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发出老旧的一声‘叮——’,复古感很强的铁艺折叠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身后的太宰治顿了顿,没什么感情波动地‘哦’了下,收回手。 □□大楼的建造年代较早,但考虑到其地表建筑的地位,一直没有列入拆建的名单。大楼的内部设施经历多次更新换代,部分管控严格的区域却一直以修代换。 审讯地下室的直达电梯就是过去的老设施之一。 也许是我方才的口吻太过严厉,老式电梯的铁门合上后,太宰治就再没开口了。 楼层移动形成的条形光斑一遍又一遍地从左到右闪过,滑轨嘎吱嘎吱的移动声,头顶钢索匀速滑动的摩擦声,电梯井空腔低低呼啸的风声。 明明不算安静,我却有种深海溺水般的窒息感。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唯一的目的地·审讯室。不知是以前遗留的铃声,或者是拷问小队成员们‘庆祝’上工的一点恶趣味,到达的提示音是一小段全损音质的《圣母颂》。 借住地下室的白虎君对这段音乐异常感兴趣:无论是我、还是拷问小队,哪怕是被拖下来审讯的嫌疑人,反正《圣母颂》总归会给他送点有意思的事情下来。 音乐声还没停,审讯室深处的笼子就开始高高低低地嚎了。听到白虎君那熟悉又烦人的叫声,我第一次不觉得无奈苦恼,反而下意识松了口气。 类似爸妈吵架、彼此冷战了一下午,晚饭时分如约响起了开火炒菜的声音。 我承认这种逃避的想法很不好,但总比沉默和僵持更容易接受。 “中岛君没有攻击他人的意图,但警惕性很强。”我率先一步走出电梯,自顾自地向太宰治介绍情况,“所以我暂时没有把他放出来——”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半步还没踏出电梯,就被一股力道拖着手腕拽了回来。 罪魁祸首无视我写在脸上的疑惑,面不改色地顺着手腕往下,从手背开始把我的手整个塞进掌心;握.枪的手指格外灵巧,在我愣神的数秒间隙,自若地变成十指相扣。 抛开情景不谈,十指相扣是很难挣脱的姿势,接触面大,受力面分散,而且握住指根很难发力。等你成功艰难脱身,对方早就从容不迫地把你腰子噶了。 诚然,在暴力至上的黑手党人中,高挑瘦削的太宰治看起来多少是有点孱弱的;但他的孱弱要看对象,对付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直直地看向年轻干部。 俊美的少年握着我的手,不徐不疾地贴上他冰凉的脸侧,轻轻摩挲着。这里插一句题外话,他是真的小脸冰凉,年轻的皮肤柔润且毫无瑕疵,像在摩挲上好的玉石。 太宰治看着我,深褐色的眼眸里灯光摇曳,似脉脉含情。年轻干部慢悠悠地笑,一字一句咬出情人低语般的柔软:“可是,我不认为鹤音讨厌我。” 我感觉有人用RPG冲我来了一发,只觉得大脑轰鸣、双耳失聪,仓促狼狈地抽回手。 好在太宰治没有继续对重伤人士下毒手的意思,施施然松开后,兀自走进审讯室。 冷静,羽二重鹤音。我握紧拳头,在折叠门吱吱呀呀合拢的声音里深呼吸:太宰治有多狡猾我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是有麻烦事想拜(甩)托(给)我。 说起来他这次出差的目的地是北美,那边的单据最难整理,估计是想让我开后门给报销……资本家是没有感情的!清醒一点,想想加班费,鹤音! 一想到风雨飘摇的二五仔生活和朝不保夕的工资条,我顿时耳清目明,精神振奋。不等我默背两遍资本论加强心理防线,审讯室内平地炸雷般的兽吼强制拉回了我的思绪。 坏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里跑:中岛君平时听见‘太宰治’三个字都要吼两声,眼下把真人送到面前晃悠,跟往油锅里泼水有什么区别啊喂! 窝在笼子里几天,不说经常相处的我,连拷问小队也差不多摸清了这只大老虎的性格——对什么都好奇,虽说不会真的伤人,却格外喜欢做出攻击的样子。 简单来说,差不多是个又凶又乖、有点闹腾的孩子。 此时,这个闹腾的孩子却拿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狠狠撕咬着阻拦他的铁笼。白虎面目狰狞地张着血盆大口,獠牙骇人,利爪寒光凛凛地扒在铁笼上。 某位元凶倒是适应良好,好整以暇站在笼前,一派悠闲的模样跟逛动物园没什么差。 “我很好奇太宰先生以前对他做了什么。”我又想叹气了,“要不你避一避?我先安抚一下中岛君,再跟你讲讲他目前的状况?” ——别说理直气壮谴责太宰治了,我现在宛如幼儿园焦头烂额的老师,绞尽脑汁地向家长介绍他那成绩不好、善于惹祸的笨小孩。 笼中的白虎君显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撞得整个笼子都在剧烈摇晃。 年轻干部仿佛没听到狂乱燥怒的吼声,甚至有余韵笑着询问我:“鹤音是不是想让我用异能解除敦君的人虎状态?” 我:“不着急,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宰治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木仓。黑手党少年经年累月浸透的血腥气于此刻展露无遗,上膛、开保险一气呵成,眨眼间就冲白虎开了三枪! 一枪射进虎掌,一枪打中肩背连接处,还有一枪直接射穿了中岛敦的耳朵! 枪.