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首领回以阴阳怪气:“差点忘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别吵了,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又闹着分什么彼此呢? 费奥多尔对太宰的嘲讽置若罔闻,把纸卡轻轻放在一旁废弃堆放的木桌上。褪色泛白的边缘宣告着纸卡的年岁,其上黑色的笔迹倒是依然清晰。 “那么,我先告辞了。”青年半掩着脸咳嗽两声,嘴唇的颜色愈发惨白,“我会在横滨停留一段时间,探望一些老朋友,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有幸再次拜访玛莎小姐。 临了还不忘刺太宰一下,“以更和平体面的方式,请你喝下午茶。” 太宰回以真挚的假笑。* 擦肩而过时,费奥多尔先生礼貌地冲我点了点头。 他有一双宝石般的红色眼眸,为病弱苍白的脸孔渲染出让人着迷的忧郁,像旷废庄园藤架上熟过头的野葡萄,挂在半枯萎的叶蔓中,带着一种介乎糜烂和清澈之间的美。 如坍塌颓败的神像,似孤弃教堂的花窗。 沉默片刻,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酒红色纸卡。 忍耐岁月侵蚀的纸卡摸起来很厚,有细密清晰的、昭示昂贵的纹路,其上用黑墨水写着一行俄文,大意为「送给亲爱的小玛莎,生日快乐」。 写生日贺卡的人应该有着不错的家世,特意用香料把纸卡反复熏透,饶是度过了漫长的时光,还被费奥多ᴶˢᴳ尔随意携带放置,依然留有淡淡的香味。 没来得及生出其他思绪,一个重重的脑壳搭在我头上,蹭乱头发的同时抽走了我手中的卡纸。 不省心的角色离开了一个,少年首领也便没了发作的对象,抽了骨头似的往我身上倒,把我压得一个踉跄不说,还险些摔在跟着黏过来的镜花身上。 “没收。”太宰看菜单似的打量纸卡,“鹤音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应该来自我。老鼠君真是寒酸啊,只送一张贺卡,还不是自己写的。” 人都走了还不忘挤兑呢。 我推搡:“你先站起来!” “唔诶——”太宰软糖扒得更紧了,“不要——” 单方面的搏斗中,安静站在旁边的镜花突然拉了拉我的手指,扬起小脸认真提问:“鹤音要过生日了吗?妈妈说,过生日应该吃蛋糕。” 太宰搭腔:“赞同。草莓奶油蛋糕怎么样?” “我的生日在下周。”我奋力把看热闹的家伙挤开,弯腰与镜花平视,“很抱歉,每年的生日蛋糕都由我的养父选择和购买……到时候,镜花愿意和我一起分享吗?” 老父亲对育儿之道一窍不通,只能在仪式感上挽回分数。 从被收养的那一年开始,在我生日当天,除非世界末日突然降临,地球上所有能买到蛋糕的地方全部消失,否则缘一就是上天入地也会给我搞来一个,大小不论。 结识青王和赤王两位寡王后,还一度出现过生鱼片蛋糕、生牛肉蛋糕等非常规品类。 不过,缘一并不执着于出席我的生日,只是对【蛋糕】有奇怪的偏执。父女俩要是有一方抽不开身,一般会粗暴地认为见蛋糕如见人,吃了就是庆祝了。 也正因此,每年的生日于我而言与节假无异,都是通过特定的食物增加仪式感。 “如果收到了奇怪的蛋糕,”我斟酌措辞,留下余地,“再给镜花买奶油草莓蛋糕?” 太宰努力彰显存在感:“我呢?我呢我呢我呢?只给镜花吗?” 我:“好,扣你的工资,给镜花、敦君和芥川一人买一个。” 少年首领挑眉,拉长语调控诉:“鹤音是暴君——暴君——” 暴君怎么了?我冷笑:黑寡妇都当了,还差你一句抱怨吗? …… 镇压了蠢蠢欲动的黑手党男友,本以为小巷偶遇这事便过去了,没想到在几个未成年的眼中,天大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他们开始‘暗中密谋’,想要为我庆祝生日。 芥川和敦君的出身,注定了他们对‘过生日’项目的预期值极低;但成长于健全家庭的镜花不同,猫咪保镖对庆祝生日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并且成功说服了另外两人。 至于为何是打引号的暗中密谋……目前,三人分别是我的保镖/助理/临时秘书,想在完成工作的前提下实现‘暗中密谋’,多少有些为难孩子了。 比如此时此刻,首领先生就拉着我大摇大摆地偷听少儿会议。* “……敦君说要借玩偶装,镜花否认提案,理由是会被认定为入侵者。”太宰·会议编外人员·治鬼鬼祟祟贴在门上,兴致勃勃转述偷听内容,“需要我通知巡逻队网开一面吗?” 给孩子一点隐私吧。我欲言又止,无话可说:等他们几个成年了、懂事了,会不会因为过于羞耻的黑历史从组织叛逃?光是想想都觉得糟糕。 罪魁祸首用力招手:“哇!在讨论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快来快来!”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放着工作不管,陪这家伙偷听未成年谈话。 “不感兴趣吗?”少年首领依依不舍地离开门板,像拥抱一朵云一样拥抱我,“也是,比起一群靠不住的未成年,鹤音还是更期待我的礼物,对吗?” 我端水:“都很期待,谢谢你们。” 如我之前所说,礼物的意义,永远是送礼物的人比礼物本质重要。三个未成年自以为隐秘地观察了我好几天,连我吃饭时哪个菜多夹了两口都小心留意—— 这份心意弥足珍贵。因此,无论他们送什么礼物,我都会惊喜以待。 “任何礼物都可以吗?”