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冬似乎是有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抿住了下唇,下意识去看我爱罗希求一个答案。 她忽然怔愣住,目光越过我爱罗被不远的某处吸引了。 临冬慢慢地走到被擦得光洁一新的橱窗玻璃前,上面清晰地映出了人形的影子。她伸手,指尖摸到了自己的眼睑,玻璃上的人也跟着碰了碰自己黑色瞳仁的眼睛。 她的视线扫过周围,又落在了隔壁店特地印成大海报摆在最显眼地方的报刊封面上。 那是五村之影出席联盟会议探讨发展信息化系统的专题采访。 脸上有着六根胡须痕迹的鸣人站在正中间,身上披着白底红纹的火影服,露出了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怔怔地问,“现在是哪年?” 我爱罗走近到她的身边,平静而自然地接过她因为恍神而差点松掉的那堆面具、绣鞠和书本。 他说了个砂隐的年份。 “也是联盟四年。” 是四战结束五村联盟的第四个年头,也是日向临冬死后的第四年。 “怪不得我觉得你好像长高了,原来不是错觉啊。”她扯了一个有点像是苦笑的表情,又像是无奈和不知名的愧疚,“你怎么认出我的?”这是她上辈子的脸,没有一目了然的血继白眼,也没有笼中鸟青色的丑陋刻痕。与此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爱罗会主动提出要逛祭典,会带她去看月亮,会对她说出那些原本应被秘密埋葬于时光深处的话。 那些他曾经错过的、无法挽回的,命运以一种近乎荒诞又突兀的方式编织出了补偿的机会——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现在只剩你会用那种不带任何期待的语气叫我“我爱罗”吧。 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直觉,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笃定地告诉自己,是她回来了。 . 那股心底隐隐不详的预感终究成真了。 她把我爱罗容貌细微的差别归入记忆偏差,因为问心有愧,所以不敢坦然相视;砂隐村建筑摆设的改变被她自行用“有段时间不见他村的变化也是正常的”敷衍过去;更是将他的异常归咎于只有幻境他才会那么做。 这是最坏的结果——六道仙人不是给她造了个幻境妄图勾起她对这个世界什么残存的眷恋,而是将她丢进了时空缝隙来到了四年后。 手鞠和追来的暗部已经被我爱罗遣退了,不得不说他越来越有杀伐果断的一村之影的气势了。 临冬跟着他回到了红色圆型屋顶的一处房子,这里不大,普通得单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是一村之影的住处,混迹在村子既不算热闹也不算寒酸的一隅,毫不起眼。 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性后临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为一个他人眼中的已死之人,隔着时间的鸿沟,还有那些在这四年里发生的、她一无所知的、与她再无半分干系的或好或不好的事情。 她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她无话可说。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问她。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需要努力回忆。“虽然尚有硝烟,但我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 她的手指划过杯口,杯里的液体将手心熨热,慢慢地开口,“我的父母因意外早逝,但留下了足够的经济积累,够我和我哥过一辈子还不错的生活。” 她沉默了一会,“没有什么波折,顺顺利利地长大、没心没肺地生活着。” 沉默不是觉得难以启齿或者回忆不堪,她有世上最尊重她最疼爱她的兄长,即便没有父母相伴她从不觉得自己得到的爱比谁少,而凭着那一点不足为道的小聪明她也没碰上什么大的困难和挫折。曾经有人说她这种人“得天独厚,应有尽有”。 虽然临冬并不认同,但她的上辈子,除了因意外早逝,确实没有什么遗憾。 “你回去以后过得好吗?”他垂下眼,杯子里竖着漂浮的一根茶叶坠了下去。 临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她将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茶,那使喉间的涩意有所好转。 “挺好的。”她笑笑。我爱罗大概误以为自/刎于四战的她是为了回到原本那个世界吧。 “挺好的…挺好的…”他低声喃喃自语,抬起头来,似是如释重负,那个笑轻快地像片羽毛,“那就好。” 心口被那片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下,酸软成一片。 茶杯骤然坠在桌上哐当一声滚了几圈,里面的液体撒了一桌沤出一大片痕迹。 临冬连忙站起来扯了张纸去擦,忽然一怔。 白色的纸巾染了淡黄色的水渍,软趴趴地蜷缩成一团。 刚刚那个杯子是突然从她手中掉下去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像是直接穿过了茶杯握住了一片虚无。 她抬眼对上我爱罗的视线,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场意外的沙漏,里面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爱罗的脸在她眼前裂成白块的碎片,耳边的呼喊声一瞬间被耳鸣声镀上磨砂的质感。 她身体一晃,对面的那张高背木椅跟着一颤倒在了地上。 她被人握住了手。 “临冬?” 她凝神定睛一看,世界的裂痕又勉强拼凑地完整起来。 “我好像忘记问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伸出手指去摸摸我爱罗的眼角,把眉间鼓起来小山川一样的褶皱抹平。 但她忍住了,“…你过得好吗?” 那个字像是在喉间滚过几滚才艰难吐出来的,沙哑地不成样子,“好。” 