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倒也寻常,只是其中有一味白獭髓,用来愈疤是绝好的。” “白獭髓?这物虽然珍贵,可举国之力倒也不难寻。以前似乎就有医师进献过,却没有这样好的效果。” “想要效果好,白獭髓的纯度必须很高,家养的被猎杀的都不行,怨气会影响纯度,只有自由自在寿终正寝的纯度才好,活得越久纯度越好。” 阿念点点头,又涂抹了几处,才珍重收起了玉盒子。 “什么时候涂都不迟,先收起来!姐姐,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知道吗,在你自戕后救你的那枚海贝……” 小夭笑着按住阿念激动挥舞的手臂:“我都知道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哦哦,是不是九命和你说的!” “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年多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枚白色光球,里面是许许多多女子说话的声音,说她们是希望我和相柳在一起的人。然后,就像有一面巨大的狌狌镜一样,我看见了相柳隐瞒的所有事……” “姐姐,你说的话别人可能不信,可是你说对人了,我绝对相信!”阿念把胸口拍得嘭嘭响,“你知道吗,整个大荒有多少人希望你和相柳能成眷属!我常听父王说,人诚心发愿的力量可惊动十方神佛,一定是我们的愿被听见了!” 小夭不敢相信:“怎么会,西陵玖瑶……不是和涂山璟成婚了吗?” “那只是表面,只有灵心慧眼诚心诚意的人,才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姐姐,我和你说……不不不,还是你来说!我想听你和……” …… 小夭和阿念叙着闲话,两厢尽欢,日色渐渐西斜,小夭说得口干舌燥,连饮了三杯上好的春茶,这才猛然想起时间。 看看香炉里的灰,起码和阿念又说又讲了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相柳和两个孩子单独待了一个时辰! 小孩这个时候正是闹人的年纪,又没有宫人在一旁看着,小夭立刻悬心,唯恐相柳一怒之下把两个神族幼童当补药吃了。 阿念看着小夭迟疑的神色,恍然大悟:“对了,得把两个小的带过来,九命估计要被闹死了!” 去往偏殿的路上,小夭提心吊胆,可是越走近,里面传出的笑闹声便越清晰。 五神山上的宫殿窗格用的都是温润朦胧的月华纱,此刻浸润着夕阳碎金的暖光,朦胧柔美的夕光里,相柳随意坐在罗汉榻上,幻出了九头的法相,用蛇脑袋逗着两个孩子玩。 两个孩子拍着手,欢笑着不断喊:“姨夫好厉害!姨夫再给我们变一个!” 小夭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如果相柳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他也会笑得如此开怀吗,还是会更加愉悦?相柳的孩子…… 小夭还想再看,视线忽地被踮起脚尖的阿念挡得严严实实。 阿念把小夭拉到一边:“姐姐,你现在想要孩子吗?” “我……” 阿念严肃道:“你可千万别被这种场景迷了眼,我可告诉你,孩子一生出来那就再也塞不回去了!你们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千万别急着要孩子,听见没有!生孩子什么时候都不晚!” 小夭轻笑,阿念说的对,她暂时也不想有个小娃娃打扰她与相柳的相处。 虽然理论上他们出行是拖着两个小家伙,毛球和朏朏,但灵兽和孩童可大不一样,毛球带着朏朏随便上哪就玩了,幼童可是一刻也离不了大人。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子状况,要孩子就是自寻死路。 小夭摇摇头,把方才的温馨一幕摇出了自己的脑袋。 “阿念,我与相柳接下来去轩辕城拜访父王,顺便商议和离之事,你与我们同去吗?” 小夭本来以为阿念一定会答应,这也是她先来拜访阿念的原因。没想到,阿念看着她,摇头:“我不能去,两个孩子还小,经不起路上的劳顿。” “姐姐你看,有了孩子,万事都要以孩子为先,你就不能随心所欲了。”阿念眼中满是感慨。 小夭见阿念确实是不会去,也只好点点头。 阿念捕捉到了小夭的一丝犹豫,奇道:“怎么了,你是害怕单独见到父王吗?姐姐,你想什么呢,那可是我们的父王!” 小夭眺望五神山上的云聚云散,半晌叹了一口气:“上一次见到父王……我总觉得,从四百里桃林出来,父王就不太一样了。” 阿念笑着看向小夭:“无论如何,父王最疼爱的是我们姐妹,这你总不会怀疑吧!再说了,你可是带九命去见他,相信我,比起那个人,父王绝对更满意九命!” 小夭垂眸思索半晌,终是展颜而笑。 看见小夭笑了,阿念也跟着露出灿烂笑容,牵着小夭的手慢慢道:“苦尽,就是甘来的时候了。” 阿念弯下腰钻进偏殿:“让娘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小夭就驻足在偏殿外,看见相柳把兄妹俩交给阿念,与她隔窗对视。夕光渡得清冷的白发都染上了脉脉温情。 相柳走到偏殿外,笑道:“还以为你们起码要聊到天黑呢。” 小夭把他拉到一边:“就是要逗弄孩子,你怎么能幻出九头的法相,小孩子万一往外说怎么办?” 相柳不以为意地笑笑:“你也知道是孩子,孩童说的话,没人会信的。” 在五神山上小住了几日,小夭再度启程,前往轩辕城。 白帝移居轩辕城后,并未住在朝云峰上,而是栖身在一个偏僻巷子里。