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给这位客人捉一条最肥美的鱼儿做谢礼罢! 年世兰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她本就不是个热闹爱说话的性子,在宫中娇养了许久,如今乍一出宫,她心知依照自个儿原先的脾气,若是还是那般跋扈行事,只怕没过两日便因得罪人被…… 想到这里,年世兰有些懊恼,她不该一时冲动之下便独自上路的,好歹该寻一个落脚地之后再做打算的。 可那小太医能将她救出来便已经是偿还了哥哥昔年救他的恩情了,她又怎好再强求旁人再陪着她,充当她的护卫呢? 年世兰轻轻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外裳,闻着那随着水汽而来的草木香气,缓缓睡去。 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那船家忽然面带愧色地同她说,能否再加一位客人。 年世兰心中虽不想与旁人一同挤在这狭小的船舱里,像金果儿那般的小姑娘便也罢了,若是那些个又脏又臭的…… 她登时便想下船! 她有些犹豫,若是此时多加些银子叫船家只载她一人,可若是船家见财起了歹心…… 便是多年的枕边人亦可面不改色地算计于她,她又如何能相信这般萍水相逢之人能以善心待她呢? 罢了罢了,就当是提前适应罢。 年世兰默默挪到了船舱的另一边,她打定了主意要叫自己适应平民老百姓的日子,但是那双绣着竹叶的靴子映入眼帘时,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心道此人实在太不懂礼,非要挪到她面前作甚! 她怒气冲冲地抬头,却看见小太医那张清秀的脸。 “你……” 柳牧面不改色地在她对面坐下:“臣放心不下娘娘。” “这里哪有什么娘娘。”年世兰颦眉。 柳牧愣了愣,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我放心不下大小姐。” 这话勉勉强强顺耳了。 但年世兰还是冷着脸:“你我恩债两清,你不必再勉强自己跟着我。” 柳牧抿了抿唇,他赶回去没见着她人时,便在想她会从那条路走。 陆路虽快些,可一路上鱼龙混杂,无论是骑马亦或者是雇马夫赶走,对娘娘这般孤身一人的美貌女子来说,都十分危险。 是以他便沿着水路去寻,跑了一夜,好容易在最近的渡口等到了她。 他赌赢了。 柳牧不欲将这中间的担心害怕告诉她,只低下眼,道:“大将军于我有再造之恩,大将军最牵挂的便是大小姐。我这条命,理所应当是你的。” 年世兰怔了怔,望进那双平静又坦荡的眼里,却又很快地偏过头去:“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柳牧看着那位向来高高在上,美艳不可方物的贵妃娘娘低下声音,仿佛有些无措,却仍要努力维持自己的骄傲:“银子、权势……我都没有。” 我只想要一个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 可这话柳牧不敢明说,他不想吓到她,亦不敢亵渎自己心中的明月。 因此柳牧只道:“待大小姐安顿好之后,我自会离开。” 这与她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 年世兰清了清嗓子:“我会付给你酬劳的。” 她在心里算了算,她身上的钱,算上那几样首饰,应当也够她寻一处安静地方安顿下来了。 “你转过身去。” 柳牧一愣,却也听话地转过身。 年世兰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豆子,叫他转过身后便递给了他。 自觉自个儿出了钱,这下年世兰使唤起人来便心安理得多了:“这是定金,待你护送我找到了落脚的去处,我再给你剩下的。” 见他望着手里的银豆子不出声,莫不是嫌少了罢? 可她身无长物,银子统共就这么点,须得节省些才是。 罢了,大不了之后买处小些的宅子,再不吃蟹粉酥便是。 年世兰便又补充道:“放心,总不会亏待你。” 柳牧点了点头,一双单薄的狐狸眼似乎闪过几分笑意:“是。” 紧接着他又问道:“大小姐可想好了要去哪儿?” 要去哪儿? 年世兰皱着眉头想了想:“去江南罢。” 往日听戏中总听角儿们在唱江南水乡情致,她再不愿回到繁华京师,江南之地隔得远远的,倒是正好。 她掀起竹帘,船在江上飘了一夜,早已经远得看不见紫禁城的红墙绿瓦了。 风吹起她脸颊边的发丝,也吹走了她眼中的沉郁之色。 往事已然如风中沙,她又何必再多想呢 正巧此时金果儿端着一大碗鱼汤进来,兴冲冲道:“姐姐,这是这江中肉质最好的一种鱼儿,你尝尝罢!” 柳牧正想出声,他知道娘娘……大小姐是个讲究的性子,要用这等粗瓷碗饮汤吃饭,怕是不喜的。 年世兰却爽快地接过了瓷碗,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里喝了一口,只是略点了点头,便叫金果儿喜笑颜开。 柳牧在一旁看着她们,嘴角无端浮现出了一抹笑。 这样的她,真是叫他愈发期待起今后的日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好的华胖胖番外来了~ 看到小天使们的呼声了,小鸟x弟弟(或许也可以说太后x权臣?)的第二春番外紧急安排中!这个就是最后一个番外啦,希望大家会喜欢///w///
