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姜恒即将进门的时候,裕嫔却又把她叫住:“听说贵妃处给你送了一对金鱼。” 这两日请安的时候没人提起,姜恒都以为没人知道,现在听裕嫔说起,才晓得人人都知道自己收到了代表打脸意义的金龙鱼。 居然没人将此事提出来嘲讽她? 姜恒还有点惋惜:这样没有情绪价值,怪道贵妃不肯接着给她送大金条了呢。 此时听裕嫔说起贵妃时的神色,姜恒就明白了:不是她人缘好,而是贵妃人缘差,大家不愿意给她搭台子。 再一条,就是姜恒身上还带着‘皇上亲自去看过的唯一新人’的余威,摸不清底细的情况下,也没人愿意主动树敌。 ‘莫欺少年穷’这句话在宫里,就如同在玄幻小说里一样准。 这会子裕嫔甚至还特意提醒了她。 “你出身好,人也年轻。年轻是好事,只是可别气盛。贵妃送你一对金鱼固然不是好意,可你就当寻常摆设收了完了,万万别委屈到去跟皇上诉苦。”裕嫔声音低了些:“我们都是吃过亏的。” “当时贵妃刚入府的时候,我还怀着弘昼,熹妃娘娘更是才生了四阿哥——都是女人最金贵的时候。可就算这样,还是不如贵妃在皇上跟前的脸面,吃了贵妃的委屈告诉皇上也白搭,若不是还有个孩子傍身,只怕我们都要吃了大亏。” 这是实实在在的过来人经验。 姜恒不期裕嫔能与她说的这么深,也就先道谢。 之后裕嫔带着郭氏回宫,姜恒进殿拈香,拜佛,又再次溜达回自己永和宫,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姜恒回去后,想起今日裕嫔的点拨之言。 书里的裕嫔几乎就是背景板,只在请安的时候出现,是热场人物。她没有陷害过女主,但对女主也没有表露过任何善意。 其实一般的穿越文,或者重生文,女主都会用先知这个优势,尽量把敌人消灭在摇篮里。 可女主其实没有什么固定的敌人。 这后宫的情况,就是弱了后谁都能踩一脚,不落井下石的都算心善人了。她们就像是生活在旋涡重重的深海,上到皇后,下到最普通的小宫女小太监,谁都有自己的旋涡要逃,你要是自己不努力游泳,是没人会一直拽着一个千斤重担挣扎的。 只有你表现出善游的姿态,能够自保,才会有人出于结个善缘,今日我拉你一把,日后你拉我一把的心情出手相帮。 姜恒从中正殿回去没多久,正在屋檐下站着看院子,想着添点花儿,就见一穿着缎子滚边坎肩儿的大太监,带了两个小太监走进来。 都省了守在门上的小太监们通报了。 “奴才张玉柱,见过信贵人。” 张玉柱,姜恒是听过这名字的——后宫里没听过这位张太监大名的嫔妃才是异类,这位可是专管给皇上递绿头牌,待皇上翻牌子后,他再往后宫报信儿的管事太监。 堪称是后宫头一号大喜鹊子。
第27章 送赏 这不,此时张玉柱一进门,姜恒就见自己宫里的宫人,都露出了满含期待的喜悦。 张玉柱显然是报喜小能手,他看上去就有一张眉眼弯弯喜庆又白生生的元宵脸,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并不尖细,只是很中性柔和,落在人耳朵里十分舒服:“奴才给信贵人道喜,万岁爷今儿召您往养心殿侍圣驾。” 说实在的,姜恒有点羡慕张玉柱这个工作(当然,除了做太监要具备的身体素质硬件条件外)。 这是一份报喜鸟工作,谁见了他都喜欢。而且旁的太监收赏赐,还半遮半掩的,生怕落一个与后宫妃嫔‘勾连牵扯’的罪名,可张玉柱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到哪儿都是名正言顺收赏赐,这叫沾喜气儿。 而且这喜气儿绝对不会少。 他可是捧着绿头牌去御前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有妃嫔会为了一时的节俭得罪了他,万一就让他把自己牌子挪到后头几盘去呢。 所以给他的赏赐都是足足的。 再想想他每天最多只出勤一回,奉一次牌子传一次话,姜恒真是羡慕的很了。 当然,姜恒这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哐哐’挨打的时候。上个月皇上硬是不翻牌子,张玉柱做梦都是被太后拖出去打,一月的担惊受怕食不下咽后,就从大号汤圆变成了中号元宵。 故而此时张玉柱来给信贵人报喜的心情,也是纯纯喜悦,不比永和宫宫人差。 好耶,皇上翻牌子了!翻得还是太后喜欢的信贵人的牌子。 且皇上一旦翻了新人牌子,接下来他就会迎来一波大赏。毕竟新人们第一次侍寝,那是极大的事儿,给的赏赐也最多。 正如这会子,张玉柱接过秋雪送上来的荷包,摸摸颠颠儿,就知道是两个三两的赤金锞子,沉甸甸坠手,脸上本就灿烂的笑容里,又无端多了几丝金钱的光辉璀璨。 谢恩也格外热切:“到时候自有步辇来接贵人过去,贵人身边的宫女不用带去,养心殿多得是伺候的宫人。” 之后还指着身后跟他来的两个小太监道:“这两个敬事房的小子,就先留给信贵人使唤。贵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找他们。” 