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当事人没什么压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点名要吃草莓巴菲,被我冷漠驳回后,甚至还有精力拖着沙哑的声音撒娇耍赖。 事已至此,我也没了挣扎的动力,只能安抚他好好养伤、重新做人,过上了一边兢兢业业地处理文书工作,一边焦头烂额地和武斗派黑手党们斗智斗勇的日子。 当情人当到这个份上,谁看了不说一句仁至义尽。 每天早上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我都会对着头骨先生许下真挚的愿望: 希望小兔宰治早日康复、早日复工,希望今天诸事顺遂、没有意外情况。 随着年下恋人的检查报告一天天好转,我也逐渐找到了和武斗派们相处的平衡之道。不仅适应了高强度的代理首领工作,连最刺头的黑蜥蜴都开始向我礼貌问候。 连事毕回国的中原先生都惊讶地发出‘他们吃错药了吗’的至高认可。 就在我以为一切发展稳中向好、欣欣向荣时—— 《Port Mafia首领职位转让申请》送到了我面前。 我:“……” 我:“…………” 我:“???” 我以为他说不想干了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一向厌烦书面工作的家伙,这次竟然认认真真地写满了三张纸,真是令人感动……虽然才看半张纸,就发现了四处格式问题。 首领罢工可是大事。我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去楼下医务科‘探监’。 虽然是非法组织的私人医疗场所,但由于前首领·森鸥外是医生出身,所以港.黑的医务科其实专业性极强。尤其在骨科等外伤专科方面,更是有拿得出手的含金量,其中缘由不必赘述。 电梯门打开,医务科的走廊明亮洁净,黑色恶魔和白衣天使步履匆匆、擦肩而过。 身为组织内等级最高的人员,年轻的首领先生占据了住院部最好的一间单人病房。 我推门而入时,房间的主人正没骨头似的窝在高高堆叠的枕头里,垂着眉眼、心无旁骛地打游戏。初冬薄薄的阳光铺在雪白的病床上,虽说不上寒冷,也实在没几分暖意。 听到不请自来的开门声,病号首领也没生气,反而很给面子地抬头冲我笑了笑。 大病一场后太宰瘦了很多,侧脸的轮廓愈发明显。长长的睫毛盛着沁寒的阳光,连浅棕的眼眸都染上一层甜蜜柔和的金色,柔和望向我时宛如装满蜂蜜的玻璃瓶。 “鹤音。”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心折的虚弱和沙哑,“日安。” 做首领时养出来的几分成熟气质,在生病的日子里被数不清的点滴和药瓶反复清洗,如今所剩无几。狠辣诡谲的黑手党变回单薄瘦削的少年,身上裹着层层叠叠的渗血绷带,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故意没有提前告知,甚至没有敲门——我想用行动抗议太宰不顾他人死活的行为——这份紧绷的恼怒在他递给我一半蜜柑的瞬间,便不争气地消弭殆尽。 鹤音啊鹤音!我在心中痛斥: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尾崎小姐曾在某次午后闲聊时,笑吟吟地劝我不要情绪上头,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毕竟太宰治其人可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倒是普遍观点中的坏男人。 不瞒你说,我偶尔也会产生‘是不是被PUA了’的疑问。 他实在糟糕,擅长用甜蜜的言语、无辜的姿态向我示弱。 任谁都能看出这家伙的居心叵测,他倒也从不遮掩自己的诡计多端,坦荡地展露意图,坦荡地甜言蜜语,坦荡地铺设陷阱,坦荡地……索要爱意。 想要独特的重视。 想要所有的关注。 想要意乱情迷的纵容。 想要多到把人淹没的宠爱。 无贬义地说,从职业发展的方面,太宰治做情人可能比做首领要更加前途光明。 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想要的信息,还能顺路掏空为他神魂颠倒的任务对象的财产。 搞清楚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后,我拉着织田边喝果汁边反思自己: 我真的需要一份可能玩死我的爱情吗?我对治君的喜欢,是自发心动、还是受他诱导? 讨论到凌晨两点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喜欢能受控制,就不叫喜欢了。 红发青年听完沉默几秒,劝我买份保险,受益人记得填‘继国缘一’。 有理智,但不多.jpg 蛊惑人心的坏孩子把游戏机扔到旁边,模样无辜又乖巧,安静地等我开口说明来意。 “不要提交奇怪的申请。”我叹气,“其他干部和高层会认为,我把你策反了。” 当然,众所周知,无所不能的欺诈大师·太宰治不会犯这种排不上号的错误,但也不妨碍心怀鬼胎的人利用这一点似是而非的错误,攻讦上任不到两年的首领先生。 太宰没有回应我,反而拉开被子,暗示意味十足地拍了拍空着的半边病床。 我:“……” 我本该拒绝的,正经人谁躺着聊正事啊? 奈何首领特供病房的床看起来太柔软,奈何年下恋人的目光太期待,奈何我已经连续一星期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总之,我是【被迫】躺下的。 盖好被子后,太宰像午睡趋暖的猫咪一样轻轻喟叹,从身后把我整个塞进了怀里。 