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是陆府除了陆辰卿以外,说话最重的老人,听秀秀说,她是京中府里派来照顾陆辰卿的,一家子都是家生奴才,要是苗秀秀真心底有宏兴,那她是留在陆府,亦或是回京中本家,总得有个说法儿。 秀秀只盯着并蒂荷花瞧,低声喃喃道:“我不知道。” 得,看来两人并没得多想的长久,宏兴时时伴着往清河县送物事,想来在本家也是受重用的,再有李嬷嬷,是陆辰卿母亲交代来的,身份自然贵重些。 我瞧着秀秀这路,将来委实难走,不过倒也不怕,指不定一两年后,她就能遇到前世那屠夫相公,陆府的事也就随云烟过了。 秀秀把绣绷子放箱笼里头,一脸严肃瞧着我:“迎儿,你告诉我,我与他,是不是太远了。” 我道:“你说这远,是恁个意思?” 秀秀苦笑:“你还诓我,我与他,谁都不必谁高贵些,都是奴才,可他终究与我不同,我怎么开得了口。” 我叹息:“秀秀,不如,咱还是把这事儿过了罢,将来你出府,有了陆家这一遭,多少人家稀罕哩。” 我这话秀秀指定不爱听的,可不听归不停,我总要说。 秀秀摇摇头:“罢了,我不想,”说着又看我:“且是你,前头还说软轿请你都不来,如今可不来了,可见世间事,大多说不准的。” 我道:“可不是么,你家少爷尊贵,合该有人伺候他,也不知京中那陆府,到底多气派,养着这么个主儿。” 我话才说完,秀秀一把捂住我的嘴,忙探头朝窗外瞧,一下又瞪我:“我的奶奶,你可安生罢,恁的话也是乱说的?” 我奇了:“我乱说个甚么了?” 秀秀一拍脑袋:“对,我且没告你知道。” “其实,京中那处,且不是陆家。” 我更是不清楚了:“你这话怎说?” 秀秀咬牙道:“总之,你对少爷尽心些,为着他的模样,老爷夫人都把他送到咱清河县来了,看着怪可怜的。” 我皱眉道:“你这人话说一半,又不告我知道,往后要是我冲撞了他,你可别怪我。” 怪道陆辰卿那厮怪模怪样的,爹不疼娘不爱的,他该不好受的。 我又问:“到底怎的事,你快说,不然我心里记着,你忍心?” 秀秀见我要挠她,赶紧摆手:“既这样,你可不往外说去,其实,少爷到咱清河县来,从了母姓,在京中,他本是蔡太师府上的。” 我道:“太师?” 这人我可是听多了,镇上酒楼茶馆,极常听到旁人说他在朝中如何如何,想不到陆辰卿与那朝中太师,竟是这等关系? 秀秀一脸慎重看我,道:“少爷也不好受,你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可你想想,要是咱每不让爹娘喜欢,还赶到外边去,得多难受。” 这妮子原会心疼人了。 “咳咳。” 我正与秀秀说话,忽而窗外传来一声咳嗽,显是提醒我俩的。 秀秀手快,立刻掀开窗,看到来人:“嬷嬷……” 我看着李嬷嬷正在廊檐下,笑看着我二人,道:“姐妹俩说话呢。” 这算是说主子的小话,让主子的头号跟班听到了么? 我俩正要解释两句,李嬷嬷自个儿进来了,拉着秀秀坐在一处,道:“在这里说说便罢了,可不准往外头说去。” 我倒是不知道,李嬷嬷竟是这么好脾气,也不恼我们。 我道:“嬷嬷不生气?” 李嬷嬷笑着点我脑袋:“恁多生气的事儿,我不得气死?你和秀秀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嬷嬷都知道,难为你们为着少爷着想,咱们少爷是太师第八子,上头有好几位兄弟,俱在京中府上,只一位六少爷不在。” 说到这,李嬷嬷就不肯多说了,我忽然想问,陆辰卿既不姓陆,想来他本名是甚么?不过我不敢问。 我道:“原来是蔡太师家中的,我与秀秀可是遇着贵人了。” 陆辰也是卿没时运,被家里放到离着恁远的一处,这却是为何? 李嬷嬷拍拍秀秀的手,道:“你们少猜,好好伺候便是你们的功劳,过两日,县衙里有几位官人并管皇庄的薛太监来府里问候,迎儿可劳累你做席面。” 我笑道:“嬷嬷哪里话,我即来这,总要做活,今日少爷不在家中用饭,我这才来与秀秀作伴,一会儿我拟了单子给嬷嬷送去。” 李嬷嬷听着,更满意了:“且又在内院令设一桌,那几位官人都是带家眷的,做些时鲜果蔬菜品便是了。” 合着还带家眷来?这府里正经主子就陆辰卿一个,没得女眷谁搭理她们? 秀秀便问了我想问的,李嬷嬷冷笑道:“便是没有又如何?少爷身份摆在这儿,他们三不着两不就想着跟太师攀上亲?” 秀秀低声道:“可少爷都已经来了咱这处,往后日子可难说。” 李嬷嬷道:“可不难说?左右是太师亲子,还能差了去?” 末了,许是觉着今日在我与秀秀跟前说的多,便断了话头,我倒是可惜李嬷嬷,跟前就这么一两个丫头子,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家中其余人都在京中,人一老就想着人唠嗑了。 次日,天不亮,我起身净面,到厨下做早饭,我到时,刘叔等人也前后脚到了。 大家打声招呼,且各自干活。 今日来文传话过来,前头要吃些不一样的,我依着意思做了,等到辰时二刻,来文到厨房,见做好了,便让端出去。 