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望一笑:“娘娘不必如此心急。总是六阿哥如今风采绝伦,可他终究还是个皇子,怎么也翻不过皇上这座顶头大山去。娘娘难道忘了康熙爷那朝的争斗吗?有的时候儿子太出色也是会让做父亲的胆寒的。依奴才看,皇上还在壮年,身子骨强健,根本就是天命绵长的征兆。六阿哥太早长成不是好事,帝王本性猜疑,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这份父慈子孝早晚会变的。倒是十二阿哥年纪小些,反而更好。” 继后一愣,半晌,轻轻笑起来。 - 晚上的时候,延禧宫里,令贵妃和皇帝正准备就寝,皇帝说起继后之前给他上的眼药,批评璎珞教育子女的方式太松散。 璎珞靠进他怀里,慢慢道:“其实臣妾这样,也是为了后宫平和。” 皇帝:“哦?” 璎珞:“臣妾想让小十五快快乐乐长大,童年不要被一堆经文束缚。反正皇位有永琮,他一定会保护弟弟妹妹的。” 皇帝好笑:“你倒是心大。这宫里哪个人不想为自己的孩子搏一搏,偏生你倒是避嫌得紧。” 璎珞笑了笑:“何必呢,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这些年,臣妾早将永琮视若己出,他是那么优秀、那么聪明,仿佛天生就有游刃有余处理事情的能力。反观小十五,性子顽皮,又那么依赖永琮,根本不像做皇帝的料子。” 皇帝感叹永琮:“他出生以来历经劫难,幼时命运多舛,虽极贵但也苦极。但能维持本心蜕变,实在了不起。朕决定了,从明天起,让他每日都上朝理政吧。” 璎珞:“那臣妾就先替永琮谢过皇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最近评论区的那位指导老师,希望你今天看到这章后自觉取消收藏、忘记这篇文。我谢谢你,衷心祝你疫情期间全家平安。 -
第85章 南巡 木兰围猎结束后,赶在南巡前,福隆安大婚。 他的妻子是四公主和硕和嘉公主。关于他们这个婚事,背后的闹剧实在太多了。 福隆安二十二岁成婚其实尚且还好,毕竟男子是没有太多限制的,只是四公主比福隆安还大一岁,却拖到现在才成婚,放眼整个满洲都少见。 和嘉却不在意,她素来我行我素,张扬又执拗,是灿若骄阳的骄傲公主,想要什么都要得到。她一心要嫁给福隆安,就算当着皇父的面从十四岁被拒绝到了二十岁,也绝不放弃,甚至在 皇帝生气地想要直接给她指婚的时候以死相逼,硬是耗到了二十三岁。皇帝不忍心了,福隆安也有些疲惫了,这才圣旨飞快落下,快刀斩乱麻定了婚事。 皇帝心有不忍,强硬地用圣旨逼福隆安就范,但福隆安这次也没做出多大反应,反倒是干脆求他把婚期定的近些,早些结束这场闹剧。 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对怨偶。 时春一开始以为长子不喜欢和嘉是因为她的母妃。她其实也不是特别赞成这门婚事,上一代的恩怨倒是其次,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和嘉有什么想法,只是福隆安本来就和和嘉相处不好,成了亲以后又怎可能融洽恩爱。 可圣旨既然已经下达,便只能认了,总不能携功抗旨,那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如此,做母亲的,还是希望孩子能家庭和睦、婚姻美满。 福隆安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他从小的时候出入皇宫,面对四公主的讨好就避之不及。早些年是因为她母亲的恶毒不愿接受她,到了后来年纪渐长,他也明白迁怒不好,但多年印象已经种下,偏偏和嘉的性情又张扬跋扈,让生性认真淡泊的福隆安感到不适,甚至厌恶。 难说和嘉自己有没有察觉到,但应该是有的。就算性子再明烈,她到底也是个少女怀春的姑娘,心思也是敏感的,福隆安情绪的转变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可是皇女的骄傲和天生的执拗让她做不出低头服软的事,宁可顶着心酸,也要高昂起头来。 新婚不久就是南巡。皇帝觉得福隆安新婚燕尔,本没有点他随行,但福隆安自己请命,皇帝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自己那个不服输的四公主,出于对强行指婚的愧疚,还是无可奈何地应了。 成婚不过十来日他就要跟着南下,这彻底让和嘉怒了。她追着福隆安一路出了院子,福隆安根本没理会她,拿过下人递来的行礼就径直出门策马离开,让和嘉站在门厅,手紧紧握着拳。 她眉眼有她生母苏氏江南女子的温婉柔丽,眼睛和嘴唇像皇帝,只是她的神态和气质都太过强势高傲,像一株带刺的玫瑰,所以虽然长相婉约,实际看起来却明艳得很。 汾嬅正带着沅嫏要去额娘那里请安,听到动静寻过来,看到她孤独地站在那里,心里也明了了大半,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她对和嘉观感复杂,以前在宫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对于和嘉成为她嫂嫂的事,她一向觉得不合适。但如今看着二哥这么冷落她,又觉得她可怜。 纵使贵为公主,在夫家能拥有比寻常女子高许多的地位,但也还是有各种原因阻碍她得到幸福,更不用说那些没有公主名号的普通女子,嫁人以后,命运都被握在夫婿手里,半点不由自己做主。 汾嬅又叹了口气,这次却是为自己忧心。她牵着妹妹走上前,安慰道:“公主不要太难过,二哥公务在身,又在辅助和亲王筹备南巡,没有太多时间与公主道别。他那人素来那样,行事认真,以前办差的时候几日几夜不回家也是有的。公主别和他计较,不如与我和沅嫏一起去找额娘说话。” 和嘉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因被人看到了狼狈的模样下意识一僵,又听她为自己兄长找借口,嘴角含了冷笑。