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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索性把手机屏幕调亮放在一边，借着微弱的亮光避免两人把饭喂进鼻孔。 而吃饭是一件讲究色香味的事情，当视觉被剥夺，别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和挑剔。 某些平时尚可容忍的小问题，都会被抽丝剥茧般放大。 白舟咂摸出碗里味增汤隐约的焦糊味，大约是来自某一块不小心黏在锅底的海带，不难猜出今天羽生煮汤时也忘了及时搅拌。 接着她吃了一口饭，夹生偏硬的米粒咀嚼在唇齿间格外费牙，一看就是没有掌握好水与生米的比例。 看来世界冠军也不是什么都擅长的，至少他与家里的各色厨具配合的就远没有脚上的冰鞋自如。 而这让女孩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能走遍看台上的每一个座位为冰演的观众去调试灯光与音效，怎么自己就指望不上一顿咸淡适口的晚餐呢? 亏她今天还满怀期待的回家，因为男孩说今晚会有好吃的。 白舟暗自耸了耸肩，感叹生活真是一座围城。多少人觊觎着男孩的才华与美貌，而她现在只想放下碗筷踹开家门去吃一顿KFC。 于是女孩干脆反扣住羽生的手机，掐断了这唯一的光源。 眼不见心不烦，比起望着对面这张正冒着傻气的脸，她宁可把饭喂进鼻孔。 黑暗中伴随筷子撞击在碗碟上的清脆响声，她听见了羽生在咯咯的笑，因为男孩正对着盘子里的炸肉丸玩起了夹弹珠的游戏。 两根筷子、一盘肉丸，黑夜增加了游戏的难度却也让羽生兴致勃勃。 “快看舟酱，我一次夹起了三颗耶。” 羽生连忙举起筷子在女孩面前炫耀自己的战果，却殊不知白舟早已悄然硬了拳头。 而就在女孩快要发作时，男孩却一股脑把肉丸都拨进了白舟的碗里。 “多吃点，这可是我今天唯一做成功的菜。” 利落的动作，讨好的语气，看来他对自己今晚的手艺也很有自知之明。 “真可惜竟然停电了，我明明答应过舟酱今晚要一起看电视剧的。” 羽生刚刚还欢快的语气里突然透出些许失落，似乎是因为糟糕的晚餐、停电的家，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紧接着，他摸索着端起女孩面前的碗，将煮糊的味增汤一饮而尽。 要把周遭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帖，羽生总是这样这样告诉着自己并付诸行动。 可有关最近的事情，男孩却发现自己着实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人的冰演是属于他的盛世，而想要迎接这千万星光，首先就要让自己成为火种。 他盼望着，准备着，精心策划着一切，只为了能在那一天点燃漫天星光。 而中间看不见的过程实在难熬，他真的好累。 场地、节目、人员、道具，琐碎的策划程序一日又一日消磨着他的精力，让他成了只剩下百分之一电量的自己。 好像半个月前答应过姐姐一家要在周末时一起出游，一个星期前跟爸妈约好了要回家看望他们，三天前告诉白舟今天自己会做好吃的晚餐。 可这些事情到头来一件也没有实现，就连和女孩一起看电视剧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因为停电的家而变得无从谈起。 电力告罄的或许不只是客厅的电视机，还有他筋疲力尽的内心。 正在厨房刷碗的男孩有些垂头丧气的这样想着，不自觉吸了吸鼻头发现和柠檬味的洗洁精一样酸涩。 幸好即将见面的观众们看不见，幸好门外的白舟也看不见， 或许有时候黑夜也不全是坏事。 当瞳孔适应了暗色调的环境，借着窗外路灯微弱光似乎就足以探析一切。 今天的羽生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他蜷缩在浴-缸里的样子可全然没有即将要在冰演上跳八个节目的意气风发。 白舟看着她眼前的男孩，湿漉漉的刘海贴在脸颊上，耷拉的眼眉藏在发间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把头靠在女孩肩窝里，只有胸膛呼吸的起伏提示着为数不多的活力。 水是热的，两人的肌肤也是热的，可现在的依靠似乎并不是为了温存。 “舟酱，我困了。” 羽生略带鼻音的声线在空荡的浴-室里想起，掺杂在涓涓的水流声中荡开了全身的疲惫。 “过会就可以睡觉了。” 女孩一边回答一边把玩着男孩的手指，发觉他长长的指甲应该适当修剪了。 “可又觉得自己会睡不着。” 就像脑子里存留了好多事，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来，一想到这儿羽生就轻轻皱了眉。 “那就等能睡着，再睡好了。” 白舟回答得相当不走心，羽生好笑的望着她，嗔怒的语气透露出不满。 “舟酱~” 他想要的是安慰，而不是这种敷衍的回答，女孩怎么就不懂呢。 “安慰什么，今晚煮糊的味增汤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白舟还眨着眼睛装作听不明白。 “真...真的很难吃吗？” 羽生的声音重新低了半调，某些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失落的他。 “当然没有很难吃了。” 拨开遮挡他眼眉的刘海，女孩托起了羽生的脸颊。 “相信我。” 真是动听的字眼，让男孩以为她终于要说一点好话了。 “只是一般难吃而已。” :） 愣了半晌，白舟满意地从羽生的眼睛里瞧见了震颤的瞳孔，接着被毫无防备按进了水里。 透过面前晃荡的波纹，女孩看见了一张羞恼的脸，男孩泛红的脸颊暴露了被戏弄的不快，同时暗自将手探入她的咯吱窝略施惩罚。 痒，好痒。 扑腾着小腿，白舟将半缸子水撒出，地面瓷砖上倒影的水洼全是两人闹腾的身影。 真是活色生香的场面，这下羽生到是不困了。 被桎梏住行动，女孩感到自己的鼻间正贴着水面，呛咳或者呼吸全指望羽生手臂承托的力度，像是艘浮在水面上的危船。 求饶，快求饶。于是白舟连忙夸奖他今晚的炸丸子真好吃、新做的考斯滕真好看、冰面的灯光特效堪比奥运会开幕式。 “相信我，观众们肯定会特别喜欢。” 谄媚地夸赞，女孩扑闪着眼睛，说海外的粉丝一定恨不得游过日本海来看他。 停下动作，羽生望着身下的湿漉漉的她，女孩嘴唇红润、眼神明亮，沾在脸颊上的每一滴水珠都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样暧昧的氛围，好似无论白舟夸奖什么男孩都会相信，但这些都不是他今晚的愿望。 我只想陪你看两集电视剧， 就像三天前我答应你的那样。 可是今天停电了， 家也变成了黑色的。 白舟瞧着她身前的羽生，他俯下身让两人鼻尖相抵，向下的嘴角像是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男孩。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是想要陪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吗？ 或许是，或许也是一些更多的东西。 女孩发现水面上有一个肥皂泡，她轻吹一口气，泡泡就缓缓飘向了空中。 它泛着蓝紫色的光泽，包裹着透明的空间轻颤晃动，映出两人滑稽变形的脸颊。 “你看Yuzu,泡泡是彩色的。” 就算家里停电了，它也依旧是彩色的。 是黑夜里永远的色彩。 她又接连吹起几个泡泡，它们悬浮在两人眼前，轻触到脸颊上的一瞬间便啪得一下破了。 如果不能看电视的话， 那今晚就一起吹泡泡吧， 毕竟烦恼不会比它更难戳破。 接着白舟将手比成环状，让更多泡泡飘向了男孩。 面对突然出现的泡泡，羽生下意识地眯起眼，却还是被“啪啪”糊了一脸。 室内的昏暗传来女孩咯咯地笑声，比先前谄媚的夸赞更加动听。 于是他也学着白舟的样子把泡泡吹向她，并为了增加乐趣往掌心挤上了两泵沐浴露。 当代年轻人都说自己一秒也不能忍受停电，不过当前的他们似乎正在享受这短暂与外界隔离的时间。 轻盈的快乐充斥在两人之间，随着泡泡逸出浴室门缝的是两人断断续续的话语。 “舟酱，你现在真好看~” “瞎说，正停电呢，你明明啥也看不见。” “可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 “那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彩色的轮廓，你在笑着期待我的冰演。”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很感谢羽生选手带给我们的冰演， 是很美丽的结果，也是很辛苦的过程。 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也愿有人陪着你， 给你永远彩色的世界。
第61章 当幕布从外拉开， 他们的影子被追光逐帧拉长， 遥望、触碰、交叠。 在远离掌声与欢呼的角落里， 这是只属于两人的拥抱。 ---- 这里是深夜的横滨，万籁俱寂，空旷的体育场内只亮着一束追光。 最后的排练也接近尾声，工作人员们都在收拾东西，隐约的谈话声中是对明日《序幕》的期盼。 所有人都陪着这为任性的GOAT留到了最后一刻，只为某些近乎偏执的精益求精。 纯白的冰面比传统的演出场地更加宽阔，显得位于中央的女孩身影很小。白舟蹲了下来，将掌心贴在冰面上，试图感受音响共鸣中冰的震颤。 酥麻的感觉从掌心向手臂蔓延，引导终了的余音沿着骨骼和肌肉流入胸口，与砰砰跳动的心脏契合。 真是奇妙的感受，能体会到的不仅有凉凉的温度，更好像冰在和她说话。 说它也听到了女孩掷地有声的心跳声， 和刚刚的男孩一样。 指腹滑过冰面粗粝的刀痕，白舟的视线沿着一条条清晰的印记望向远处层叠的观众席，在低头与抬头的瞬间，她似乎更加切身地体会到了羽生热爱的缘由。 那是一种回应，一种无论是脚下的土地还是看台上的人群都会给予的回应。 在荣光满布的地方，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头顶的追光有些刺眼，于是白舟便不自觉抬手遮挡，透过指尖的缝隙，她看见了一个倒影。 青黑的轮廓体态纤瘦，它伴随主人轻盈的步伐被逐渐拉长，并最终握住了女孩的手。 真是幼稚的光影游戏，羽生却饶有兴致地晃动手指，让地面映出一只属于两人的白鸽。 那鸽子正笨拙地扑腾翅膀，一眨眼的功夫便兴冲冲地朝白舟扑来，伴随男孩越发靠近的身形消融在二人交叠的阴影里。 羽生利落地停在了女孩面前，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脱下白色外套罩在她的发顶。 “我不冷。”面对突然的关心，白舟笑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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