张玉柱身后带两个小太监,并不是大太监出门,为显拉风才带的跟班,而是要留下两个敬事房的熟练工,预备着新人嫔妃宫中有事要问,一时无头绪,侍奉万岁爷出了岔子。 有这样的细心,怪道他能安享这个差事。 张玉柱告退,姜恒进屋前,就听院子西侧房处,窗户重重落下的声音。 那正是周答应的厢房。 秋雪和秋霜对视一眼,在簇拥着主子进门后,就把那晚皇上先去了贵妃宫里,周答应想过来看信贵人热闹的事儿一长一短说了。 原本她们是刚来的宫女,不好贸然说人长短,只怕惹主子不高兴。 这会子正好周答应自己摔窗户被贵人看个正着,当然要赶紧一并说了。这同一个宫里住着,得让主子有些提防才是。 说完后,秋霜再次带人去寻衣裳来让姜恒挑。 秋雪则在妆台前,帮着姜恒卸妆:早起请安上过一点淡妆,这会子当然要全卸了,算着时辰差不多再重新上一遍,才能去面圣。 想想姜恒就累。 旁边秋雪就纳罕道:“贵人,这是大喜,您怎么瞧着……”没有妃嫔被翻牌子那种欢天喜地呢。 姜恒道:“我的高兴比较内敛。” 秋雪无语:我觉得贵人您的回答比较敷衍。 姜恒从镜子里对她笑笑:“我只是想着阿玛刚出京。” 阿玛出京去办要紧差事,宫里女儿受到一点看重和照顾,被翻牌子,非常符合《信妃录》的剧情逻辑。那里女主是在两个月后,才被皇上翻了牌子,剧情中提了一句她阿玛的官职有所调动。之后就有人对她笑嘻嘻讥讽道:“果然是有个都统阿玛好,是不是?”给女主羞愤地简直要钻地缝子。 姜恒不至于羞愤,但也不至于欢天喜地。 她觉得正正常常准备即可:如果说皇上是尊贵的客户,那她阿玛这回算是主陪,她则算是一个搭上的副陪,做好自己就行了。 皇上倒不至于今儿为难她的,横竖也就是一个恩典。 她觉得皇上拿她当‘恩典’,若是苏培盛知道,必是第一个要替皇上和自己喊冤的。 天知道他今日为信贵人的事儿被皇上叫了几回,添了多少差事。 一早治河都统观保进宫给皇上磕头辞行,然后正式率领治河官员团出发。皇上下朝后,就让苏培盛派个小太监去跟信贵人说一声。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这到底是亲阿玛离京,不好让她都不知道。 苏培盛心道:今日观保大人接了明旨,正大光明带着不少人,甚至还有恂郡王浩浩荡荡离京,宫里消息灵通的太监可不少,信贵人眼看有前程,只怕早就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但心道归心道,他还是不折不扣赶紧执行皇上的吩咐,派人去告诉信贵人。 果然,姜恒也是在收到茶库小太监的‘通风报信’,又收到养心殿的官方消息后,才有些挂心起来,特意去上了回香。 今日翻牌子前,皇上还问了苏培盛一句,信贵人知道了阿玛出京如何。 苏培盛只得再命人跑一趟,然后向皇上回禀,信贵人去中正殿烧香去了。 皇上当时看着外头白花花的日头,忽然想起信贵人白皙的面容。永和宫离中正殿那么远,今日太阳又大,难为她从最东头的永和宫一路走过去,想必是心里挂念父亲。 不期然,又想起她站在门前被风吹得浑身颤抖那一回,再想想她专注摆弄星动图的样子,皇上就再叫苏培盛去库里头,‘寻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这种只强调性质的差事是最难干的,天知道皇上眼里的有趣是什么?苏培盛只好绞尽脑汁去寻那‘新鲜有趣’的。 他想着上回的星动仪是广州十三商行进贡的舶来品。既然这星动仪入了皇上和信贵人的眼,那这次挑一样来自于广州商行进贡的西洋物应该没错了。 苏培盛寻摸了半日,捧了一只匣子回去。 姜恒心平气和前往养心殿。不用做肉卷子被人抬进去跟上菜似的,在心理上也好过不少。 坐在车辇上的时候,她还在脑海中循坏播放皇上伸手系盘扣的那一幕,用美色来告慰自己。 这回进的不是书房,直接是后寝宫。 皇上依旧坐在桌前。然而这回皇上桌上摆着的器物姜恒非常熟悉。这是她小时候在家里常见到的,玻璃做的八音盒! “过来瞧瞧这个。”皇上示意她坐到圆桌旁,然后将八音盒推给她:“如何?” 皇上这是……以为她喜欢类似星动仪之类精巧的玩意儿,所以特意给她准备的? 姜恒在心里把皇上不对劲的可能性又上调了一点。 她扭了八音盒的发条,看到八音盒上坐着一只玻璃的小狗旋转起来。 见姜恒不错眼盯着这玻璃小狗,皇上就道:“你喜欢这只小狗?” 姜恒请皇上看:“不知道是不是臣妾眼花,等它转到这边的时候,颜色就变了似的。” 皇上那个角度倒是看不出什么。但听姜恒这么说,他就直接动手把八音盒拆了个零碎。玻璃小狗痛失家园,成为独个的小狗被皇上托在掌心对着灯光来回转。 果然,在某个角度,透明小狗就变成了一只泛绿光的小狗。 皇上破案了,便搁下道:“这是玻璃烧的不好,在灯烛下颜色就不够通透。” 然后看着姜恒的面容。这样细腻洁白的肌肤,在灯烛下却更好看了,显得奶乎乎的,像是吹弹可破的糯米糍。 皇上起手把自己身上戴的羊脂玉佩摘下来,就垂在姜恒腮旁作比,眸色深深,继而一笑:“转眄流精,光润玉颜,无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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