那就好。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散发出了不灼眼的暖白色的光芒。 我爱罗突然变得慌张起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寒冬里北风呼啸着从心口大的破口穿过,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 爱意随风起,风止却意难平。 “你再问一次。” “什么?” “再问一次。”他的手在颤抖。 就算他未曾说出口,就算她尽力伪装成一无所知,终究是她欠了他的。 “过得好吗我爱罗?” “若我说…”他的嘴唇嗫嚅出声,“…不好呢?” 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留下来? 我爱罗没有等到那个答案。 那个人如流光漫天般消失在他的怀里。 离开的最后一秒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转身紧紧抱住他,轻声唤他,我爱罗。 . . . . . —— (不想写成正文,但字数太多作话放不下,是跟六道仙人的对话,以下可以当个小片段看) 六道仙人还从未被人这么当面呛过,多少有点惊讶,“你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鸣人和佐助是因陀罗和阿修罗的转世,六道仙人找他们传授力量完全可以理解,虽然鸣人口口声声说着要改变命运,但仔细一看,他的命运本来就不是他所以为的天生吊车尾,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变得毫无说服力起来。 鸣人和佐助被斑一刀一个,上一秒她还被六道状态的斑用黑柱穿过了心口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秒就被人莫名其妙拉进这个界面。临冬的第一瞬间是懵的,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被无限拉长,以致她差点忘了自己本就是异界来客,好歹是忍界之祖,识破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不了。”临冬说,“我没有什么值得您屈尊降贵找我的,” 眼神撇过紫色的轮回眼,她微微歪了下脑袋,“想来不过是,你看到了我的记忆,觉得我那边的世界更好,想让我帮着把这里也变成那样——” “——太平清宴,盛世安康。在我们那里,杀人是犯法的,十二岁才初初是上学的最好年纪,” “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专业读到二十七岁,可以背上背包去旅游,旁支长辈虽然凶,但除了说两句重话再没有旁的了,” “我哥,”她的语气终于有了点波澜,却也很快平静下去,“也好好的、一直好好地活着,年少有为,两情相悦,一辈子平安顺遂…” 宁次和她原世界的哥哥太像了,性格、语气、习惯。 却又是那么的不像。 大木筒羽衣问她想要什么。 临冬不答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你甚至只能从我的记忆里窥探到那个世界的一角,这样的你,能送我回家吗?” “你也解不了笼中鸟。”她叹了口气,“我看起来有蠢到像宇智波带土那样好骗吗?” 大木筒羽衣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在阿修罗转世者记忆中认识的很不一样,她讽刺也不忘拉上宇智波带土,可以算是十分记仇了。 “你要是有什么值得让我心动的筹码就不会试图用责任啊、爱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说服我。” “在这个世界,你还有关心你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说读心术是真的又bug又烦,谁都不知道的“等杀了宇智波带土给宁次报仇后我就走”的想法被人挖出来摊开地明明白白。 “不重要了。”她看着他,懒得反驳日向一族算什么亲人,定定地重复道,“都不重要了。” 从灵魂上来说,大木筒羽衣不愧是佐助和鸣人的父亲。 既天真又固执。 “我是日向的分家。”临冬跟他解释,“你懂吗?不管实力多强,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改变,只是宗家的……”她吸了一口气,扯出自嘲的笑,“…一条狗而已。” 那天雨的味道像树叶腐烂,她躲在门外,陈旧的木式建筑有着蛀虫的痕迹,像烤焦的尸体一样,听见不肯承认她与宗家继承人天赋差距的长老轻蔑又得意地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宗家的一条狗。” 他想让她帮忙改变这个世界,可她甚至都不能做个人,“让一条狗拯救世界未免也太苛责了吧。” 临冬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给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曾曾曾曾祖父的领导者讲政/治,“宗家会用咒印逼着我给他们争权夺势,但高层会觉得这把刀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反戈相向的危险系数太大,所以他们会选择折断它。” 她截断他想说的东西,“你对我的看重将会是最利的催命符。” “我很抱歉。”不管是作为这个忍者世界的缔造者,还是身为白眼一脉的祖先也就是羽村的兄长。 临冬有时会疑惑,是不是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他们救世主必须的条件。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那消耗了太多的气力,于是声音变得疲惫不堪,“我不欠你们的对吗?” 六道仙人叹了一声,“是我们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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