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量不小,身形和脸颊却极度消瘦,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腕都只有小小的一把。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隐隐发紫,呼吸微弱又短促,四肢颤抖,目光涣散。 “中岛君?”我心道不妙,稍微抬高声音,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还好吗?” 中岛敦浑身一震,脱水的鱼般迟缓地翕动双唇。 我当机立断跨进笼子,伸手掰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只见小人虎金色的眼眸里蓄满泪水,瞳孔在收缩和涣散中反复,纯色发白脸色青紫,伸手胡乱抓握。 ……真是越来越好奇,太宰治到底对这孩子做过什么了。我一手扣住中岛敦的后颈,一手按住他的口鼻:没说几句话,硬生生把人家吓出了过呼吸*。 大约是本能感受到了窒息的危机,中岛敦痛苦地挣扎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我缓缓揉按着小家伙的后颈,嶙峋的脊椎骨硌得手心生疼,“他已经走了,敦君不害怕,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未婚未育如我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单亲家庭如我也没从养父口中收获多少可供借鉴的温情词句,只能硬着头皮重复几句贫瘠的安抚话语。 幸好中岛君不讲究这些,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卡在喉咙口的浑浊呼吸也平缓许多。我继续轻轻揉抚他的后颈,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我那些好听话也就骗骗刚进港.黑的小新人了。 一方面,中岛敦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异能者,还是比较强悍的攻击异能,度过虚弱期后武力值难以估量,根本用不着我来保护; 另一方面,我自己都是个朝不保夕的二五仔,遑论从凶徒般的年轻干部手下保护中岛敦,我都不一定能安全活到太宰治对他下杀手的那天。 小人虎像一只刚被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破破烂烂的幼猫,抖抖索索靠在我怀里。 对比白虎状态下气势汹汹、威风八面、活蹦乱跳的模样……怎么说呢,很割裂。 “好一点了吗?”我把他的脸从肩头扒下来,仔细端详。 小家伙有一张面黄肌瘦都能看出基本盘的漂亮小圆脸。金色的眼眸微微湿润,脸上过呼吸导致的青紫还没完全消退,五官被我捧得歪七扭八。 中岛敦艰难地点点头。 他看起来实在小,明明有十来岁的少年身量,却是七八岁的儿童模样。神情怯懦,举止畏缩,与其说是个预备黑手党,更像离家出走不会捕猎、导致饿了半个月的家养猫。 “你好,中岛君。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羽二重鹤音。”我把小家伙拉出铁笼,抚开他乱糟糟的刘海,“在港.黑行政科工作,目前负责你的入社指导,很高兴见到你。” 中岛敦沉默片刻,磕磕绊绊地小声回应:“……羽、羽二重小姐……” “本来应该给你分配员工宿舍,但现在这个时间……”我看看时间,又看看中岛敦身上麻袋般的衣服,半是报复地把太宰治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肩上——反正太宰治不知道。 “你介意先借住我家吗?大概半小时车程,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中岛敦惊恐地披着某位凶徒的外套,浑身僵硬,舌头差点打结:“我、我……” 我突然想到,把太宰治的西装外套塞给中岛敦,到底是在报复前者还是报复后者,真的很难界定;正确的做法也许是把我的外套借给中岛君,再由我穿太宰的外套。 等等,好像也很奇怪? “没事,”我放弃思考,“不告诉他,先去吃饭?” 小人虎不安地双手握拳,小心翼翼点点头。 这回儿已经是凌晨两点,总部食堂就算再敬业也不会24小时不间断营业。通宵营业、能让女性和小孩安心进入、贩售新鲜食物的店铺……那必然是肯○基。 谁能拒绝在深夜吃一杯热气腾腾、香香甜甜的土豆泥呢.jpg 之前提及,我在单亲家庭长大,事实上,养父收养我时也才二十出头。 养父的剑术天赋当代无人能出其右,却偏偏是个单纯木楞的晚熟性格,自己都过不清楚的大孩子磕磕绊绊把一个小孩子养到懂事独立,其中发生了无数啼笑皆非的故事。 十三四岁时,我曾痴迷于某个品牌的薯片,连续一周把它当成主食、就着味增汤当晚饭。养父对我此举毫无意见,甚至为我提供新口味的代购服务。 直到这一妈见打的行为被养父当时的上司发现。 然而,哪怕被震惊的上司痛骂一顿,养父得到的教训也是‘吃零食不能被宗像室长发现’,而非‘不能让青春期的女儿吃太多零食’。 在自由到有点狂放的家庭氛围中长大,我的观念和性格也不能称之为正常——正常人不会揣着公务员的身份在黑手党干了三年,也不会大半夜带着营养不良的孩子吃肯○基。 等我带着小人虎打开公寓大门时,他已经吃下了五个汉堡、三个圣代、两个全家桶,怀里还抱着两杯大杯可乐,打了个笨笨的、小小声的气嗝, “吃饱了吗?还想吃吗?”我边换鞋边询问,“这边有家24小时营业的大型超市,我们可以买速食煎饺和速食猪排,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中岛敦摇头。