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这辈子的阿玛马奇疼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想来她过的比他可幸福多了吧? 毕竟,他可是有一个坑儿子坑得历史闻名的爹呀。 这时,鸡叫声起,王六郎面色一变,豁然起身,对两人道:“天要亮了,阴司之人不该再遗留凡间。” 他从怀里取出两枚晶亮的玉扣,分别递给了封三娘和胤禛,“用你们的头发把它穿了,挂在脖子上,以后再想找我时,直接握住玉扣在心里喊我就是,不必再让别人转达。我走了,你们保重。” 说完,他对二人一笑,转身就走,走出两步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叮嘱了一句,“对了,找我时最好在晚上。阴司之人白天出现,容易扰乱阴阳。” 这回,他是真的要走了。 胤禛急忙问道:“六哥,凡真的命数真的不可更改吗?” 王六郎脚步一顿,留下一句,“自然不是,四弟的命数不就已经改了吗?”身形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得了这句准话,胤禛松了口气,转而对封三娘道:“三娘姐姐也回去吧,让别人发现你偷溜出来就不好了。” 因着曹家犯了事,曹家的男丁女眷都被软禁了起来。但王韵是曹家准备献给康熙的美人,虽然还没有过明路,但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 所以,胤禛一提出给她单独拨一个院子,让人精心伺候着,鄂伦岱就同意了。 当然,鄂伦岱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爽快,除了对胤禛的敬畏,还有曹寅的原因。 不管曹家如何,曹寅可是康熙的心腹。 别的不说,如今曹寅还跟在康熙身边呢。谁知道康熙会不会因为曹寅的哭诉求情而心软呢? 留下这个王姑娘,就等于是给曹家留下了一线生机,等于是卖了曹寅一个人情。 等康熙从南京回来,鄂伦岱一定会找机会好好暗示他一番,他们家之所以还能一家子都囫囵着,都是四贝子心软,在自己面前说了情。 做一件好事,换两份人情,鄂伦岱得意地抽了口水烟:不愧是我! ===== 真让鄂伦岱猜对了,曹寅真的在哭,还是欲哭无泪的那种。 二十出头,他就作为康熙的心腹被派遣到江宁为官,不到十年就做到了江宁织造,为朝廷网罗了无数人才,也顺利打入了江南文人的圈子。 此次皇上南巡,一路上只钦点了他们曹家接驾,这是何等的荣耀? 曹寅激动的手都抖了,这种无上的荣耀,让他在面对一众满洲贵族时,也能抬头挺胸,扬眉吐气。 可是,他在没想到,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自己的家人会在背后给他来一闷棍,冷不丁就把人给打了个头破血流。 他倒是想到康熙面前哭诉来着,但这回曹荃犯的事实在是触到了康熙的逆鳞,康熙根本就不给他求情的机会。 若不是康熙还顾念几分年少时的情谊和他这几年的功劳,只怕他连继续待在南京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被遣送回苏州,和他的家人关在一起了。 他忐忑不安的等了四五天,康熙终于肯召见他了,曹寅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皇上还肯见他,就说明他们曹家气数未尽。只是,日后怕是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曹寅沐浴更衣之后,心情忐忑地去了康熙的行在之外,等候里面通传。 好在康熙已经晾了他好几天了,也已经确定自己四儿子没事了,没有再折腾他的意思,很快就让魏珠把他带进去了。 “曹大人,请吧。” “有劳魏公公了。”曹寅顺手塞了个荷包过来。 魏珠笑了笑,到底是在曹寅忐忑的目光里收下了哪个荷包,让曹寅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身边的人还肯收他的孝敬就好,至少自己不会立刻就变成个死人。 只是,曹荃到底犯了什么事,连皇上都就惊动了? 曹寅带着满心的疑惑跨过门槛,跪地行参拜大礼,“奴才曹寅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彼时康熙正拿着一本《酉阳杂俎》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动静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谢皇上。”曹寅起身,弓着身子站到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一眼也不敢抬头看。随着康熙沉默的时间越久,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这是曹寅自和康熙有交集以来,头一次有这种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是头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何为君心难测,何为君威如狱。 康熙也不搭理他,直到看完了正在看的这一篇,才拿了个黄铜打造的银杏叶书签夹在看到的地方,把书递给了一旁伺候的魏珠。 魏珠小心地接了过来,转手递给下首的小太监,以眼神示意小太监拿回去放好,以便康熙下回要看的时候,随时能找到。 “被朕晾了几天,你心里可有怨言?”康熙单手抓起茶盅,用大拇指拨开茶盖,喝了一口热茶,才觉得身心都得到了解放。 做皇帝不容易呀,尤其想要做一个好皇帝,就更难了。 自从进了江南的地界,他是一日都没有歇息过。整天不是见官员,就是见名士。 官员还好说,都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轻易不敢忤逆他。就算有一两个刺头,也都是为民请命的。此时的康熙还不是后来丝毫不容人违拗的老皇帝,对于这种直臣,心里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的。 