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表示:会抄你就多少点。既然想做出卧薪尝胆的样子,就做到位,多吃几个苦胆才不辜负人设。 熹妃闻言脸色不由一僵,百遍药师经文可就是几十万字啊! 贵妃这意思还等着焚了去,那就必要近期抄完。贵妃这是顺着自己的话,硬是给自己派了一项沉重的体力活。只是近期人设立在这里,熹妃也不能不接口,只恭敬道:“既如此,臣妾就回去补足剩下的篇数,一起送去中正殿。” 姜恒见她应了,就轻描淡写道了句:“辛苦。” 然后就转头去跟裕妃说家常了:“听说吴扎库氏的阿玛调回京城了。” 裕妃提起此事就高兴:“也才好了,原还担心后年大婚的时候弘昼这岳父不在京中。” 去岁给弘历指婚后,皇上又给弘昼指了吴扎库氏为福晋。 而熹妃听二人说起这件事,扎心的恨不得把耳朵关上:吴扎库氏的阿玛也是一旗副都统!要只以身份算,弘时的岳父蒙古郡王倒是最高的,反而弘历的婚事,原是他们母子寄予厚望的一场婚事,只指了个佐领之女为福晋。 要不是乌拉那拉氏有个拿得出手的好姓氏,熹妃更要抑郁了。 众妃嫔在钟粹宫坐了一会儿,集体喝了茶,贡眉才出来道:“各位娘娘小主们请回吧,娘娘今儿还未好全。”又单独道:“还请贵妃娘娘留一留。” 其余嫔妃告退出来。裕妃见熹妃离开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她们相识二十年了。可这一年熹妃在搞什么,她真是有点看不懂了。 上回皇上来咸福宫探望她,还随口似的说起:“听说近来熹妃对贵妃格外恭敬?” 裕妃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后只好来了句废话文学:“宫中位份高低不同,贵妃虽年轻,但臣妾们对贵妃都很敬重。” 之后皇上倒也没再提起,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裕妃觉得好累,进宫多年后,这个宫里的情形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卧在床上的皇后,手里拿了一只极简约的绒花。 姜恒进门请安后,皇后就拿给她看:“瞧,敏敏今儿一早来送给本宫的,说是既然那朝冠太沉压的本宫难受,就跟弟弟一起贴了一只很轻的绒花。” 姜恒还真不知道女儿给皇后做了绒花。敏敏有很多玩具,也有好几张手工桌,她每天玩什么姜恒已经很少干涉,此时只笑道:“怪道她一早要出门呢。”姜恒还以为敏敏好久不见天鹅和几条皇上的爱犬,才早早出门去了。 待姜恒离开后,贡眉才道:“奴婢瞧着,贵妃娘娘真不知情。” 皇后低头转着手里这朵花:“可见本宫这些年没有白疼爱公主。”再抬头轻声喃喃:“也算没看错贵妃吧。”可见她私下行事与表面上一样,并不禁自己的女儿亲近她这位皇额娘。 待到皇上来探望皇后病况时,皇后便将这朵绒花给皇上看。 之后忽然看定皇上道:“臣妾这个病,只怕以后多得是要贵妃代掌宫务的时候——不如皇上将贵妃册为皇贵妃,也就更名正言顺了。” 皇后说这句话,是反复掂量过的。 若说第一次骤然晕过去,她还有要强的心思,那么第二次不过主持个重阳祭祀,就让她再次病倒,令皇后心灰意冷。 她的余生,或许只能跟废物一样养着了。 既如此,与其等皇上要求她同意册立皇贵妃,还不如自己先走一步。 皇上原本还罢了,反而这时见皇后郑重其事劝他立皇贵妃,才忽然觉出皇后对‘皇贵妃’这个位份的在意和忌讳。 以至于非病的灰心,百般思量后才提出此事。 这一刻,皇上才算彻底听懂了姜恒那句“皇后娘娘虽然宽宏公正,但依旧是个会伤心会害怕的人。” 姜恒回到永和宫,问清这回敏敏是带着人去看天鹅了。 六七岁的孩子,原就是精力最旺盛的,何况刚被关了十几天出来。姜恒并不禁着她到处去,只需敏敏遵守一条原则:身边永远不能离人,甚至不能少于三个人,不许甩脱了人自己去玩。 待敏敏看了一圈动物朋友们回来,姜恒才对秋雪道:“让秋雾进来吧。” 在永和宫多年,诸如秋雪秋霜,甚至连有的二等宫女,都多了一种管事者的气质,起码站出去跟其余宫女并不相同。 唯有秋雾,依旧淡淡的一片影子似的。 时已天寒,姜恒伸手抱了一个毛茸茸的靠枕,问道:“熹妃安在咱们宫里的两个人,这几年表现如何?”
