贾琏那里,在外的事务一概由他处置。 到了夫妻两人临别的时候,贾琏实在是想听凤姐说两句好听的,但凤姐近日协理宁国府,各种事务极其繁杂,就算是两口子说话,也不断有仆妇上前回事,凤姐压根儿腾不出空与贾琏多说什么。 贾琏很是落寞,低头转身要走,却听凤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二爷路上千万小心——” 多少还是有几分关怀在里头。 听得贾琏浑身一振,精神头全回来了。又听凤姐在吩咐随行的小厮,命人小心照顾贾琏在外的饮食起居,若是哪里敢怠慢了贾琏,“仔细你们的皮!” 贾琏一听,竟觉活脱脱又是过去那个凤姐回来了。此刻他着实恨不得被凤姐骂的是自己,再一想,却又觉得这般皮痒,着实是好笑。这边贾琏一路笑一路摇头地去了,倒不晓得凤姐在自己背后翻了个大白眼。 铁槛寺中,秦氏的丧仪办得风风光光轰轰烈烈。凤姐要等到三日安灵道场做过,方才能回城去休息。她与不少贾氏亲族一道,在铁槛寺住了一晚,却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凤姐一想便觉不对。按照她以前的脾性习惯,必定嫌寺里不方便,只可能在左近寻个干净又方便的去处暂住。会不会是这个原因,令她碰不上张金哥那桩因果? 一问,凤姐方知,原来不远处就是馒头庵,也就是水月庵。 凤姐原本也不知她在铁槛寺究竟能弄什么“权”,现下干脆起了个两头都沾的主意——白天待在铁槛寺里,晚间只推说不喜铁槛寺的住处腌腊,执意要住到馒头庵去。 住进馒头庵之 时,凤姐特地与庵里的几个老尼姑打了声招呼:说她只叨扰一晚,明日便走。 若是这里有什么人想要邀请她"弄权"弄就该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待到凤姐回静室歇息,过了一阵,平儿便进来,说是净虚师太来访。“老尼寻我何事?” 凤姐心知有人找上门来了,故意做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懒洋洋地靠着椅坐着,装无聊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只管觑着眼看那盏中不断变化的汤花儿。 “奶奶在京中,可曾听说过那天幕?”老尼异常小心地试探凤姐。 凤姐“哼”的一声,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你是说那编排大户人家阴私,散布流言,不知是什么的妖术?” 她一面说,心里一面暗暗祈祷:老天啊老天,阿凤这可真不是骂你,这是为了察访真相,看看张金哥一事到底是个什么冤情。你可千万别见怪! “这么说来……奶奶是不信的?”净虚面对这样态度的凤姐儿,心中有点儿诧异。 “不止是我不信,连我们太太,老太太,都不愿信那些编排我的言语。”凤姐坦言她早已知道那天幕究竟是怎么说她的,"否则她们又怎么放心,让我一个年轻媳妇来打理府里这么重要的事?" 这句话有力说服了净虚:是啊,天幕上将凤姐说得那么不堪,又是谋财又是害命的。若是荣府的太太们肯信,哪里还敢放手让凤姐协理宁国府,掌握这一切呢? 净虚心里便活络,觉得有门儿。 “不晓得奶奶可愿听听那张金哥之事?” 凤姐便从椅上坐正,好奇地问道:“那张金哥到底是什么人?我总是听说我自己‘弄权铁槛寺’就为了个张金哥,可我连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统统都不知道。可见那天幕真是一派胡言。” 得罪了得罪了得罪了……凤姐一边滔滔不绝,心里一面忏悔找补。 “唉,那张金哥是长安县一个富户家里的闺女,长得着实出色。去庙里进香的时候,刚好遇上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两人一看就看对眼了,唉,用奶奶们文雅的话来说就是一见钟情……” “你听我说话有个屁的文雅,你只管快说。” “谁知那张家已经先许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那边守备便作战辱骂张金哥,说一个女儿许几家,偏不许退亲,哪怕打官司也要拖下去,拖到那张金哥人老珠黄,他们家也拖得起……" 凤姐便伸手去拍桌子:“反了天的这是!这守备一家子欺人太甚。” 净虚至此已完全相信,凤姐一定愿意插手张金哥之事,只是……经过了几回天幕,凤姐还敢正大光明地捞钱吗? 于是,净虚小心翼翼地问:“奶奶,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与府上最契,若是府上能打发一封书去,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退亲。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①" 二工两日子吗?我日只看不上明了 凤媚怒笑-声·“未敬ץᑫᑾЎ 凤租轻笑一声:"孝敬,=十两银子吗?我已是有个上眼了。 净虚目瞪口呆:还带坐地起价的吗? “是呀!告诉那张金哥家,准备五千两银,我替他摆平这件事。若没有这个数,趁早免谈。” 净虚从旁观察凤姐,觉得她似乎是受了天幕刺激,如今捞钱越发得很,估摸着想要在贾府出事之前,将自己小家的钱都捞足了。 于是净虚点头应下:“这个数肯定有,一点都不难。只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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