因而,纵然被他们杠上几句,康熙也不以为意,正好借此听听不一样的声音。 但那些名士就比较不怎么识相了。 这些汉人士子都被前朝皇帝给宠坏了,故意激怒皇帝骗庭仗搏名的事他们都干得出来,不给皇帝面子又算什么? 不过,康熙在科举做出的改革,对这些士人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虽然大部分都觉得让江南文人和北方文人的录取率五五开十分不妥,但康熙能跨出平衡满汉的第一步,就让许多有识之士认可他。 不管他做的如何,至少他敢做,敢表达出这个态度了。 只要稳住了皇上这个心态,他们江南文人早晚会回到曾经的辉煌的。 他们的梦想和野望,康熙心里一清二楚,也不介意给他们一点希望,拿根胡萝卜在他们眼前吊着。 至于他们努力多久才能把这根胡萝卜啃到嘴里,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只要他们一天不曾全部归心,康熙就不能把放在江南的棋子收回去。 在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取代曹寅的时候,不管曹家犯了再大的错,康熙还是得捏着鼻子把曹寅敲打一番,继续用他。 若是曹寅自此之后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尽职好好办差也就罢了,他也不介意给他个善终。 但若是曹寅自以为有了依仗,敢行养寇自重之举,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美妙! 曹寅心里大约也明白,自己对康熙还有用。只是不清楚曹荃究竟犯了什么罪,自己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值不值得让康熙对他网开一面? 如今听见康熙问他这句话,他心下一定。 ——这局稳了。
第101章 法保的誓言 曹寅心里踏实了,老老实实地又跪下磕头,陪着小心说:“奴才知道万岁爷还是向着奴才的,心里只有感激,哪里会有怨言?” 康熙笑了一声,示意魏珠添茶,意味不明地说:“你说的半点不错,朕的确是念着你往日的功劳,向着你呢。若不然,你就算是属猫的,脑袋也不够朕砍的!” 一席话由漫不经心开头,说到最后,却已经是声色俱厉。 了解康熙性格的曹寅只觉得浑身一软,心里唯有庆幸自己现在就是跪着的。若不然,吃了这一惊,只怕膝盖都要磕碎了。 他方才放下的心重又提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还请万岁爷明示,奴才那不成器的弟弟,究竟干了什么不要命的事?奴才没有管教好他,愿与他同罪同罚,只求万岁爷不要因此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康熙吸了一口气,抄起鄂伦岱递上来的折子就砸到了曹寅面前,“你自己看吧。” 折子是鄂伦岱写的,按照胤禛的要求,尽量不要带个人个感情,最大限度地还原事实。 事实就是曹荃作死,往家里引了邪神,还勾结了邪神暗害了德妃、宜妃两位娘娘。若不是四贝子能通阴阳,请来了狐仙与鬼神相助,只怕曹家上下不必等朝廷抄家灭族,一家子都要变成那邪神的点心了。 信还没有看完,曹寅的冷汗就把背上的衣裳给浸透了。 从前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嫡出的弟弟被嫡母养得眼大心空,却不想曹荃的胆子,比他那高过天的眼睛还要大。 豢养邪神,他怎么敢? “万岁爷,奴才……奴才……谢万岁爷不杀之恩。” 这一回,曹寅是半点侥幸之心都没有了,举起袖子擦了擦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磕头向康熙表忠心,“奴才在江宁织造任上已经待了三年了,十分想念京城的朋友们。还请万岁爷再给奴才一个恩典,找个合适的人来接替奴才,允奴才挂印归京。” 不管皇上肯不肯给他留个闲职,江宁织造这样的要职,他是不敢再占着了。 若是他再不识相,只怕一家子死无葬身之地。 到底是年少的交情,见他如此识趣,康熙自然不会为难他,淡淡道:“正好苏州知府任期快到了,朕准备调礼部员外郎郭世隆做新任的苏州知府。他是汉军旗的,又是郭子仪的后人,为人刚正有气节,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原本这郭世隆他是准备再磨砺几年,调入督察院做监察御史的的。但曹寅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康熙是再不放心让他做江南文人与朝廷之间的桥梁的。 但这件事又必须有人来做,还要一直做下去,只能先把郭世隆调过来接替曹寅了。 想来,郭世隆既是名门之后,本人虽然不曾经历科举,却也饱读诗书,更兼他颇有几分包公的脾性,应该很对那些清高文人的胃口。 康熙越想,就越觉得由他来接替曹寅,再好不过。 见他连沉吟片刻都没有,直接便点出了郭世隆,曹寅就知道,康熙早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他也不敢再有别的心思,急忙磕头谢恩,连替自己家人求情都不敢。 康熙起身,度步到了他身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淡淡道:“明孝陵的祭祀已经结束了,朕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传出什么于社稷有碍的消息。” 本就腿软的曹寅恨不得再跪回去,心里苦笑连连,面上却一点不敢露,忍者颤抖说:“奴才那不成器的弟弟自幼便身体不好,早有大夫下了诊断,他的身子,怕是撑不过今年了。皇上放心,万一舍弟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一定会更加尽心地侍奉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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