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量!”她高声一喝,真气顿时化作无数道剑气纵横飞驰,虽只一人,气势却连千军万马也无可比拟。 此时,羽阳也横剑出招,喝一声:“天地无量!” 相同的剑招,极致的碰撞。无匹巨力霎时席卷,直激得风云急走、山河动荡。两人实力相当,这一下彼此都没能讨到什么好处。羽阳仰身后退,奚长歌却不容他把距离拉开,足下轻点,疾追而上,快剑连攻,不留丝毫喘息之机。一时间长剑交击之声“叮叮当当”响彻庭院,如同轮指拨弦,银瓶乍迸。 这一番快攻让羽阳连连后退,找不到反击的余地。他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忽然一脚站定,生受一剑,硬运极招:“天剑圣决!” “来的好!”奚长歌长剑一转,气势不减:“天剑圣决!” 无尽剑光肆意挥洒,带着儒门特有的清圣之气。天上明明有日阳照耀,但此时挥剑的两人,却都如同新生的太阳一般,发出夺目光芒。两招相接,轰然一爆!这一次,却是奚长歌落了下风。 “师姐?”羽阳一招尽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再继续。 “还没完呢,试我此招!”奚长歌随手擦掉唇边溢出的一丝血,听道之剑高举,引天地正气贯于己身,顿时金光灿耀,飓风大作! “不可动用此招!”君奉天一惊,大声制止道。 但是奚长歌已经听不进去了,此战她必须胜,也只能胜。她将一身真元全数灌入长剑,还有天地异力加持,一时间气势竟如千丈高山,巍巍可怖! “天、始、归、元!” 四字霸气吐出,每一字都如同巨石坠地,带有千钧之力。羽阳知道师姐情况不对,但又没法制止,焦急地看了眼师尊,无奈之下只好运剑出招: “天地正法!” 奚长歌极招尚未完成,身体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般磅礴的力量,唇角鲜血更是在不停地滴落。心知此招再继续下去,自己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到那时一切就都失了意义。于是,她带着已经完成大半的天始归元,决绝地朝师弟轰了过去。 “砰——” 两剑再度交击,引爆天崩地裂!君奉天时时盯视战场,生怕他们师姐弟中有任何一人出现差错。交锋一瞬,却见奚长歌身体剧震,听道之剑应声而飞,一口鲜血仰面喷出!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羽阳吓坏了,顾不得收剑,就赶紧冲上去扶她。 硝烟落定。奚长歌推开羽阳,茫然地看着自己虎口崩裂、颤抖不已的手。 “你败了。”君奉天沉声说。 “……不错,我败了。”奚长歌一脸颓然。 “公平竞争,败者无尤。此战羽阳随为师同去,你留在山门闭关,未有突破,不准出关。”君奉天说道,声音冷静,如同下达一则宣判。 “师尊……”奚长歌轻声道,眼神看上去十分脆弱。 羽阳抱紧自己怀里的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入门不久时,师姐带着他锻炼身体,学习剑艺。那时候他身子弱,连背着剑爬山都会气喘吁吁,休息的时候把剑解下来,连鞘插在地里。而师姐把他戳在地里的长剑□□,重新系回他的背上,说:“师尊给的剑要好好背着,不许摘下来。” 她方才长剑离手,想来一定很难过吧? “你当称呼吾法儒尊驾。”君奉天冷冷道。 霎时,一股悲凉席卷了奚长歌全身。终于还是来了吗?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她还是心神失守了。 “师尊,这……”羽阳想要劝,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早在数十年前,她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她等啊等啊,每一天都小心翼翼,每一天都过得像是偷来的。她一点点试探师尊的底线所在,一天天变得更加出格放肆。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师尊要将她逐出门墙。 师尊不要她了。 身经百战不曾示弱、万剑裂身也不曾俯首的她,这一刻终于没忍住,泪扑嗒嗒落了下来。 “是,法儒……尊驾……”她压抑着哭腔,极艰难地说。 说完这句话,奚长歌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缓缓走到听道剑旁边,弯下腰,把剑珍而重之地捡起来,收剑回鞘,放进多年前师尊相赠的剑囊里面。她挺直了腰板,不再看师尊师弟一眼,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师姐看起来很不好。”羽阳忧心忡忡地说。 “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你无须担忧。”君奉天说,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透露出一丝疲惫。“这一劫过去了,她许能获新生;若是过不去……” “过不去便怎样呢?”羽阳追问道。 师尊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便示意羽阳跟自己出发了。 若是过不去……他也只好护她一辈子。
第8章 用毒是反派的风采 密闭的石室之中,一盏昏灯如豆。微弱的烛火明灭不定,让人分不清光与影。烛光所映,不过一人、一剑、一石台而已。 奚长歌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三天,泥人一般不言不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为了突破已经试遍了所有的方法,如今再次闭关苦修,真真是一筹莫展。她阅过典籍万千,通情达理,满口仁义道德,却始终过不了这情字一关。 师尊一生清白无错,是她这个做弟子的太过糟糕,念的太多求得太多,不懂得控制心里的欲望,才让事情一步步发展到这样不可挽回的情况。她本该体谅师尊的,所以她远游千里,不曾回山,多年不敢见师尊一面。那一年是她酒喝得太多,也倦了江湖风波,才浑浑噩噩铸下大错。可那之后,师尊仍是给了她数十年的时间,望她改悔。她却不管不顾,由着自己的性子,最终把双方都逼上了极端。 她不该如此的。 