第120章 提前投资 秋雾听姜恒问起熹妃安派在永和宫的两个人,就忙从袖子里摸出几个荷包,把赤色的那一只拿出来,告了声罪才取过旁边果碟里的金柄小银刀细致挑开了缝线,取出了一张纸。 “这是那两人这些年与熹妃宫中的往来,请娘娘过目。” 秋橘和秋杏都是第二批进到永和宫的老人儿。还是姜恒封嫔的时候,敬事房依例补过来的人手。 算来,已经六年过去了。 但姜恒还清晰的记得,那是腊月里,张玉柱穿了一身滚红纹的龟背福寿图的棉袄,极像一只绑着红丝带的巴西大彩龟。 时间过得真快。 姜恒想到张玉柱的样子甚至还笑了笑,这才拿着这张纸细看:“说来,她们俩也拿了咱们永和宫六年的份例了,不知够不够还当年熹妃资助她们的账目。” 秋雾嘴角浮起薄薄一层笑容:“引桥姑娘上回见了奴婢还道,慎刑司一直给她们留着房间呢。” 屋里的座钟敲过十二下。 景仁宫侧间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熹妃坐在案前,屏气抄写。 这在讲究早睡早起的宫廷中,就算是熬了大夜了。冬青见熹妃有些憔悴的面容,不由在旁劝道:“娘娘早些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去给皇后娘娘问安的。” 熹妃摇头:“贵妃既说了要抄九十九遍药师经,我就要尽早抄出来。” 冬青心里忍了好久不敢说的话,终是在这夜里有些破防,哀声劝道:“娘娘何必如此自苦委屈?您是妃位,便是不奉承贵妃,她也不能拿您怎么样的。奴婢就未见裕妃娘娘跟您似的捧着贵妃。” 熹妃摇头:“我与裕妃怎么一样。弘昼又不会威胁到她的六阿哥。” 哪怕冬青是她的心腹,熹妃也没有将她所作所为背后的含义告诉冬青——连身边人都以为她是怕了贵妃,在委曲求全才好,外头命妇们想必更这么看。 冬青上来拿走熹妃抄完的一页,放在另外的桌上去晾着,难过道:“奴婢只是心疼,娘娘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原本贵妃对娘娘还颇为客气,可近来却越发把娘娘的恭敬当成了理所应当。” “这会子贵妃母家又升了官,更是目中无人起来,娘娘好意给四公主抄了十遍佛经祈福,她不说谢过娘娘,居然还倒着要求娘娘抄足九十九遍!娘娘再这样容让下去,贵妃对您的欺辱与当年年贵妃有何不同?” 熹妃低下头:这样才好。 贵妃甭管是被她的恭敬捧飘了,还是被她‘捧的’生气失态,都是一件好事。 最好变得与当年年贵妃没什么不同。 待熹妃终于抄完她今夜计划内的经文时,只觉得脖子和手腕都很酸,取了热毛巾捂着,又问冬青:“那两个人没有动静?” 冬青知道主子问的是谁,就道:“那个叫秋杏的总是不太想跟咱们宫里来往,要撇清干系似的。倒是那个叫秋橘的,又贪财又有些小心思,这几年还主动传过两回消息。” 至今熹妃仍要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瓜尔佳氏在管理内务上很有自己的手腕,如今宫里再没人能把眼线安插到永和宫。唯有她,在瓜尔佳氏还是信嫔,气候未成的时候,就先安了两个人。 彼时敬事房张玉柱对永和宫是有些讨好,但还没到全心全意给永和宫挑宫人的程度,只是按着皇上的吩咐,将一些认字的宫女先选出来,然后按照这些宫女贿赂他的金额大小往永和宫送人。 熹妃就是那时候投资了两个宫女。 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儿,给两个识字机灵却囊中羞涩的小宫女,送上贿赂张玉柱的银钱,给她们去信嫔宫里候选的机会。属于亏了也无所谓,若是成了将来或许有大用的小投资。 不得不说,熹妃的眼光也好,她看中‘资助’的两个小宫女,后来被张玉柱送去永和宫后,也被姜恒看中留了下来。 甚至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二等宫女。 不过那两个宫女虽都是受她资助,进了永和宫,想法却截然不同。 秋杏明显是跳槽的心思,想要跟景仁宫撇清,一心在永和宫奔前程。只是当年她收了熹妃的资助,熹妃也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当然留了把柄在手里,秋杏这几年就只在被熹妃的人明确找上门时才会透漏点消息,还都是永和宫最近用了多少糖等无关紧要的消息。 倒是秋橘,显然是要两边横跳。 大约是想着一边在永和宫当差,一边与景仁宫不断了联络,将来甭管哪一位娘娘的儿子最后登基,她都是妥妥赢家,那心态美的就像是两宫都是给她打工的一般。 永和宫。 “娘娘想选哪一个去给熹妃娘娘‘通风报信’呢?” 秋雾请娘娘最后拿定主意,她好去办。 姜恒提笔圈了人名。秋雾不由问道:“娘娘,秋杏从前是从未主动跟熹妃处联络过的。” “那很好,就是她了。” “秋杏姐姐,秋雪姑姑让我给你送这五日算账的银钱。”秋杏从秀秀手里接过两吊钱,温和道:“快进来。” 秀秀跟着她进门,递上一张待签字的表格,请秋杏签字确认自己收到了钱,以及收到的钱数目没有问题。 秋杏边签字边道:“吃点点心再走。” 秀秀就托了托手肘上挎着的小篮子:“多谢秋杏姐姐,但我还有三个姐姐的银钱要送呢,这就走了。” 秋杏笑着摸摸她的发辫:“你倒是勤快不躲懒,怪道从娘娘到秋雪姐姐都喜欢你。”又道:“瞧着你跟着娘娘后长高了不少,脸儿也圆了。” 秀秀因来回跑着送钱,脸儿红扑扑的,闻言立刻大力点头:“自打到了永和宫,我过得可好了!”说着又挥了挥手才提着小篮子跑开了。 秋杏看着她的背影,羡慕极了。 秀秀虽然还小,如今的等级也不如她,却是干干净净到这宫里来的。 可自己不是。 当年她在针工局过得很苦,带她的嬷嬷是出了名的心窄刻薄,常克扣她的月钱不说,还动不动拿针戳她撒闲气。 她亲爹算是个读书人,进宫前她就认得百十来字。于是在听说得宠的信贵人升信嫔,宫里要补人,且敬事房里透出消息来,永和宫专要会认点字儿的人后,秋杏就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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