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此刻已然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味道么,倒也觉察出来了,只是…… “我是个俗人,没有什么高雅的志趣。硬要说的话,就是这茶,比一般的茶香气更怡人、味道更甘醇些,其它的我就尝不出了。” 水溶听了林清的话,静笑不语,示意一旁伺候的人下去,然后亲自将林清的茶盏斟满,随后递给林清。 林清接过,饮了一口,打量了下四周,忍不住问道:“水溶,这竹可是湘妃竹?” 水溶点点头,“是。” 林清还不死心,继续追问,“栽种此竹可有何典故?” “典故倒是没有什么典故,只是前几年我时常做一个梦,梦中我来到一处云雾缭绕、霞光万丈之地,恍若人间仙境,那里栽种了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林内更是传出阵阵音乐之声。我心下好奇,以为是像‘竹林七贤’那样的人物,谁知……” 说到这,水溶罕见的红了脸。 林清听的心焦,忙追问道:“谁知什么?” 水溶继续道:“谁知走近一看,却是一头戴花冠,身穿绣服的仙子端坐在那。” “你可曾看清了她的面容?” 水溶先是摇头,继而又点头。 “说来也怪,那段时间我经常做这个梦,梦里我明明记得看清了这位仙子的面容,一觉醒来却又忘了。” “不过。”水溶信誓旦旦补充道,“若是我能再得见那仙子,定能一眼认出。” 林清听他这斩钉截铁的口气,反倒沉默了。 “如清。”水溶唤了他一声。 林清的思绪被打破,忙抬头看向他。 水溶笑道:“你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总不能单纯来我这吃茶吧?” 林清不好意思的笑笑,“见笑了,我倒还真有件事要叨扰你,只是,欸!” 水溶见他愁容满脸,心知此事非比寻常,于是劝解道:“如清你但说无妨,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清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讲,那我也不扭捏。是这样的,我昨儿刚得到消息,我大哥前不久得了场大病,如今危在旦夕,可上头迟迟没有派人去江南的打算。” 水溶多精明?一下就听懂了林清话里的意思,沉吟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依我对上面的了解,圣上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做好了万全之策也不一定。你要实在心焦,就先做好出行的事宜,我估摸也就这两天了,到时召令一发,你就立即前往,不会耽误的。” 呼!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他是怕江南没有人主持大局吗?他怕的是见不到林如海最后一面呀! 江南有没有人主持大局压根就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林如海的临终遗言和性命也是他最最关心的。 水溶也真不愧是在御前做事的人,的确称得上‘七窍玲珑’。 林清被水溶指了明路,忙起身施礼,“多谢水溶兄给愚弟指了条明路,来日若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弟弟我定当鼎力相助!” 水溶有些好笑的将林清拉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如清你比我大,该是我唤你一声‘兄’才对。” 林清吓的赶忙挥手拒绝,“不敢、不敢!王爷乃是天潢贵胄,能让王爷称‘兄’的只有圣上,小弟不过一百姓尔,何德何能配让王爷称‘兄’?” 皇宫。 夏顼刚忙完手头上的事,就往养怡殿赶去,待到殿外,便迎头与一高鼻深目、碧眼棕发的少年撞上。 来人正是六皇子夏禄。 “参见父皇。”夏禄结结实实行了个礼。 夏顼“嗯”了一声,“起来吧。” 没多说,便不再管一旁站着的夏禄,径直往殿内匆匆而去。 夏祯见自己父皇来了,刚要起身下床,却被两步作一步走来的夏顼一把按住。 “你身子弱,要多歇息,不必行礼。” 夏顼在床边坐下,看着儿子比纸还苍白的脸色,心疼的叹了口气,“我儿果真受苦了。” 夏祯笑了笑,安慰道:“父皇别太忧心,儿子的身体儿子知道,瞧着可怖,实则没甚大碍。” 夏顼抬手抚了抚夏祯的脸,爱怜道:“儿啊,你娘整日为你的病担惊受怕,吃吃不下,睡睡不着,人憔悴了大半。我而今不图别的,唯盼着你能尽快好起来,你要出了什么差错,你娘怕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眼中竟是闪现出了泪花。 夏祯默然,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父亲,江南怎么样了?” 夏顼接过一旁贴身大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才道:“已经差不多了。林如海倒有些能力,该办的不该办的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如今除了一部分收尾工作,其余都处置妥当了。” 夏祯点点头,“林如海出身权贵之家,难为他还能凭自己得中探花,其他的勋贵之家怕是再难出这么厉害的后辈了。” 正说着,侍女却端着药来了,刚要喂,却被夏顼拦住。 “我来吧。” “父皇,这如何使得?”夏祯刚要阻止,又被夏顼按住。 “你是父皇最爱的儿子,现下你病的这么重,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个,要不只看着你娘为了你奔波,我心里不好受啊,唉!” 夏祯见身为九五之尊的父皇说出这话,心里难受的不行。 都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债”,从小到大,夏顼和贤妃为了他的病没少操心,无论他们投入多少心力,自己的病总是时好时坏,丝毫不见气色,现如今更是病的比以前还要重。 生于帝王之家,却得到了几乎毫无保留的父母之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才叫他百病缠身么? 