我今日做了桃花烧卖,温淘,一碟子酱瓜,左右能吃饱肚子,且不费心思。 我拎着食盒,站在陆辰卿书房前,见檐下的灯已撤下,听声音悄摸不见人。 来文在门口道:“少爷,今日早饭好了,你吃些?” 良久,里头应了声,来文示意我进去。 我头回进陆辰卿书房,微垂着脑袋,也不敢仔细打量,只察觉到房里架子上摆满了书,博古架上有刀剑放着,甚至墙上还挂着一把弓,看来姚方说的不错,陆辰卿的确好武。 我把饭食摆上桌,正要退下,忽听陆辰卿出声:“这却走了?” 我看他,暗想这厮该不会想为难我? 我道:“少爷,该用早饭了。” 人在屋檐下,左右都要低头,不然吃亏的还是我哩。 陆辰卿放下笔,挽着袖子净手,慢条斯理做到桌前,道:“你不在跟前伺候,倒要走?谁教你的规矩?” 我淡定道:“少爷,我做厨下活计,手脚粗笨,恐怠慢少爷,秀秀在外头候着,我让她进来。” 我只做吃食,休想支使我伺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解析 1、不消您银子:不需要你给银子 2、可着劲儿:痛痛快快酣,畅漓淋的意思 3、潼川:今四川重庆一带 4、怎的:怎么了 5、自吩咐:自然会吩咐 6、馄饨鸡儿、桃花烧卖,温淘,酱瓜儿:出自原著 7、蔡太师第八子:蔡京第八子,据载其六子八子不详,男主设定为蔡京之第八子。 8、没时运:没运气
第10章 小奴才打了我家夫人! 陆辰卿今日戴了面具,倒瞧不清他脸色,我左右不做便是了。 我见他看着桌上,且不动筷,便道:“少爷可是不喜这几样,我去做别个?” 陆辰卿撩起眼皮看我,道:“罢了,你……” 我等着他话,他反倒不说,我站在边上,眼看他吃的香,我却还饿着肚子哩。 我心里默默嘀咕秀秀怎的不进来,留我一人在这处对着她家少爷,甚么好处。 书房里只余陆辰卿碗碟叮当声,偶尔吃一口酱瓜儿。 我却是饿了。 正当我默默后退却是想出去的,陆辰卿适时开了口。 陆辰卿道:“明日有几位客人来府上做客,你打算做些甚么招待?” 他老人家也关心这个?不是李嬷嬷操心么? 我谨慎道:“李嬷嬷说了,让我弄几样时鲜果品菜蔬即可,不太铺张也不落府里脸面。” 她昨日晚间把单子交上去,李嬷嬷看了便说很是可以,原来没送到陆辰卿跟前啊。 陆辰卿道:“你倒乖觉。” 我皮笑肉不笑:“谢少爷夸奖。” 您是主儿,谁让我拿的是你家的月钱,怎的我都不生气就是了。 陆辰卿挑眉,放下筷子,看了眼窗外,日头正好,照在窗棂上,映出影儿来。 我听他说:“怎的来了府里,倒没了往日伶牙利爪了,这可不像你。” 我堆下笑来:“少爷哪里话,我向来寡言少语,以往那是嘴秃噜了,您别忘心里去。” 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假,希望陆辰卿没被我的话噎着。 我真神思不知飞到哪儿去,陆辰卿总算高抬贵眼瞧我,只是那话却板正的很:“你也算我府里人,对我便罢了,你小油嘴儿,若是有外人在跟前,左右你是我府里人,别落了我脸面。” 我一个激灵,甚么房里人? 我赶紧道:“少爷稍等,我怎的是你房里人?我、我且是一厨娘罢了,不敢奢望做少爷的房里人。” 我打量他,他也打量我,一时不知是我听岔儿了,还是我看他太热烈,他僵住了。 陆辰卿满眼无奈,上下瞧着我:“你?房里人?昨晚睡迷瞪了还不醒?编排什麽胡话。” 我心里发虚,真惹不住掐一下自个儿,原是我耳背,不禁嘴秃噜,连耳朵也不中用了。 我忙道:“少爷我错了,是我一时、一时……” 陆辰卿冷笑道:“一时什麽?” 我大大鞠了一躬,慌不择路往外跑:“对不起少爷,都是我的错!” 我也不管他发火,端的是我说话羞人,太丢人了! 来文在门口台阶上坐着,见我出来,正要问,我一溜烟儿跑了,才不管他主子二人做甚东西。 到了角门首,我急的来回转转,差点没把头发薅秃。 瞧瞧我都干了些甚么,好端端说话呢,净想些有的没的,那厮该不会以为我对他有别的想头? 我又不好意思找秀秀说,一直挨到午后,也不见陆辰卿找我麻烦,据来文说他一日都在家中,舞刀弄剑,温习功课,没别处不同。 当真是我想多了。 到了晚间,饭食做好,要往前头送,我想着今早那事儿,依旧不好意思,只央著来文送饭过去,好歹今日是没脸见陆辰卿的。 次日,我忙了个脚打后脑勺,听得府外车马嘶鸣,来往不少官宦人家,听小五和虎子所说,有夏提刑,刘太监,并管皇庄的薛太监等等,这里头,且有个我识得的人物。 西门庆,潘氏兜揽的主顾,如今已经嫁入西门家,成了西门府上的小老婆了。 我看着虎子和小五勾着头往外瞧,有心问道:“你们说那西门大官人,他却是来了?他不是商户人家,开生药铺的,凭白来这处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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