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孩还是不说话,接着也蹲下身子,用手撑着膝盖,就这样笑眯眯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 女孩被瞧得一脸茫然,从羽生亮晶晶的瞳孔里她望见了自己蜷缩在冰面上小小的身影。纯白的外套下的发丝有些乱,深夜的眼底透着青黑、神色困倦的样貌似乎并不值得被如此细致的端详。 猜不透,真猜不透是什么引起了羽生的兴致,让他嘴角扬起异样的弧度。 然而也没机会进一步思考,因为男孩接着就托着白舟的腋下把她提了起来,半扛半拽地滑向冰场的边缘。 女孩不情愿的扑腾着腿,只因现在羽生的身体又粘又热,让她并不想亲近。 可男孩却开始喋喋不休, 说今天的彩排还算顺利, 说自己真想快点洗个热水澡, 说终于可以回家了,我们快回家。 终于,在目送最后一名工作人员离开后,场馆内最后的灯光也被熄灭。 漆黑的走廊里是两人聒噪的小碎步,滴滴答答,渐行渐远。 女孩问羽生刚刚在笑什么, 男孩没有说话。 ... 今天对竹内清子来说很特别,因为这是她任职实习生后参与的第一次公司的重大项目。 项目很重要,但她的工作微不足道,不过是拿着冗长的节目策划单在后台的不同部门打杂。 手里的对讲机不停亮着红灯,好多好多的前辈接连在叫她的名字。 清子,帮忙递个话通。 清子,帮忙拿个传单。 清子,这里的设备还缺一个插线板。 好忙,真的好忙,飞扬的工牌在胸前不停地晃荡,而她只能连声应答,再加快脚下的步伐去处理这一楼子杂事。 可女孩依旧很快乐,因为隔着幕帘她能听见不远处观众雷动的掌声和悠扬的音乐,在监视器的小小屏幕里满天星光闪烁,愉悦的氛围充斥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今天是羽生君的首场个人冰演,自己得好好工作才行。 因为,那是她一直仰慕的羽生选手。 ... 可竹内清子从未想过自己接下来会收到如此戏剧性的任务,如果能未卜先知,或许她更愿意独自应付一百斤的物料箱。 开门前她有礼貌地敲了三下,迫于同事前辈的催促,女孩不假思索就推门而入。 可下一秒她就愣在了原地。 羽生选手本不该还留在这里的,还有三分钟就是下一场演出了,他应该已经换好新的考斯藤,在幕帘后的走廊里和工作人员确认入场时间才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衣衫半解,强迫她欣赏红润光泽冒着热气的后背。 豆大的汗珠沿着眼前青年紧实的脊背滑入腰窝,轻薄的衣料拉扯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道道红痕,这都不是自己该看的东西。 她只是负责来更衣室放入新的纸巾和饮用水, 可...可不是来犯罪的, 剩余的理智提醒着清子,逃、快逃,趁被发现之前。 但背对她的羽生选手显然也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他当前正以古怪的姿势拧巴着腰肢,似乎是在脱考斯藤时出了点差错。 “舟酱,快来帮帮我,拉链好像卡住了。” 男孩的语气充满焦急,几乎是下意识就喊出了自己最熟悉的名字。 接着,他企图转身,想让女孩帮帮自己。 这下清子彻底慌了,握着门把的手悬在空中进退两难。 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舟酱,嫂子姐姐并不在这里。 羽生选手千万不要转过来,她...她还没转正呢,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清子猛感背部的一阵推力,原来门从外边被打开了。 白舟急急忙忙就冲了进来,似乎是来探究为何时间如此紧迫羽生却还未出现在入场区。 接着她就瞧见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实习生和自己衣冠不整的男人。 挑眉、抿嘴、神色凝重,接着白舟大步流星走到羽生面前开始检查他的状况。 发觉是袖口的布料卡进了拉链,让衣服褪在胸前不上不下,而眼前的当务之急明显是快点让男孩换上新的考斯藤。 于是白舟抡起袖子朝一旁的女孩招了招手,露出一个明媚而亲切的笑容。 “?” 清子颤颤巍巍地靠近,只见这位姐姐让她把手放在羽生选手后背的衣物上,为接下来的行为作出具体指导。 “用力拽。” “为了不弄坏衣服,为了能赶得上演出。” “请务必不要怜惜他这朵娇花 :) ” ... 清子的脑子晕晕,嗡嗡作响的耳畔里满是羽生选手刚刚疼得嗷嗷叫的喘息声。这位姐姐看似柔弱实则气力惊人,硬是把这具标志的成年体格从拉链卡住的缝隙里像拔萝卜似的拽了出来。 她离的是如此之近,都能听到男孩柔韧腰肢下咔咔作响的骨骼声,肌肤喷薄的热气快要烫红她的脸颊。 后来换好衣服的羽生选手揉揉肩膀就朝入场区的飞奔而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朝她挥挥手表示感谢。 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实习生,不出意外地害羞了,徒留一旁的姐姐笑她真是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纯情。 ... 在为数不多的彩排现场,清子见过几面白舟,她偶尔会坐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存在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羽生选手和他们协调冰演的各种安排。 