口还有淡淡的白烟,太宰治波澜不惊地中指扣着扳机转了一圈,应该是在缓解快速连射中后坐力带来的些许酸胀。 “你干什么!”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惊怒地拔高音调,“太宰治!你干什么!?” 幼儿园老师只是想告诉你孩子有点不听话!你的意思是想送走换个听话的吗?! 新鲜的血液从几处伤口涌出,白虎君疼得低吼。也许是使用的子弹的材质特殊,白虎强悍的自愈能力也难以招架,一时间半头半脸都是血。 “太宰先生!你、你别生气!冷静点!”我气得声音都在抖,还是颤巍巍想稳住这位残暴的家长,“有话好好说,我们、我们可以用麻醉剂!你再轻轻、轻轻碰他一下!” “中岛敦。”年轻干部重新用枪.口对准白虎,声音里依然带着笑意,“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要让我觉得捡回了一个废物,这会让我的心情变差。 “现在,自己变回去。” 他是认真的吗?他要杀了中岛君?我急促地喘息着,眼前一阵阵发白。 被武力镇压的白虎生出几分忌惮,却依然没有放弃攻击太宰治的意图,低伏着身体,从喉咙深处发出浑浊的、固执的吼声。 太宰治不为所动地拉开保险:“三。” 我不敢激怒任何一方:“太宰先生,放下枪!我会想办法让中岛君解除人虎状态的!” 太宰治冲我笑了笑,对准白虎的眉心扣紧扳机:“二。” 剧烈的呼吸让肺部隐隐作痛。三两步上前,我孤注一掷地握住了年轻干部的枪口。 “拜托,太宰。”我声音嘶哑,思绪一片杂乱,几近央求地看着他,“看在我的份上。” 枪.口还带着些许温度,并不灼人,却让我整条手臂都无比疼痛。 太宰治的视线轻飘飘略过脸色惨白的我,稍作停顿。 在我觉得有希望时,少年如恶魔般张口:“……一。” ——我收紧掌心,颤抖着闭上眼睛。 月轮般绚丽的光环卷着骤风从身后扩散,耳畔响起的虎啸声悠长平和,遥远得像是要淹没在夜色尽头,又随万千星辰从大海中冉冉升起。 等我再睁开眼时,凶悍的白虎已无影无踪,铁笼里只趴着一个衣不蔽体的白发金瞳的少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少年抱紧膝盖蜷成一团,神色惊惶恐惧地看着太宰治。 “看,”年轻干部把枪扔进我怀里,深褐色眼眸中波光烁烁,“他不是做得很好吗?” “鹤音,这就是黑手党人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现码,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要是零点还没更基本上就是我卡文了orz 这章写得我大起大落的,上一秒宰治还在钓人,下一秒就拔.枪要杀人了,情绪转变很大,写起来既带感又有点累
第6章 人虎 ◎“真的吗ᴶˢᴳ?手分开点。”◎ 拿稳枪的第一时间,我快速地把弹匣里剩余的子弹卸了。 弹壳是常见的黄铜质地,其中包裹的弹头却是纯黑色的不明材质。 “别担心,我只带了一把手.枪。”太宰治摊开双手,神情无辜地看着我,“不相信的话,鹤音可以来搜身。” 寻常情况下,我会客气地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您,请放下吧’,然而眼前这个满脸无辜、姿态坦荡的家伙,刚刚二话不说抬手连开三枪…… 我:“真的吗?那我搜了,手分开点。” 年轻干部的西装是比较传统的英式版型,考究的剪裁和昂贵的面料完美隐藏了成长期少年还在抽条的单薄身形,让他能够以成年人的姿态,从容地在地下世界游走。 要是没从后腰搜出两小盒同款子弹和另一把满弹匣的手.枪,我倒愿意真诚地赞美一句‘Nice body’。 太宰治神色不明地盯着我把他的家当简单收拾后,和拷问小队的刑具放在一起,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铁笼里衣衫褴褛的白毛小家伙还被晾在原地,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 太宰治的喜怒无常和他精彩绝伦的情史一样出名,职场人如我向来擅长抓住机会:“明天会完好无损地送到您的办公室。关于铁笼的钥匙……” “现在已经凌晨了。”年轻干部露出一个敷衍的假笑,“是我的下班时间。” 啊,有点生气了。我改变策略,单刀直入:“请给我笼子的钥匙。” “……”太宰治凝视我半晌,没趣地偏偏头。黑手党少年打了个旁若无人的哈欠,三两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兜头盖脸地扔过来,撇下我俩转身离开。 在电梯门吱吱呀呀的合拢声中,我不出意料地在右口袋里翻到了钥匙。 “不用害怕,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一边对准锁孔,一边安抚笼子里骨瘦如柴的白毛小可怜,“太宰先生就是这样的性格,黑手党嘛,但他不会真的杀了你的——” 话头一顿,我心虚且委婉地补充,“一般来说,我的意思是,应该……不会。” 中岛敦抱着膝盖蜷缩在笼子角落,害怕到恨不得将自己埋成一团。 关白虎的笼子有上下左右足足十二把锁,万幸的是只需要一把通用钥匙就能打开,不然光是试对错都要浪费半天的功夫。 等我吭哧吭哧摘完所有铜锁、打开笼门,才发现缩在里面的中岛敦状态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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