填饱肚子总归能增加安全感,不仅瘦到凹陷的脸上有了红晕,小人虎说话的声音也不再细弱蚊吟、气若游丝:“谢谢羽二重小姐。我吃饱了。” 把独自圆滚滚的中岛敦赶去客房洗澡,我坐在沙发上,打开工作手机。 「from 匿名:如果鹤音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from 匿名:竟然用手帮那种小鬼挡枪口,不可饶恕o(≧口≦)o」 「from 匿名:多关注我吧,我难道不比人虎更值得出手吗?」 「from 匿名:鹤音桑明明是我的恋人(/// ̄皿 ̄)o~」 …… 短讯里的太宰治简直像个满脑子恋爱的JK——穿着故意卷短到大腿的校服裙子、做着精致夸张的可爱美甲,小太妹般斜跨书包,叉着腰警告我‘只许喜欢太宰治一个人!’。 如此联想着,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稍微放松,蓬松的倦意席卷而来。客房隐约的水声停止,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脱掉外套、慢吞吞揉着眼睛打开主卧的门。 养父把公寓的产权转给ᴶˢᴳ我后,面积更大的主卧顺其自然成了我的地盘,他只在客卧留下了少许旧衣物和不重要的日用品。 反手关上房门,我像被瞬间抽去了骨头,软软地倒进床铺,甚至不愿伸手掀开被子,而是毛毛虫般蠕动着滚成一条被卷。 我喟叹着把脸埋进被子,连起身关灯的力气都没有。 “羽二重小姐,”猫咪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谨小慎微的依赖,“我帮您关灯了哦?” 我:“好,谢谢……嗯???”等等,这个走向不对劲。 痛苦地睁开眼,跪在床畔、瘦瘦一把的小人虎映入眼帘。 “不喜欢客房的,”我披头散发爬起来,心怀希冀地问,“呃,床品颜色吗?” 中岛敦做错事般低着头,小小声开口:“……对不起,羽二重小姐,我有点害怕。” 我有点崩溃:你怕什么啊!弟弟!你是大老虎!大老虎啊!该害怕的不是我吗!? 察觉到我的抗拒,小可怜赶紧挽回:“我可以睡在地上!门口也可以!求您了……” 应该点一杯冰美式的,哪怕是肯○基的美冰式。我重重地把脑门砸进枕头。 小人虎不敢说话,磨磨蹭蹭、如履薄冰地跪在床边,可怜又可恶。 “好孩子,你上来睡吧。”我含着眼泪看他,感觉母性的光芒笼罩了自己,“羽二重小姐今天加班写文件,就在你身边。” 失策了,不该打卡下班的。 今天这班,算是加结实了。 作者有话说: *过呼吸:急性焦虑引起的一种生理、心理反应(来自百度百科) 上章评论区都喊的是黑时宰,我本来想纠正说‘是首领宰啦’,但仔细想想,确实也是黑时宰,只不过是首领宰世界线的、18岁的黑时宰,四舍五入黑时宰……也、也没错……? 可以猜猜神奇养父是谁,我觉得蛮明显的啦,我们鹤音就算是苦逼社畜,也是有结实后台的社畜! 感谢在2022-05-14 23:54:26~2022-05-15 23: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殤 5瓶;小红 2瓶;生而为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少女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抛开外界影响不谈,中岛君是个相当好带的孩子。他的性格内敛怯懦,注定不会主动惹是生非,在人均携带暴脾气因子的Port Mafia是异常省心的存在。 跟在我身后学习时,像个无声无息、不给人添麻烦的小尾巴; 而尝试独立做事时,又变成了勤恳认真、勤学好问的努力家。 这样的新人对寻常企业来说可能有点笨拙,但对动辄暴力事件、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黑手党来说,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一方面,中岛敦之前生活的环境大概不是很好,对电子设备很生疏。别说熟练操作电脑制作表格和文件,连使用翻盖手机接电话、打电话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另一方面,也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他有点太黏我了。 不提他恢复人形当晚,睡门口、打地铺也要贴着我,也不提做新人指导时,跟在我身后的亦步亦趋、片刻不离——姑且还能用刚进非法组织,内心焦虑不安来解释。 例行分配宿舍时,中岛敦在行政科门口沉默半晌不接钥匙,最后红着眼眶抬起头,哽咽着问我‘不能和羽二重小姐一起住吗?我会做家务的!’。 ……我很难描述当时的场景。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根据科长事后回忆,他当时手都已经按在报警电话上了。要不是突然想起自己在非法组织工作,我可能会成为港.黑首个从总部大楼被警察带走的员工。 仔细想想,还挺刺激的。 归根到底得怪太宰治。要不是他在审讯室非要吓中岛敦那一下,这孩子也不至于如此谨小慎微、风声鹤唳,把普通人如我当成身边唯一可依靠的大人。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罪魁祸首近来忙着交接上个项目的货物,没空搭理中岛敦。被未来上司放置处理的小新人期期艾艾跑回来,得偿所愿地成了行政科的小打杂。 有之前的乌龙事件打底,行政科的大家对‘鹤音的小跟班’接受良好。熟悉三两天后,已经能很自然地让中岛君帮忙打印文件,偶尔也会分小零食给他。 “鹤音小姐,”中岛敦站在我工位旁,局促询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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