太宰顿了顿,眯眼看我,语气十足十的不怀好意。 我心虚闭眼:“当然,如果可以,希望不要太超过现有的鉴赏水平……“ 少年黑手党发出嘲笑的声音。 …… 总部大楼。首领办公室,有条不紊的懒散午后。 于忙碌的横滨社畜而言,最美好的时光毫无疑问是假期,与之比肩的是救苦救难的发薪日,然后便是风平浪静、从容摸鱼的工作日。 昨天拿到了数额可观的工资条,明天是常规轮休和诞生庆祝日,今天到目前为止没发生任何超出掌控的事情——毋庸置疑,我幸运地夹在了「社畜快乐日」的三重大礼包之间。 处理好最后一份文件,我揉揉发涩微红的眼睛,第三十二次打开小巧的丝绒首饰盒。 盒子里装着一对熟悉的耳钉,两颗胖乎乎的珍珠依偎在一起,散发出莹润润的光芒。 上午送镜花上课时,魏尔伦先生听说明天是我的生日,怔愣片刻后苦思半晌,从床底翻出一张伤痕累累的港.黑工资卡,满怀歉意地让我随意使用、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被我婉拒后,提出把剩下的一只珍珠耳钉赠送给我,顺道为我抹掉注入其中的异能。 一来二去,被无期限压箱底的珍珠耳钉,再次回到我的面前。 彻底放弃内部事务的新任首领一大早就快乐得不见踪影;敦君假期余额不足,正逐步恢复外勤的工作比例;镜花被小银暂借下楼派送文件,连无业游民·芥川都临时请了事假。 偌大的首领办公室浸在氤着血色的夕阳中,空旷又安静。偶尔,门外传来护卫巡逻换岗时发出的细碎脚步声和低语声,合着落地窗外遥遥似无的海鸟啼叫,平和得让人有些寂寞。 我心情复杂地叹口气,摸了摸珍珠耳钉,关上墨绿色的丝绒首饰盒。 不知不觉,港口黑手党篡位的动乱已经过去了许久。明里暗里对新任首领的针对大部分被太宰治暴力镇压,小部分的居心叵测也顺势沉寂,不再拱火。 宗像叔叔说,森先生似乎在很努力地经营孤儿院。 不仅拉来了近年来第二笔投资,大大改善了孩子们的生活环境,还协助警方抓获了一个规模可观的恶性买卖团伙——若非碍于其身份特殊,早就登报表彰热心市民了。 太宰更是绝口不提森先生的事情,潇洒地当新任首领,舒心程度从他增长的身量可见一斑。与之相对的是日渐憔悴的中原先生,深陷内务文件地狱的我,以及勤恳忙碌的未成年人虎。 总而言之,大家仿佛都找到了自己热衷的事业,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亮。 虽然这么说实在像个抖M,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若有所思地凝视杯中的红茶。柔红色的液体芬芳馥郁,仿佛被橙红色的夕阳激发出霸道的茶香,倏地轻轻晃动,荡起一层层灰色的、呐喊般的波纹。 ……等等。 灰色的波纹? 我不动声色地从抽屉里摸出手木仓,无声无息站起身。 不知不觉中,世界似乎被某种异能效果禁锢。茶水是灰色的,文件是灰色的,桌面是灰色的,地毯是灰色的,从落地窗外看去的整个横滨,都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层灰色的不详迷雾。 内部通讯和手机都失去了信号,门外守卫的低声交谈也不知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浑身紧绷,缓慢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屏住呼吸,同快速拉栓上膛、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之后灰蒙蒙的、旧影片般的褪色世界。 作者有话说: * 不是作者的描写错误,真挚的假笑指“很想让你看出我在假笑的假笑” * 少儿的年龄段似乎是7-12岁,只有镜花符合,这里用来嘲笑敦君和芥川
第48章 幽灵 ◇ ◎真是妈妈的好虎虎!◎ 本该防守严密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墙壁是灰色的,地面是黑色的,窗外是一片雾蒙蒙的灰白。 让人失去色彩感知的异能?我低头, 肉色掌心上有被木仓托压出来的淡淡红痕,排除该可能。 信号栏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生疏地把木仓塞进后腰——感谢安吾前辈的详细教学和耳提面命, 安逸稳定的文职工作并没有让我自保的技能完全消失。 万幸,电梯能够正常运作,免去我爬楼的苦难。 谨慎起见,我在研发部、行政部以及情报处所在的楼层都停了一下;不出所料,这些楼层和首领办公室一样, 空无一人, 寂静无声, 色彩灰暗。 一楼的到达铃声响起, 我下意识双手交叠, 焦虑地揉捏指腹。 眼下的非自然现象九成是异能者在搞鬼。问题在于,若是日本出现了拥有如此庞大覆盖范围的异能, 港.黑的情ᴶˢᴳ报部门和异能特务科必然会第一时间有所反应。 他是如何悄无声息潜入横滨的? 又是为何, 偏偏选在今天发难? 最差的情形莫过于对方的目标是我,在自己的异能领域里搞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或者绑架威胁我使用「复活」的异能…… 嘛, 两者其实差不多,毕竟最终目标殊途同归,都是想让我死。 铃声结束, 电梯门和折叠铁栏无视我的紧张和忐忑, 冷漠地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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