姐姐人很亲切,曾帮她一起清点数量庞大的观众手环,说自己当实习生时也很苦恼于这些杂活。 他们一定很幸福,这是清子清晰的直觉。 因为面对工作永远认真又细致的羽生选手,会在看向姐姐时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笑容,休息时他会滑过整个冰场只为了向对面的女孩讨要一张餐巾纸。 “姐姐怎么不去观众席看演出?” 清子望见了和他们一起待在后台的白舟,和之前的看台上的身影一样,她也就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多话。 后台的空调偶尔会将幕布吹开一个小缝,让他们得以瞥见场内流转的灯光和冰面上翩然的身影。清子真的好想去台前看看,因为那里有最好的视角和最切身的感受,能填补她想象中缺失的空白。 如果姐姐愿意,她也应该和羽生选手的教练以及其他亲友一起坐在看台上才对,为他欢呼、为他鼓掌、为他骄傲。 白舟却只是笑着摇摇头说这里就很好,在这追光照不到的幕后,也是个好位子, “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怕他再次被拉链卡住。” 这是姐姐讲给清子的玩笑。 ... 后来,羽生选手又陆续为表演换了好几次考斯滕,每次他走进后台就汗如雨下,伴随胸口强烈的起伏和急促的喘息声,将湿哒哒的水渍蔓延至更衣室的门口。 可不久后他又会恢复如常的走出来,换上崭新的考斯滕,身形和眼神的气势坚定自如,以人们最安心的羽生选手的样子步入台前。 在对讲机消停的空挡,清子好奇地问姐姐,他真的不累吗? “当然累了。”白舟悄悄告诉她实情,说这个男人刚刚在更衣室差点连水杯都拿不稳。 可他又必须撑下来,因为观众席上的每一粒星光都是来看他的,他不能辜负这些爱与期望。 那真是好多好多的爱,清子不由地感叹,同时又觉得她尚且单薄的人生真的无法想象与承受的这些爱。 被那么多人盼望着,换做自己早就喘不过气了。 而她又看向一旁的白舟,如果爱是一面镜子,那这份沉重的期望也定会映射向她的肩膀。 “姐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清子怯生生地问,怕自己的好奇是一种冒犯。 “姐姐也会觉得累吗?” 白舟笑着说清子别想太多,其实生活里她就是个上班族,压力更多来自公司的KPI。 “可你看那么多人都喜欢着羽生选手呢...”清子小声补充。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吃醋吧。”反倒是白舟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清子突然不敢说话了,这是姐姐的私事,好像自己不该知道。 白舟却凑到她的耳边,说要告诉她一个小秘密。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够大度。” “但是当然会了。” 因为任何的爱都包含占有欲,是人的本能,无需隐瞒。 “他从来都不只是我的爱人。” “他是许多人的梦想、理想、甚至是妄想。” 白舟指了指看台上由手环组成的千万星光,说每一个光点都是人们从心底产生的愿望,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爱他。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白舟佯装苦恼地回答,“毕竟他对冰迷比谁都要更加上心不是吗?” 有时候甚至比自己的健康还要更加上心。 “而且啊,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我的爱。” 他能走到现在,靠的是千万人的支撑,不是她一人。 这时清子听到场馆内雷动的掌声,像军鼓般敲击在她的心脏,是比任何音响的共鸣都要更加震撼的声音,同时也显得角落里的两人微不足道。 “可即便如此,我仍知道我是其中必要的存在。” 伴随幕布外的世界被水蓝色的光影笼罩,白舟告诉清子,当前这首歌的名字是终将结束的梦。这是羽生选手和自己的一场和解,他在与曾经痛苦和不甘告别。 “但这场面梦并不会就这样结束。” 清子看见白舟举起了手,那从幕布缝隙中流入的光倒映在的她的掌心让前后的两个空间相连。 “和他一起去寻找下一段旅程的意义,是只有我能做的事情。” “所以我也得努力才行啊。” ... 后来,清子本想再和白舟聊聊天的,可惜她的对讲机又滴滴地亮了起来。 她还在工作,可不能忘了。 离开时那位姐姐冲她挥了挥手,嘴角的笑意和羽生选手那样相似。 在后来偶然的一瞥中,她似乎对这份不会终结的爱意窥探到了更多的角落。 那是今日最终的落幕,羽生选手穿着被汗水浸湿的白体恤拉开了幕布。 背后的追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晃动的身形透着筋疲力尽,透着骄傲与荣光。 白舟早早就站在走廊的这头等着他,她张开双臂敞开了的自己的怀抱。 男孩眼眸里强撑的意志逐渐消融,变得湿漉漉,像是在寻找可以依靠的肩膀。 他颤巍巍的向前走着,两人的影子越离越近,遥望、触碰、交融。 最终他们紧紧的抱住了彼此,穿着冰鞋的羽生选手很高,宽阔的肩膀几乎要把女孩压塌。 可白舟依旧稳稳的支撑着,她承受着男孩所有的重量,甘之如饴。 姐姐之前告诉她说后台也是个好位子,这一刻的清子好像认同了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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