他的体温算不上高,贴靠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吸盘似的黏着我,恨不得滚一身暖意。 我狠狠心,再次开口:“现在能说说申请的事了吗?” “鹤音不是做得很好吗?”首领先生把脸贴在我后颈上,吐息缓缓,“无论内部事务的处理,或者对外威慑——就算是的森先生,当初也并非凡事都亲力亲为。” 我愣了愣。 很久没听到森先生的名字了。 “港.黑有很多人不喜欢随心所欲、大权在握的□□首领,”太宰轻轻摩挲我的腕骨,温柔得像是抚摸盈盈待放的花苞,“如果你成为首领,异能特务科也会全力支持。” ……听听你在说什么。我欲言又止:白给的便宜事,异能特务科当然全力支持。 但凡我努努力活着、干二十年的港.黑首领,Port Mafia说不定就能混成政府组织了。 不会吧?被费奥多尔捅了一刀,就醒悟黑手党不是长久之计,快进到成为人民公仆? 准公仆温吞地哼笑一声,慢条斯理:“而且,鹤音不是一直对‘首领情人’的身份不满吗?为了不让亲爱的为难,只能换我来当首领情人了。” 我:“……?” 我瞠目结舌。 我大惊失色。 锅怎么还扣到我身上呢?虽然首领情人的身份的确让人为难,可你扭曲事实也太严重了!我只是抱怨你让一群黑衣壮汉到车站叫我‘鹤音夫人’的行为而已啊! 我撑起身体,目光闪烁地开口试探:“你想当,咳咳咳,首领情人?” 前两任首领都没有「情人」职位,如果从‘情人=秘书’的我开始算…… “当然,”少年黑手党眨眨眼,滴水不漏地补充,“为了避免给鹤音的工作带来影响,我会主动脱离组织一切相关事务,全心全意、尽心尽力照顾好鹤音的起居。 “成为名·副·其·实的【贤妻】。” 我重新躺下,逃避现实:“……请不要说这种话。” 好可怕啊,那个太宰治说要洗白上岸当贤妻…… 我头皮发麻,生怕下秒他柔声细语地喊‘阿娜答’。 经历了前前任首领临终前的暴力平推,森先生在ᴶˢᴳ任时期的稳中求进,以及太宰就任初期、卓有成效的海外势力扩张,如今的港.黑已经是横滨当之无愧的黑夜帝王。 唾手可得的权势和力量面前,常人很难说放弃就放弃。 但太宰治并不是常人。 哪怕当初为了篡权夺位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为了稳固组织在横滨的地位连轴转了大半年,为了发展海外势力如何来回奔波,都不会影响他摆烂跑路的速度。 在聪明人眼中,世间的一切是摆在天平两端的:只要付出,就有回报。 但我还不死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其实,如果退一步想。 以‘现任首领罢工’为前提出发,以‘羽二重鹤音成为首领’为最终目的,眼下的确是相当合适的、改朝换代的时机。 无论外部环境的制衡,或内部权力的拉扯,都处于一个微妙的、前所未有平衡状态。 然而,就算退一万步。 无论是让人心动的权力,又或失不再来的时机,甚至年下恋人画的娇妻大饼——‘太宰治不想干’问题的最终落点,都要考虑‘鹤音也不想干’的现实情况。 不是工作数量的问题,也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更不是工作薪资的问题,是我退休后到底是进养老院养老、还是进局子服刑的问题啊! 夫妻本是同林年,你要跑路我也跑,对不起了中原先生! 我清了清嗓子:“关于首领的人选,我个人比较推荐……” “鹤音。”少年黑手党冷不丁打断我。 “你知道吗—— “其实,你并非「人类」。” 作者有话说: * 这里玩了《胡适日记》的梗,原文是‘胡适之啊胡适之,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现实中遇到哒宰这种PUA大师马上跑哈,本文属于作者发老婆,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第54章 真心 ◇ ◎【正文完】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不太懂现在的潮流时尚, 开除人籍是什么新的调.情方式吗? “我年幼时期的确在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食用了传说物种人鱼的肉。”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语气笃定, “但在生物意义的认定中,我百分之百是个正常人类。” 不说肉身比肩超自然力量的剑士养父, 也不说几位王权者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我脆弱的身板在医院进进出出了这么多年, 用于各项检查的巨额缴费单都能为我验明正身。 身后的恋人没有说话,横在腰腹上的胳膊陡然收紧,我像一件被轻松拎起的棉袄,在年轻首领的怀里滚了一圈,然后晕头转向地跨坐在他大腿上, 和他面面相觑。 太宰轻轻扣住我的后腰, 靠坐在堆叠的枕头上, 目光晦涩。 眼下的情形实在有些暧.昧, 孤男寡女还是合情合理的恋人关系, 在病床上黏糊糊、衣衫不整地拥抱着滚了一圈。四舍五入得大胆一点,都可以说是滚过床单的关系了。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我心平气和:“伤口裂开了吧?要叫医生吗?” “鹤音还记得, 老鼠君受人所托转送给你的生日贺卡吗?”太宰的手指轻轻拂过我乱糟糟的额发,“不出所料,贺卡应该来自一位已故的俄罗斯异能者, 他抚养过你一段时间。” 恋人的声音温和又低沉,我恍惚地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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