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似乎听懂了穗禾模糊不清的话意,微微颔首,又问:“旭凤抗旨率领魔军一事你可知晓?” 穗禾想也不想,道:“不知,但穗禾觉得殿下原意是好的,他只想为陛下除掉后患,并无他想。” “嗯…”天帝左手摩挲了下下巴,沉吟一会,又说:“翼缈洲近况如何了?大明王遇袭查清了么?” “查到了,是固城王所为。” “哦?”天帝轻笑,但不想在这个问题多做深究,“翼缈洲对废天后一事的态度如何?” “族人愚昧无知……”穗禾故作紧张地抬眼看了下天帝,她伪装得很好,像极了犯错后不知所措的小女孩,“穗禾一直在打压那些不当的言论,可有的人说只要姨母活着他们才相信天界的诚意,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有些蠢货总是死脑筋的……” 穗禾此言并不是引火烧身,毕竟翼缈洲之前的举动天帝不会想不到是什么意思,与其强作欺瞒引其猜忌,不如抛出一点真实出来大方挑明态度。 天帝做了然状,随后认真思考了下,“荼姚谋杀上神是大逆不道之罪,只是本座到底与她夫妻一场,哎……”他拖长了叹息,留下一股令人忍不住揣测的意味,接着扶额,做出怀念和惋惜状,幽幽道:“若无事,你先退下吧。” 穗禾称是告退,但脚下没动。 两人的谈话都默契避开了旭凤退婚的话题,似乎都当做梦珠里的东西没发生。 “陛下,穗禾……穗禾……”穗禾退了半步,又转过身来表现得一脸忸怩。 “怎么了?” “穗禾能去看看表哥么?” 穗禾脸上微红,模样很是娇羞可人,天帝闻言大笑道:“准了!” 看着穗禾慢慢走出殿外,在门口开始小跑的动作和神态,天帝微微一笑,继而闭目沉思。 她到了无人处,脚步也慢了下来,脸上的羞怯早已不见。天界人人都道她爱得火神义无反顾,即便先前被那般退婚羞辱仍然初心不变,他们钦佩她的爱意,但又暗帝笑话她毫无自尊,倒像是人间为爱痴狂的蠢姑娘,可惜了这样顶好的身份和样貌。 她知道他们背地里这么说她,她气愤,可又不得不依靠这个真实的流言传到天帝的耳目里。天帝是心机深沉,可他们也说的不错,她心想:想骗过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就得用真实的来,虚假的谎话,他一看便知。 再次见到旭凤时,穗禾觉得他瘦了一些,脸型和身形都没有变化,可她就是觉得他应该是瘦了的。他的眼里没有了过往的自信和热烈,唯剩眉下埋藏的深沉。 留梓池的风光依旧,莲花还和她过往见过的那般灿烂盛放,清风徐来,送来莲香阵阵,天上流云散漫,日光独好。 旭凤屏退了左右,带着穗禾到一旁的亭子落座。 他左看右看,却发现穗禾是空手而来,随即叹了口气,穗禾不解其意,忙问怎么回事,旭凤答道:“这几日父帝禁足还禁食,原以为你会带些自己做的甜点和梧桐籽来,唉……” 穗禾垂下眼眸不语,旭凤以为她在自责,本想说是玩笑,却听她说:“表哥说不喜欢,穗禾这便不做了。”她说话时神色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不会影响心情的事实。 旭凤的笑干在脸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表哥表现得着急了些。” 穗禾打破两人沉默,她左右打量,布下幻象结界防止被人偷听监视。 “穗禾知道表哥要做什么。”她说,“穗禾愿做马前卒、排头兵,为表哥扫清一切障碍,但请表哥切勿操之过急,只要平稳度过,那个位置上的人一定是你,到时候再也无人阻拦你的设想和抱负。” 旭凤一言不发。 穗禾接着说:“润玉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先借锦觅之手扳倒姨母,想必表哥在魔界的流言也与之不无关系……他以为自己做的隐秘稳操胜券,只可惜一点后盾也无,只要牵动他的情绪,便能让他露出马脚来,”她抬眸,眼中带着认真的光,“锦觅便是他的弱点。” 说到润玉,旭凤脸上开始表露不悦,到了锦觅时脸上已经布满愤懑,“够了!” 看到穗禾脸上白了下,他自觉失言,又柔声道:“现在别提他们,现在别。” 穗禾觉得旭凤有些不可理喻,她认为他在维护锦觅,即便是她设计害了他的母神,可他仍然想着她的好来。她想:这六界第一美人,当真是命好得很,即便做了这样的事也能被人原谅。诚然,自古孝义难两全,可就算姨母犯了天大的罪责也是他的生母,他不该只想着他的情人才是。 锦觅不是什么好东西,穗禾坚持自己对她的评价,若不是答应了羌活,她真想除掉锦觅,可她心里也明白,锦觅只是诱因,错误并非只因她而起。 只是入了这个仇恨的漩涡来谁还要分对错?只有站着的人才有资格决定对错,论起计谋,穗禾从不觉得她会输。 她决定先不谈这个令他们产生隔阂的话题,“表哥可有什么计划?” 旭凤摇头,穗禾点头。 旭凤觉得这次的穗禾像变了个人,她似乎想错了什么,又或者看懂了什么,可他私自以为她应该懂他,理解他。 “你在怨我?”虽是问句,但他肯定。 穗禾不可置否。 “你应该怨我…毕竟是我害了你受了流言蜚语。” 凉风扰乱的穗禾的鬓发,惹得她的脸颊频生痒意,用手将那恼人的几缕青丝拢于耳后,她莞尔一笑,如同春日初升的阳光,扫清了整个冬季带来的阴寒。 “穗禾说过,感情一事是穗禾一厢情愿罢了,又怎么会怨你呢?而且这些流言蜚语也不尽是假的,更难听的我也听过了,我是在乎,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她是带着笑说的,可就像一个局外人说着别人的故事那般坦然。