她不该如此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从前师尊是多么的好,虽然要求严格,但时时刻刻念着她护着她,在她身上寄予厚望。她小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书背不完被师尊责罚,或者练完一套剑法却看见师尊不甚满意地皱眉。好在她大部分时候都很乖,完成功课也很用功,大多时候都能获得师尊的赞许。 有一次她背一篇文章,满篇都是半懂不懂的之乎者也,她连读通顺都很难。来来回来背了一天,却总是在一些生僻的字眼上出错。从早到晚,她午饭都只草草扒了几口,背到肚子咕噜噜,又饿又生气,忽然把书丢在了案上。 “师尊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她对师尊凶巴巴地道。 君奉天正在一旁著书,把一句话写完,随口答道:“师尊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奚长歌一愣,顿时又气又笑,扑到师尊背上锤他。七八岁的小孩子自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君奉天提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提溜起来:“别闹,书背好了吗?” “背好了!”奚长歌理直气壮地说。 然后她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 “不错。”君奉天夸赞道,“今天已经背一天了,先吃晚饭,饭后师尊带你去练剑。” “好耶!”奚长歌开心地叫道。 “那明天为师考你默写,好不好?”君奉天含笑问道。 “……”小徒弟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她学写字时间尚短,字丑不说,好多字她还只会认不会写,每次默写文章总是很要命。她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剑要练,书也要学,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了共抗魔祸,儒门并不只是法儒和法儒弟子参与了战斗,一大批儒门优秀弟子都在其中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法儒、天迹、禅剑一如等人针对地冥鬼谛最核心的力量筹谋布局,几天内也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果。但永夜剧作家不急不躁,依旧袖手看待这场阵局,眼中含笑,仿佛只是在玩一场趣味的游戏。 他以山海为纸,众生为笔,以人命为血墨,写一段荡气回肠的戏码。人世无尽的冷暖悲欢,生离死别,在他笔下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勾一划。 杀。 而在众人未曾察觉的暗处,仍有更邪恶的力量在潜伏观视,等待出手的时机。一柄华丽的人骨扇轻轻一摇,又引起一连串的烽火灾劫。 奚长歌端端正正地坐在师尊旁边,桌子上摊开一本薄薄的书,她在心里默读记忆。看着看着,心思就莫名跑偏了,开始拽师尊的衣角玩。 开始拽师尊的头发玩。 开始拽师尊的刘海玩。 “……”君奉天一开始懒得理她,后来着实是不胜其烦,而且头发也被拽疼了,于是轻斥了一句:“坐好!” “哦。”奚长歌委委屈屈地坐回去。 “师尊师尊,我发现一件事情。”过了一会儿,奚长歌拽着师尊宽大的袍袖,一本正经地说。 “嗯?”君奉天一边翻书,一边道。 “我发现在昊正五道所有的师叔师伯里,师尊是长得最好看的!”她斩钉截铁地说。 君奉天拿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教训道:“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他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应当说,为师是剑术最强的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尊您真有自信!”奚长歌瞬间笑到发癫。 “而且如果徒弟不听话,我也是最严的那个。”君奉天继续道。 笑声戛然而止,小兔崽子顿时泄气,拿幽怨的眼神看着师尊,但是君奉天完全不为所动。她只好又坐回去,老老实实看自己的书了。 奚长歌啊奚长歌,你枉读诗书习经典,怎么就生了一条欺师悖道的心呢?石室中又是一天过去,她摩挲着听道的剑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上面的刺绣已经不再光泽,摸上去也没有原来那样光滑了。 奚长歌这辈子活得很失败。为弟子,她轻学重色,辱没师长;居同辈,她懒散成性,不成楷模;在儒门,她不守伦理,不遵礼教;对江湖,她已多年隐归山门,不问世事。她一颗心从来都不在道途上,而是辜负师尊的期望,偏移了十万八千里。 她会在这里闭关到死吗?不,不会的,师尊也许会于心不忍。那等到师尊厌烦了等待,就会派人叫她出关,然后令她磕三个响头,将她逐出师门。 从此昊正五道的法儒尊驾,再没有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弟子。法儒座下只有一位武艺高强、正气凛然的少年,他会成为儒门最优秀的后辈,武林新一代天骄。也许师尊以后还会收更多的弟子,让羽阳教他们读书、练武,间或亲自指导他们修炼。他们都会成为师尊的骄傲,在多年以后继承师尊衣钵,成为儒门的顶梁之柱。 也许他们中还会有人继承法儒尊位,让师尊在武林靖平之后,得以跟天迹师伯一同逍遥山水。 而她的名字,将会从师尊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云汉仙阁。 天迹与地冥互解暗伤,并立下约定,八日之后,要在逆鳞之巅生死一战。在此期间。众多优秀的儒门弟子及正道群侠散往武林各处,解救受冥瘟困扰的灾民;羽阳被单独派往睽孤山,通过持魔刀者调查鬼麒主的动向;而法儒与天迹一同,准备应对八日之后与地冥的巅峰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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