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迷茫地朝着程立看了一眼,发觉他好像并不是在说一个瞎话。 他虽然眼见乔琰对他母亲多有看重之意,甚至还专程来登门拜访过一次,但程立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他实在是从来没想过。 “要不要赌一赌?”程立看这孩子的表情便觉好笑,出言调侃道。 “不必了。”徐福摇头回道,“此事各凭本事,乔侯既是以能力来选人,我便自然要拿出成绩来。” 打赌什么? 徐福开始做个文化人的时间太短,在程立提出打赌玩笑的时候,他脑子里还是那些个市井游侠的赌注方式。 但他难道要打赌,如果他没争过这个家丞的位置,就因为自己还做的是乐平侯庶子所以改个名字叫徐庶吗? 哪有这么无聊的事情。 不过说来,既然蔡昭姬能在乔侯手底下担任一个官职,若是让母亲也有差事可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得蒙母亲照顾方才能有今日,自然也乐于见到她在乔琰的重用下得到一个令人尊重的称呼。 有这诸般安排,乔琰如今麾下的诸人也可算说是各司其职。 这乐平县中的基础工作也便开展得有条不紊。 于这一月内,赵云将乔琰所说的修兵戈之利看在眼里,北军校尉鲍鸿也自然是如此。 只是在两人看来,乔琰有些时候倒是也不免有点不务正业,比如说——酿酒。 汉代的酒乃是发酵酒,也就是黄酒,跟蒸馏得到的白酒不同,发酵得到的酒在淀粉糖化和发酵的影响下,会显得酒水浑浊,这就是所谓的“浊酒”,也故而需要“煮酒”论英雄。 不过乔琰没打算在这个事情去折腾到了唐宋时期才开始提升的酒水过滤技术,反正也只是用来做交易的门路而已,只要试验出那种按照九次投料的补料发酵法也就足够了。 被杨修采购回来的陶钫一共十个,早先就已经在清洗干净后,被搁置在了县衙的后院内。 按照乔琰的预想,其中的五个陶钫将用来存储按照正常的方式酿造的黄酒,而另外的五个则是按照乔琰所说的补料发酵之法来酿造酒水。 当然在杨修招募来的两位其他酒坊的帮工眼里,这无疑是一种很奇怪的酿造方式。 要在确保陶钫不开启的状态下,于一个发酵周期内将米分作九次加入,岂不是无法确认其中的情况? 但他们是拿钱办事的,既然东家想要折腾出这种法子来,又跟他们签署了不可外传的条例,他们除了出言提醒一番之外也着实没有什么别的可做的。 倒是被杨修请来的那个不要钱的酒鬼,一句话不说地便来帮忙一道蒸米和分酒曲。 此时的酒曲已经形成了专门的酒曲贩卖行当,杨修在从那三人那里问询了酒曲制作的过程后,为免耽误乔琰折腾这酿酒行当的进程,专门寻了晋阳城中最出名的一户酒曲商。 这大概便是酒曲和原料得买贵的,人力可以雇佣便宜的……的直白表现。 毕竟等乔琰看到杨修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在第一轮发酵过程中自己也参与人工搅拌和压榨的过程去了,将自己也变成了个包吃包住就够了的廉价劳动力。 倘若杨太尉亲自在这里的话,大概没法想象他的好孙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反正多吃一点苦头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也没坏处,乔琰毫无心理负担地让他也把随后的煎酒和分酒的活也跟着做了。 按理来说,在这种乔琰只是负责督办的环境下,鲍鸿完全没必要觉得她是在做什么不务正业的事情,奈何她每次投放加料的事情,都必定会不管手头在做什么也要赶去,而后才折返回来继续手上的工作。 乔琰知道自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鲍鸿可不知道这一点。 以至于在得到乔琰邀请他前去品鉴浊酒的时候,鲍鸿甚至生出了一种这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合时宜的感觉。 这位县侯……实在做事风格出人意表。 然而当他饮下这小半杯烫过的新酒后,他却将先前的想法给尽数抛诸于脑后了。 此酒甚妙啊! 这酿酒的原料和酒曲,连带着酿造的环境和工具,他都是见过的,却绝没有想到,在这等粗劣条件下酿造出的酒,竟然会有此等香醇的风味。 然而他口中尤有回甘滋味之时,却忽然听到乔琰问道:“以鲍将军所见,此酒可堪为英雄酒?” 什……什么酒?