第112章 番外五 景琛从未想过,自己能从那般凄风苦雨的境地里解脱出来。 而拯救他的人,正是那位圣眷正隆,连带着叫整个安氏一族都活泛起来的怡嫔娘娘。 林氏笑容慈爱地亲自给他倒了一碗姜汤,其实她絮絮说来的话景琛大多都没听进去,只沉默地望着京城的方向。 她怎么会选择自己呢? 自从母亲前几年因病去世后,父亲悲痛欲绝,虽强撑着身子叫他好好念书,莫叫母亲在九泉之下仍不安宁。可父亲的身子始终是不行了,勉强撑到他考过了府试,成了童生,便撒手人寰了。 安氏一族在松阳县称不上什么大族,不过几家人聚在一堆,平时多有往来罢了。 族内有人欺他无父无母,硬是要将父亲留下的宅子与田地一并抢走。 景琛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嗤出声,亏他从前自视甚高,实则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对上来势汹汹的族叔,也只有落得个挨打的份儿。 连父母留下的家业都守不住的废物,怎么会有人这般好心收养他? 林氏见少年身形清癯,身上穿着一件单衣瞧着也有些年头了,脸上神情寡淡,苍白俊秀的面容上犹印着几道瘀痕,瞧着真是可怜得紧。 “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带你去见见人。”林氏示意丫鬟将衣裳放在一边,对着他温柔笑道,“叫你做我的孩子,不仅仅是容儿担心我膝下空虚,叫你我二人做个伴儿。更有一点,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本是你父母的心愿,该叫你考取功名,好好做出一番学问来的。如今既然你与我们的机缘来了,莫要浪费才是。” 景琛知道她的好意,也不扭捏,站起身对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母亲与姐姐大恩,景琛此生不忘。” 林氏一愣,随即亲自扶了他起来,笑道:“是了,外人眼里啊,容儿是娘娘,可咱们既然成了一家人,她自然该是你姐姐。有容儿在,景琛,只管安心住下便是,无人再该欺负了你去。” 景琛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个老态明显的妇人,他之前虽少与安比槐这一家子有过来往,却也私下听得父母说起安比槐宠妾灭妻的事儿来,偶尔说起这位安夫人,也多是叹息。 可如今,林氏面容虽仍带着明显的岁月刻痕,可她早先浑浊的双眼已然重绽光华,对着他笑起来的模样,叫他莫名想起了早年母亲还在时,在自家院子里那颗枣树下对着他微笑的样子。 第二日景琛跟着林氏前去给安比槐请安。 安比槐对着他时的神色很奇怪,似厌恶,又不得不保持慈爱,这几种情绪在他那张已然被酒色摧毁得痴肥的脸上轮番出现,显得有些滑稽。 “我与夫人说会儿话,你先回去罢。” 景琛抿唇,看向林氏,见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才走出正院,他察觉到不对劲,身子一侧,便见着几个砸过来的石头擦着他落下去,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几声钝响。 景琛蹙眉,安比槐那几个庶子洋洋得意地走了出来,见着他犹撇嘴道:“瞧着也不怎么样嘛,大姐是疯了不成,竟然要收养这种人。” “就是就是。” 这些年姨娘们没少在安比槐耳边吹风,想叫自个儿扶正,或是先将自己儿子养在林氏膝下,对外宣称是嫡子出身。可没成想,往日不被她们放在眼里的林氏与安陵容如今一朝得势,竟成了怀有龙嗣的娘娘了! 有她撑腰,她们自是不敢再磋磨林氏了。 转念一想,这府里的大小姐成了贵人,若是叫自己儿子成了嫡子,身份可不就更尊贵了?几个姨娘与自己儿子嘀嘀咕咕许久,还没成事,便听得林氏要将族内一个破落户养在膝下的消息。 事到临头,只差临门一脚的功夫便能成事儿了,偏生半路杀出来这么号人物,叫他们怎能甘心! 怒气与嫉妒叫他们失了理智,瞧着景琛的目光愈发不善:“瞧着病歪歪的样子,恐怕是没有福气享受大姐的好意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那清癯少年却只是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瘦削的面容中格外突出。 静静看着人的时候还怪吓人的。 几个庶子没托生出什么聪明脑子,见他仿佛呆呆笨笨的不知道反击,说了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了,又勾肩搭背地准备出府去玩儿。 他们大姐如今可是皇上的宠妃,这松阳县叫他们横着走也是使得的! 昨个儿夜里刚下过雨,景琛垂下眼时刚好望见浅浅一汪水里映出他的影子。 半晌,他才对着水里那道影子轻声道:“我是她选中的人。” “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 “安大人,太后娘娘传您进去呢。” 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宝桑对着他微微颔首,景琛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庄严华贵的宫室,轻轻呼出口气。 眨眼间便过去十五年了,可若说到与这位他名份上的姐姐见面,还是头一遭。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午后阳光正烈,他逆着一层光晕走进来,身姿清隽,犹如玉树,瞧着倒是赏心悦目得紧。 “大人请起。”安陵容微微抬手,身边伺候的人会意地请景琛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本是一家人,哪里便要这般客气了?” 如今弘珩得登天子座,姊妹儿女都在她身边,安陵容心情舒畅,再者景琛在前朝为弘珩助力颇多,本是她该多谢他才是,这会儿子说起话来声音便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细说起来,咱们虽是姐弟,却是头一遭见面。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母亲,才叫我心里免去担忧,说来,该是我谢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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