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只能回道:“没有了,如若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一句了——府君此番亲征,切勿打上头阵。” 刘表哈哈一笑:“你难道当我是大司马不成。你便是真想让我临阵斩杀敌首,我也没这个本事!” 他说完便当即按剑而出,将除却已经转道东行前往零陵郡的霍峻之外的其他武将都给捎带在了身边,又将蔡瑁留下坐镇于郴县,自己顾不上休息便南下而去。 只因此刻动身,抵达客岭山下的时候正是夜幕深重之时。 刘表本人经历的战况虽不算多,但他坐在荆州牧这个位置上,对于天下的交战信息没少留意,加之他又着实得算是善于把握时机之人,在战局的分析上并不算差。 早年间单骑入荆州的决定更是证明了他在必要关头有着非同于常人的胆魄。 他必须紧紧抓住这个趁敌不备的机会,打出个震慑住交州兵脚步的战况来。 因并未选择山岭谷道,还是径直走坦途而行,他这南下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夕阳将落尚未彻底进入夜间的时候,在他的视线中便已隐隐绰绰地出现了客岭山的影子。 他连忙授意于身后的队伍放缓脚步,以免因为他们这行队伍的速度过快,反而提前为敌方的哨骑所发觉,让这出伏击无法起到其应有的目的。 所幸,刘表的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当他已远远看到交州兵驻扎的营地之时,在那对面的营盘之中没有任何一点提前发觉了他们到来的征兆。 他的目光一亮,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可当他麾下的骑兵朝着对面的营盘发起冲锋,震动的马蹄之声几乎让这附近的山岭之中都要出现回声之际,他听到的居然并不是敌方阵地在此刻响起仓皇起身警戒的动静,而是,另外一种一点不比他那大量骑兵冲锋的声音要弱的声响忽然从对面传了过来。 在那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刘表甚至觉得他脚下的大地都在此刻发出了一阵阵可怕的震颤,让他骑乘着的奔驰快马都几乎发生了一记踉跄。 这种震动比起战马奔腾齐踏之中所形成的节奏更慢,却也更有一种绝不容人忽视的闷响,宛如夜色之中炸开的惊雷,直逼刘表的耳鼓。 下一瞬他便知道这声响从何而来了。 月色之中的身影虽然有些模糊却还隐约能辨认出一一,也让人在这一个照面之间便足以确认,那过分高大的身影根本不可能是战马所能形成的,而分明是—— “当心避让!” 一道摇晃黑影的甩过让刘表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当即惊呼出声。 可急于在这袭营之中争功的张允,早已领着骑兵队伍冲杀到了最前头,又哪里是还能来得及刹住脚步的。 在这远比刘表距离敌方更近的距离之下,张允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数十头黑影所组成的队伍朝着他迎面而来,以一种令人根本难以避开的蛮横之势冲进了他所率领的骑兵之中。 若那只是骑兵的对撞,张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有吃亏的可能。 当先做好十足准备的自然是更加占据优势的一方。 他甚至在听闻对面声响传来的那一刻,让己方放出了数百支箭矢,意图将来人射杀当场。 可倘若来者并非马匹,在他箭矢所能造成伤害的高度上也像是装有天生的防护呢? 深沉的夜色里他听到的只是箭矢射中硬质皮革所发出的闷响,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些背负着骑兵的大象近在咫尺的冲锋,其中一道象鼻在这对冲的一瞬间将他从马背上扫了出去,在着地的剧痛间奔行的象腿已经朝着张允踩踏了下来。 此等可怕的冲击力面前,张允根本不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 刘表耳闻那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张将军呼喊,脸色已不由骤然一变。 大象兵,居然会是大象兵! 饶是知道交州地界上确实有这样的驯化大象为坐骑的兵种,在交州的九真郡和邻近的扶南国都不乏一见,刘表也绝没有想到,张津何止是将这样一支无比特殊的队伍给带到了荆州,将他们给屯兵在此地,更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消息让郴县的守军发觉,就等着在此刻带给他们这支南下拦截的队伍以致命一击! 在将张允所率领的前锋队伍给撞得七零八落后,这些顶多就是受了点轻伤的大象兵已继续朝着后方的军队袭来。 那对面营地里戍守的兵卒也恰在这番冲撞所带来的缓冲时间中完成了起身着装整队的一系列动作,在此刻高喊着杀敌的口号朝着刘表他们扑来。 从偷袭到被围剿的转变好像只发生在一刹那。 刘表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队伍的变化。 前列骑兵在大象兵队伍冲撞下的溃败,足以让绝大多数未曾见过这等动物的士卒惊个魂飞魄散,光靠着霍笃的整顿队形根本无法让其中仓皇而逃的部分站稳脚跟,以足够冷静的态度用手中的武器朝着那大象发起进攻。 也还没等刘表抓稳缰绳,他便看到那远处的大象队伍忽然撒开了脚步,以加速的姿态横冲直撞而来,像是想要趁着他们在那第一照面之间达成的优势,对着刘表他们乘胜追击。 肉体凡躯要如何抗衡这样的冲击力呢? 刘表自己都无法对此等意外给出个有效的解决途径,更何况是那些失去了其中一路指挥官的兵卒。 