只听到汾嬅说起“额娘”两个字,那冷笑一怔,整个人面色泛起些不自在来。 她只在成婚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去见了她的婆婆一眼,之后就像是逃避一样,仗着公主的身份没再去过主院。清律皇女出嫁本该修建公主府才是,只是她的婚事办得急,公主府至今还未修好,而且她也不愿意用规矩束缚福隆安,那样他说不定更不去看她了,才暂时住在富察府里,却只觉浑身不自在。 和嘉心知自己的生母纯皇贵妃和富察家严格来说是有仇的,她作为纯皇贵妃的女儿,爱上仇人之子,本就在孝义上说不过去。偏偏这是她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而且作为理亏的一方,她自己就不敢见富察四夫人。 但既然汾嬅都这样说了,她说不也不合适。和嘉硬着头皮跟上她们,往主院走。 绕过一排夹竹桃,主院垂花门出现在眼前。富察家那位女主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后面,桌上摆了满满当当女儿们爱吃的瓜果糕点,听到声音温柔笑着扭头望过来。 和嘉也不免在心里感叹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婆婆都是生育了五个子女的人了,却依旧美得让人心惊,仿佛岁月在她身上无法留下痕迹一般,依旧还是人们心中的满洲第一美人。 时春笑着说:“原来是和嘉,快来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我就让下人们重新准备。” 和嘉硬着头皮挨着汾嬅坐下,说:“不必了,这些我就很喜欢。” 富察家母女在一起的时候,出乎和嘉意料,说的也都是些家常琐事,不似和嘉想得那般诗情画意。到了后来汾嬅和沅嫏都取了针线,和嘉问她们在做什么,汾嬅笑着告诉她是在给缅甸的阿玛和南下的福隆安、福康安绣平安符。 时春含笑看着小辈们说话,并不参与。只是自己坐在一旁,为傅恒抄写佛经。 和嘉怔怔地看着她们。 原来这就是将门的女人等着夫君和阿玛回家时候做的事情吗?她只知道富察家天恩浩荡,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种花团锦簇表面下蕴含着家人多大的担惊受怕。 她坐了一会儿,也伸手拿了针线,绣着绣着看了眼旁边汾嬅的绣工,微微红了下脸。 汾嬅看着她笑了下,柔声宽慰:“公主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珍贵了。心意到了,旁的都不要紧。” 沅嫏皱着脸,撅着嘴拉了拉姐姐的袖子,指着自己绣坏的地方。 汾嬅接过,三两下改了线,沅嫏忙就让她停手,示意剩下的自己来做。 和嘉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低头,神色认真地绣着平安符。 - 此次南巡,筹备工作主要由和亲王弘昼负责。他这些年颇得倚重,办事能力强了不少,这次的安排也做的不错,让皇帝多有赞叹。 皇后带着各宫嫔妃随同皇帝坐上龙船一路南下,却处在水深火热的焦虑和犹豫中。 在京城的时候,弘昼悄悄与她见面,提议说要趁着南下混乱,替她解决掉永琮这个心腹大患。皇后当时正因为永琮心烦意乱,想尽办法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听了他的提议,一时着相,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当时结束谈话,她走在回宫的路上,还非常志得意满,对自己信赖的宫女珍儿说她能就此东山再起。可如今随着龙船在江南各岸停靠,她的心就越来越乱。 前些日子,她刚和皇帝因为他宠幸底下官员进献的舞女的事大吵了一架。龙舟上歌舞升平,她看不过眼,向皇上进谏,不要做有损名声的事,可皇帝对她的话置之不理。皇后知道自己现在在皇帝心里没太大分量,怀着心酸让令贵妃去劝说皇帝,可那魏璎珞甚至还帮着皇帝说话,扬言请求再多些美女,甚至还想带回宫里。 这简直是再世褒姒、妲己一般的佞妃! 皇后无法忍受皇帝对她尊严的践踏,她可以容忍皇帝不爱自己,但无法忍受他连她作为皇后的体面都不给。一气之下,她去找了弘昼,他们两人同仇敌忾,然而弘昼却在替她愤怒的时候无意中暴露了话茬,让皇后当时就心惊胆战,只是强自遮掩。 她只想让永琮死,让她的小十二上位,但却从未想过杀了皇帝、谋朝篡位。就算她如今对那个男人失望,可他也终究是她爱了这么久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皇阿玛,更何况如果皇帝死在南巡,且不说永璂即位会不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揣测,连雍正爷皇位的正统性现在民间还有微词,更何况她的小十二年纪尚幼,弘昼帮忙夺权,焉知会不会是下一个摄政王多尔衮。 因此她虽然表面应允,近日却非常煎熬,唤来珍儿,领了一群自己养的信鸽,悄悄对外传信。 不过几日,龙船上便有了消息,说前方沿岸有叛军出现。弘昼被皇帝找去说话,害怕节外生枝,决定尽快动手。那拉皇后面上温声问他计划安排,掩在袖子里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太后舱房走水,火势不断蔓延,船上的人都乱作了一团,而弘昼的手下就趁机作乱。当皇后听说皇帝被弘昼留在了船舱意图活活烧死,整个人都要疯魔了,一路逆着逃窜的人群往里涌,弘昼那么多手下竟也拦不住她。弘昼只能把她打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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