夏祯怀着复杂的心情喝完了药。 “方才我在殿外碰见小六了,那孩子也是不懂事,明知你身体弱,该多多休息才是,还来打扰你,也太没分寸了。改明儿我给他提提醒,叫他以后没事别来打扰你。” 夏祯连忙阻止,“父皇,小六也是关心我,怕我终日困在屋里闷坏了才来陪我。半大的少年正是爱闹爱玩的年纪,难为他能为了给我解闷安安生生坐着。” 说罢,夏祯指了指书桌上的宣纸,“那上面的字是小六方才临摹的,我瞧着,在同龄人里算是不错的。” 夏顼一点翻看的欲望都没有,只道:“你说好那便是好。” 接着父子二人又聊了会儿政事。 夏顼这个人,明面上不偏不倚,实际却将夏祯将储君培养,更是借着夏祯体弱的由头,不叫他去国子监上学,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周边尽是名儒大士。 朝中的文官自然有意见,不过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不痛不痒,毕竟夏顼极有‘分寸’,表面上没透露出丝毫立夏祯为太子的倾向。 三皇子作为长子,待遇甚至比受宠的五皇子还要好,五皇子本人也被教育的谦逊友善,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 顶多被人说“偏心”。 可即使手指头也有长短,更遑论亲儿子? 于是,官员纵使知道皇帝耍流氓、偏心眼儿,也无可奈何。 其实夏顼搞这种骚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像皇后和贤妃。 世人皆知皇帝尊重皇后,是个守礼之人,却偏偏又打心底里认同了贤妃这个后宫第一宠妃。 你要说这逾了礼制,倒也没有。 毕竟贤妃娘娘一向恪守本分,娘家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谨慎,略微出格的,也就是一月间皇帝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宿在她这罢了,可身为妃子,她能拒绝么?不能哇! 反倒是身为国母的皇后,娘家人犯的事一个比一个大,不是皇帝压着,那是要杀头的。 南柯国其他地方百姓不清楚,京城的百姓可是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国舅爷的威风。 于是,本该被世人唾骂的宠妃反倒成了‘贤’的代表,本该受世人敬仰尊重的皇后却叫底下人敢怒不敢言! 这叫什么事呀! 这期间,夏顼照样没偷偷搞什么小动作,相反,大多时候他还护着皇后娘家人,以至于下面人都感叹夏顼对皇后的仁义。 啧啧,真是绝了。
第55章 南下 林清回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去江南的事宜, 想了想,还是觉得水路最快。 京都到南京有一条大运河连着,只不过这条河一向是官用, 用来运输重要物资的, 其他人员想用必须跟有关部门打声招呼。 申椒看着林清火急火燎的模样,迟疑道:“你可要把玉儿也带去?若大老爷真没了,也能见他最后一面, 不至于余生留憾。” 林清顿住,这他还真没想过。 想了想,对申椒嘱咐:“你这几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事同玉儿说了, 叫她好好准备, 到时直接随我南下。” 申椒点点头,“我会的。” 几天后,林如海病重的消息忽然间被传开, 一时间,无数人心翻动。 贾府。 贾母这几日身体刚好转, 有事没事便会四处逛逛, 散散心, 一众小辈也极有孝心, 纷纷陪在贾母身边逗趣,叫贾母心中好生安慰。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黛玉不在身边。 毕竟在她跟前养了这么久, 又是亲外孙女,没道理不想念, 尤其宝玉自黛玉走后, 总是在她耳边念叨提醒她林妹妹的存在, 于是愈发放不下。正预备最近找个合适妥当的由头请黛玉过来玩几天,谁知就听到了林如海病重的消息,一时间慌了神。 贾赦一贯泡在女人堆里,王夫人终究是妇人,外面的事纵使知道了也没那个心计,宁国府更是早就分了家,小辈们又还没长成人,如今掰着手指头算,也只贾政能将将‘堪当大任’,这还是在贾母活着头脑清醒的情况下。 其实,也不只贾府这样,像其他的勋贵之家,如今也面临着后继无人、无人可用的局面,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林如海那样的造化的,他的转型可以说是勋贵家族中的典范。 对此,只能说福报耗的差不多了。 不过吧,贾府跟其他家族相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得多亏贾母极深谋远虑的眼光和非同常人的心计,让自己的独女与林如海成婚,最关键是还有个黛玉在,那么只要林如海活着一天,就不会对贾家不管不顾,多多少少有些情面在。而贾府的子弟则可以凭着这个姑老爷多几分转型成功的几率,毕竟谁也没有他有经验,届时若是哪个有出息的子弟能一举高中,再借助林如海的提携进入朝堂,掌握一部分话语权的话,那势必可以拯救日渐败落的家族从而实现家族中兴。 不得不说,贾母是很有战略家的眼光的。 但是么,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林如海还活着的基础上,人在,情分就还在,人不在了,就‘往事随风散,从此天涯是路人’咯。 其实若能跟林清搞好关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林如海去世后,林家就是林清当家了,林如海生前所有的人脉都会被林清名正言顺的继承。可是吧,‘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如海是他贾家的女婿,他林清可不是!‘非亲非故’的,他何必主动招惹那些麻烦事。而且最关键的是,林贾两家目前处在不同的阵营,这可比前者致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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