旭凤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溜走了,很珍贵的东西。 他捉住她的柔夷,声音有些微弱:“若我说并非是……” “凤娃!凤娃!”结界外响起丹朱的声音,听着甚是急切,旭凤的话梗在喉咙里,难受得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穗禾蹙眉看他,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可听清了丹朱的呼喊,于是她把手抽了出来,又撤了结界,但并不给丹朱一个眼神。 丹朱错愕地看着两人,一时不知如何说话。 “叔父,发生了什么事?” 旭凤的话醒了丹朱差些停顿的脑子,他哎呀一声,急道:“锦觅在来天界的半途不见了,几位芳主都说是你做的,现在正在南天门闹着呢!” “我这几日一直在栖梧宫住着,如何去劫持她?而且我去劫持她做什么!” 旭凤有些不悦。 “我自然信你,可几位芳主一口咬定是你做的!简直不可理喻!” 丹朱话才说完,宫外便传来一阵吵闹。 “火神呢?快把锦觅交出来!” 人未到,声先至,穗禾循声望去,只见玉兰芳主带着百花、牡丹两位芳主越过阻拦的天兵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带着愤然的脸色大声道:“火神,你把锦觅怎么了?” “这里是天界,你的态度最好放尊重些!”穗禾站起来拦在旭凤身前,寒着一张脸睨着矮她一个头的玉兰芳主,眼中警告意味甚浓。 “原来穗禾公主也在?啧啧,真是心大。”玉兰芳主嗤笑一声,带着十足的讽刺。 “注意你的言辞,玉兰芳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旭凤站到穗禾身前,强大的压迫使得玉兰芳主后退几步。 丹朱看着旭凤把穗禾搬回身后,心里不是滋味,但他知道现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旭凤在忘川抗旨不尊拉起军队本就引起了太微猜忌,锦觅又是太微最喜爱的孩子,不管锦觅失踪其中旭凤有份没份,只要让太微知道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他可不能让这几位芳主把事情闹大! 心里想定,他忙道:“玉兰芳主,旭凤有什么理由去劫持锦觅啊,再说了他这几日一直被关在栖梧宫,又如何去劫持锦觅?他也不知道锦觅什么时候来天界啊!你可不要乱说冤枉好人!” 牡丹芳主冷哼一声,道:“废天后刺杀锦觅不成反因此下狱,而火神曾对锦觅有些非分之想,如今锦觅和夜神成婚在即,火神受此刺激,难保不会由爱生恨做什么来,再说了,火神在禁闭期间跑出去的还少么?” 丹朱觉得她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但又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不住地在一旁解释,奈何他往日舌绽莲花的本事在几位心急的芳主面前完全没有作用,因为对方根本不听。 这时,天帝也收得消息赶来栖梧宫,听闻锦觅失踪后当即派了雷公电母带着天兵去搜寻,同时给了几位芳主承诺三日内将人找到才让她们离开。 “你呀!”天帝失望地看了眼旭凤,随后转身离去。 “父帝,我没有……” 旭凤本想开口解释,然而天帝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表哥,那穗禾也先告退了。”穗禾福了福身,准备随几位芳主的脚步离去。 她脸上保持着笑意,可心里早就怒火滔天:从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嘲讽她,如今这玉兰芳主却开了先河!怕不是那玉兰芳主以为姨母倒台后鸟族就好欺负了不成? 一定要给那花精一个教训,同时杀鸡儆猴给那些看衰鸟族的小人们看看,即便鸟族失去了天后的庇护仍然是那个辉煌的鸟族,不是谁人可以随便拿捏的。 这简直是一条一箭双雕的妙计!不,是一箭三雕,她倒要看看,天帝会不会因此而降罪于她,她也能从中揣测天帝对鸟族的态度。 然而莲步方移,手腕便觉一紧,她不解看着捉着手腕的手,“表哥?” 旭凤道:“你相信我的是么?” 穗禾道:“穗禾从未怀疑过表哥,从前是,现在也是。” “那以后呢?” 穗禾蹙眉,觉得旭凤的话有点多了,眼看着就快追不上几只花精的脚步,她抿了下唇瓣,脸上、眼里均露出了些许不悦。 旭凤和她朝夕相处上千年,哪里不知她心里想的是是什么,见她这副表情,便松开了手,失笑道:“注意些分寸,别出事。” 三日后,雷公电母在凡间的一处山谷中发现了正在疗伤的锦觅,一问才知原来她在上天界时发现凡间有只妖物意图对凡人女子不轨,她当时没多想就出手相助,哪知那妖物竟然是一条远古的九头蛇,其毒性剧烈,还能将毒在空气中散布,她打伤了那条毒蛇,却在清除毒雾时不小心着了道,好在她本身就精通医理,真身又抗毒,这才找了个山谷疗伤,没想竟惊动了天帝。 随后锦觅随雷公电母返回天界将事情原委说出,天帝念锦觅护佑苍生是心怀大善,而她和夜神又婚期临近,为免旁生枝节便让她住在天界,同时还准许带着一位芳主看顾,锦觅没有拒绝,但她没带任何一位芳主,反而带了老胡,这倒让天帝不解。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2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