虽然来过,但百年来街道又有了一些变化,小夭找了一会,甚至还问了路,才寻到白帝的打铁铺子。 此刻夕阳西下,牛羊归家,巷子本就偏僻,打铁铺子前更是无人,只闻叮叮咚咚的淬打声。少昊还未点起灯烛,铺子里光线昏暗,只有灶间的火光,小夭看不出白帝在锻打何物,只能依稀辨出是个玲珑的物件。 小夭写信告知过自己会来探望他,也含糊暗示了相柳会同来,白帝却只是淡淡回了知道了。因此小夭也拿不定少昊对她和相柳在一处是个什么态度。 少昊明明知道小夭来了,却依旧埋头打铁,等到饮一口茶水稍歇,才道: “终于想起来看父王了?怎么,我要做外爷了?” “父王!”小夭微恼。 “他呢?” “父王……你愿意见他吗?”小夭忐忑不安。 少昊欣赏了一番小夭脸上的绯色和不安,足足吊了小夭一会,才开口道:“我女儿的心上人,自然是要见一见。” 在少昊的目光中,相柳自巷口稳步前来,从普通人的样貌逐渐变为白发白衣。 来之前,小夭曾思索过让相柳以什么面貌见父王比较好,显然黑发的邶会更容易讨长辈喜欢,但既然是有求于父王,还是坦诚一些好。 “好俊的幻形术,以我的灵力修为,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小夭刚想解释不是幻形术,少昊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百年间,查不出任何病症,只是神思衰竭日渐消瘦,为的就是他?” 小夭涨红脸,少昊继续手下的锻打,语气仍旧淡淡:“涂山家的狐狸不肯和离吗?还是我的女儿当真打算一女享二夫了?” “父王……” 少昊长叹一声:“小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至少明面上,你还是涂山氏之妇,却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同吃同住,也只有涂山璟会如此包容你胡闹了!” “为什么不可以!我和璟并未做过真夫妻!” “你这孩子,还恼了!”少昊看了看手里玲珑的物件,结束了锻造,“父王都明白的,不过是情之所至罢了!”。 少昊又去铜盆里洗手,擦干净手才从昏暗的铺子里走出来,正眼打量相柳:“相柳将军。” “神农义军军师相柳已死,晚辈只是一个爱慕小夭的人。” “小夭狌狌镜中之人,果然是你,”白帝的声音满是感慨,“不过你本人的风华,更胜镜中。往日只听闻将军心怀大义,亦十分感佩,只是不知你竟有这般容貌风姿。你有这般冰雪品性,又何须有这般倾世容貌,有这般倾世容貌,又何须有这般冰雪品性,莫怪阿珩的女儿为你倾心,连命都不要了。” 少昊仔细打量小夭的气色:“果然人说,相思病不需药医,如今你的气色比什么时候都要好。” 见二人仍老实站在铺子外,少昊呵呵笑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们二人进来吗?” 走进打铁铺子,小夭才发现白帝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小夭相柳二人谢了少昊,入席落座。 白帝再次问小夭:“涂山家的狐狸,你打算怎么处理?” 小夭深吸一口气,看向白帝:“我还是希望他能冷静下来,自己给我和离书。不然,我对人家用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成什么了……” 少昊笑吟吟地:“你没有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父王……” 少昊把筷箸递给小夭相柳,不以为意道:“本来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和离的事情不能拖。你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日后你们的孩子出生,你怎么和她说她的父母是谁?” “父王,我暂时没那个打算。” “正是因为暂时没那个打算,才要开始打算!” “孩子出生后,你打算给她谁的姓氏?”少昊给小夭碗里夹去一块红烧肉。 小夭抓狂地叫了一声,放下筷子,把手腕送到少昊面前:“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身孕!父王不信,自己把把脉就知道了!” 少昊仔细探了探,惊奇地看了相柳两眼,又看向小夭:“真的没有。” 少昊笑呵呵打趣:“看你写信说要和离,父王还以为是孩子不能等了呢!” “不过,你们的感情这样好,早晚会有孩子的。等你们的孩子出世了,我还是能希望你们能给她西陵的姓氏。” 少昊看着相柳:“曾经的西陵奇女西陵嫘,血脉凋零,只留下朝云峰上数座孤坟。只剩下颛顼和小夭两个后人,颛顼如今是开枝散叶了,只是都跟了轩辕的氏,西陵嫘那样的人物,她的姓氏不该被埋没。相柳,你是姓……相?” “相柳只是义父为晚辈取的名字,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姓氏。” 小夭几乎已经被少昊说动了,但还是说:“父王,我和相柳之间经历了许多,我还是希望,将来如果有孩子,孩子能承他的姓氏。” “这不难办!你想纪念你们之间的情意,便取他名中一字,西陵柳这个名字你看如何?” 相柳露出笑容。 小夭也一瞬间就被这个名字吸引了,眼前仿佛出现了西陵山下,和风丽日,杨柳依依,笑容灿烂的青衫女子在春风拂面中向她走来。 见两人面上都露出神往之色,少昊抚掌大笑:“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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