第43章 晋阳王氏 鲍鸿这人怎么说也是在京城里混的,那些个话中潜藏深意的东西,他就算说不来,听总是听得明白的。 听那些人打哑谜打多了,他也有了那么点自认为可以算是直觉的反应。 比如说现在,在乔琰问他,此酒可否叫做英雄酒的时候,鲍鸿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说,他既然已经喝了这壶酒了,是不是就该当去剿匪去了,所谓烈酒壮胆送行正是如此。 虽然这酒不那么烈,但显然意义也……也大抵就是如此了。 鲍鸿的表情定格在了当场。“乔侯莫要与我开玩笑……” 他如今带着抵达这乐平的也只有两百多人而已,再如何算得上是精锐兵将,也难应付数十倍的敌人。 这不是去当英雄,是去送死的! 他刚琢磨起了自己也效仿那先前的乐平县令,直接包袱款款跑路的可能性,又忽然见到乔琰笑了出来,“鲍将军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说此酒醇厚,堪配英雄饮,若要取名何不叫做英雄酒。” 鲍鸿一怔,讷讷回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还好他刚才没有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不然岂不是很尴尬。 他紧跟着又听到乔琰说道:“并州之地苦寒,对酒需求更大,且边关将士戍守比之境内更多战事,一日之内便不知有多少英雄人物,此酒既诞生在并州,便也自当与此地契合,否则岂不可惜。” 鲍鸿不懂那些个销售套路,却也听来觉得其中颇有可行之处,问道:“那么乔侯是要将此酒打出这个名声来?” “倒也不是。”乔琰的回答让鲍鸿不由一噎。 他发觉自己便不必想着能看透这位君侯,然她神色从容言辞笃定,分明也不像是存着什么寻他开心的意思。 乔琰又道:“鲍将军莫要忘了,我此前便同杨修说过,这酿酒改良一事,本就是为了打通我们与此地酒坊的关系,以酿酒之方换取对方采购米粮的渠道。现在也不该本末倒置。” “一来我们还不曾有这个大规模生产酒的本钱,乐平今岁减免亩税,发展农耕的想法并不会改变,二来我乔琰就算是个县侯也到底是此地的外来户,贸然和人竞争,于乐平无益,只有结怨而已。” “三来——如今不过是个尝试而已,往后保留这十方陶钫继续提升,尚不知会到何种程度,何必急于站到台面上来。” 鲍鸿:“那果如乔侯所说,又何故要提英雄酒三字?” “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利益而已。” 乔琰的这个回答让鲍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自觉自己不算是个聪明人,再一看杨修也没听懂乔琰的想法,他那些微的郁闷情绪也就不翼而飞了。 再者说,他也实在没有郁闷的必要,反正他出动些许兵卒协助陶钫之中的酒分装搬上车,便能从乔琰这里得好酒一品,总的说来他还是赚了! 正是如此! 他何必费脑子想那么些个有的没的。 这么说来,他不免觉得自己和那为了一口喝的前来打白工的酒鬼有些共同话题了。 虽然在他搬完了酒,拍了拍那酒鬼的肩膀,一副很懂对方想法神态的时候,换来的是个有些莫名的神情。 鲍鸿倒是没在意这个,转头就让兵卒去留意乐平周遭的情况去了。 虽这一个月来那太行山上流窜匪寇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并未出现,但赵云所说的张牛角部和褚燕部会合的消息,始终让鲍鸿有些紧张,生怕不知道何时就出现了点意外。 他却并没看到,在他身后,那“智才”收回了看向他的目光,本看起来有些懒散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几分兴味来。 这乔侯着实有点意思…… 也不枉他来这一趟。 他可不像是杨修和鲍鸿等人所以为的那样,只是个以工代酒的寻常人。 他是刻意被杨修招进来的。 当然智才这名字确实有些敷衍,只不过谁让他名为戏志才,这太原晋中又正好有个智的姓氏来源,他就正好借用了。 他自然也并非是太原人士,而是颍川人。 正是专出士子谋臣的那个颍川。 数月前,戏志才自颍川北上,与南阳何伯求一道抵达洛阳,何颙有意为三公府征辟,所交往之人也大多有那些个一手的政治消息,戏志才虽暂时没有出来做事的想法,却也从中听了不少,不免对乔琰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在他看来,这世上虽有天纵其才之人,但到了乔琰这个程度的,让人甚至不免怀疑她生而知之。 不过感兴趣是一回事,要与之接触是另一回事。 戏志才行事放旷,自然也并未在意于五月中旬在洛阳城中传出的敕封县侯消息,甚至照旧按照自己的遍览山川四方行游计划,离开洛阳北上并州,于云中山一游后暂时在晋阳城里落了脚。 也正是在此时,他收到了何颙的书信,提到了乔琰在京城中的一番策论,以及许劭对乔琰的评价。 戏志才回了一封信。 【郭林宗以王子师为王佐之才,伯求以荀文若是也,今皇甫义真与卢子干以乔侯为王佐,又有子将以其为雏凤,然三人可堪王佐尚需时日,不若评说之人当先一决高下。】 何颙收到信,差点没被戏志才这个促狭鬼给气个半死。 看看他说的什么玩意。 郭林宗,也就是郭泰,乃是和许劭齐名的评论家,他在太原之时,说太原王氏的王子师,也就是王允,是有王佐之才。 何颙呢,也就是何伯求,在先前居于颍川的时候,见到了荀彧,说他有王佐之才。 现在好啦,皇甫嵩和卢植说乔琰有王佐之才。 但是这三个“王佐之才”,现在一个在豫州协助黄巾平乱,一个还在家进学,剩下的那个现在才十岁,总之这三个人到底有没有这个王佐之才的本事都还需要时间验证。 那该怎么办呢,不如你们几个评论的人打一架吧。 且不说让何颙去跟皇甫嵩和卢植这等能上战场的打,到底是什么完全没有可行性的事情,就说郭林宗吧,他跟许劭时常被合并到一处来说,可不是说他们两个现在一南一北各有一评论家的名号—— 要知道郭林宗早已经去世了。 难道他要到地下去找郭林宗打一架说到底谁更有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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