对方后续补上的队伍更是携带着弓弩箭矢而来,俨然要将先前发射出来的一轮攻击重新还到他们的头上! 刘表来不及躲避,已见一支毒箭扎进了前方士卒的头颅。 与此同时,侥幸从象腿之下求得生存的马匹迎来了箭雨的洗礼。 为了躲避这又一轮累加的攻击,这些马匹不得不仓皇朝着它们来时的方向逃回。 可也正是在这一进一退的对冲之中,刘表一时不慎,没能及时握住自己手中的缰绳,便从马上摔坠了下去。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朝着一旁滚去,让他躲过了一记本应该踏在他脑袋上的马蹄,但在这样的冲击浪潮面前,落马就意味着死亡! 刘表的脸色已霎时间变得极其苍白。 他没想到这出原本在他看来胜券在握的交手居然会变成这样的逆转情形,更没想到他这少之又少的亲自出征会以他付出生命告终。 在依然奔行不止的马蹄临近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觉到了飞溅的尘土已先一步冲到了他的脸上。 但还没等前方的马匹从他身上冲过去,忽然有一只手从旁伸出,一把将他从马群之中拉拽了出去。 这一股拉力里带着一种惊人的爆发力,直接将他背负而起,又见这只手的主人用另一只臂膀擎起了不知从何处掉落的盾牌,顶着这样的防护后悍然横向而行,冲出了这一片最混乱的地界。 在那拐角之处有着一块巨石横亘在路边,他想都不想地直接冲了过去,带着刘表躲在了后头。 也便是在此时刘表才看清,这个救援他的士卒虽然被盔甲遮盖住了大半面容,依然显得极其年轻,只怕绝不会超过十八岁。 刘表根本不知道这年轻的士卒是从何处招揽而来的,但他知道对方显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只因在他被放下来的那一刻,这年轻人用着急促的语调问道:“府君,我等眼下该当如何办?” 如何办? 这个问题刘表也想问。 在这出生死危机之中,他的头脑甚至有一瞬的停转,但现在暂时的安全让他重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在他的面前有一双眼睛。 一双闪烁着勃勃野心的眼睛。 正归属于这个将他从马蹄堆里救出的少年人。 刘表下意识地问出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在平日里,刘表绝不会对这样的小人物投以目光,现在却在直面着对方的面容神情,意图从其中找到一份支持。 这种蓬勃生发的野心在此刻让刘表觉得无比的安心。 只因这意味着,此刻这少年人必定会倾尽全力协助于他。 谁都知道,这等救助上官于危亡之间的情形,将比任何时候都要容易建立功勋。 对方回道:“魏延!我叫魏延!” “好,魏延!”刘表一把握住了魏延的手腕。 方才从马上摔坠下来的痛楚反倒是将他一路行来的疲惫给全部驱除了出去,只剩下了极欲在此时一举挽回局势的迫切。“现在你听我指挥。” “我们只有一个发起反击的机会,你能不能替我冒一次险?” 对面的大象兵并没有让正处在最胆大包天年纪的魏延有任何的退缩之意,他只知道,在此刻刘表记住了他的名字,这也意味着,倘若他能成功协助刘表突破这个困境,即便他还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他也必定能够在荆州地界上闯荡出一番声名。 在即将建功立业的热血沸腾之中,他字字笃定,斩钉截铁。 周遭的混乱声响,丝毫没有影响刘表听到魏延的回答:“但凭府君吩咐!” 刘表遥遥指向了那远处率领大象兵的交州军将领,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 魏延点了点头。 刘表说道:“我会帮你调出一小队人手,而后,用你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领着这队人,高呼府君已死,朝着那边逃奔而去。” “你或许会被人在半道上射杀,甚至有可能会是我们这边的人动的手,但你还有唯一的一个机会——杀了那个敌将之首!”:,n,
第364章 士燮发兵 唯一的一个机会! 却也是极有可能要送命的机会。 但魏延不像是张允一般直接就可以靠着刘表这个舅舅高升,不像是蔡瑁一样有着襄阳世家子弟的身份,唯独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这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刘表说的不错,当他喊出府君已死的消息之时,何止是敌方可能因为并不相信他的身份,将他这个试图朝着对面投诚的人斩杀,刘表若当真身死的话,他们这一方面的队伍也势必会在一瞬间门陷入绝对的动乱之中。 他若不能尽快斩杀敌首,先因这消息溃败的便是他们,又或者是有行动力一些的士卒,意识到不能让这个消息造成大规模的扩散,对着他发出一道致命的攻击! 可那又如何呢? 自身条件的差距,让他若不依靠着这样的殊死一搏,便绝不可能得到刘表的重用。 也唯有在此时,刘表的外甥张允惨死在了大象兵的象蹄之下,蔡瑁还远在郴县,刘表自己的性命都遭到了莫大威胁的时候,他才有了一展身手的大好契机。 “魏延愿意一试!” “好!”刘表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此刻还能遇上这么个不要命又有本事的下属,深觉这正是天无绝人之路的表现。 更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未曾失去全部机会的,是他眼见霍笃及其所率领的兵卒在此刻恰好为了搜寻他的下落来到了附近,正好成了他说的随同魏延行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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