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想想,便帮着料理干净,一应用过的杯盏碗碟都收了。 须臾,武松站在马车下,向武大道:“哥哥驾车往侧边山道等我,我打紧有事要办。” 本上了马车的金莲顿道:“你却是不一起走?恁个事如此紧要?”言语间不免激动,好不容易一家子终在一处,武松却不能一起,武大也是要问这个话。 “不消多说,晚了再给你等说,再拖怕是来不及,不用等多早晚,左右不处一二时辰罢了,”武松道,催着武大赶车先走。 武大道:“二哥千万保重,我就等你。” 眼看马车走远,武松回望了眼俩快手爬伏处,自在附近选了株枝叶浓密的树藏身。 那蒙汗药属实厉害,足过了半刻钟人依旧未醒,武松倒也不急,他却不是等这俩快手的。 吃下最后一块蓑衣饼,武松抹了嘴,不错眼盯着山路那头。 又过半盏茶功夫,武松瞧见一辆牛车从山路赶来,牛车上坐着老者并一小娃娃,年约五十,一身皮子枯瘦黑黢,是常年劳作的农家老汉,那娃娃只五六岁,手里正拿着狗尾巴草玩耍。 “爷爷!那有人!”小娃儿眼尖,先看到人忙高声叫起来。 老汉甩手一巴掌拍他脑袋,骂道:“少做鬼弄乱的,谁知甚么人来,要命不要!且不理会,快离了这地儿。” 说着就要赶着越过去,老汉正是看着道上那两人穿一身官皮,又是人来稀少的山路,不想惹事,只消快走。 “想走?怕是不成哩!”不知何时,从旁跑出两人,直直拦住那牛车,两双眼打量祖孙两。 “二娘,恁个老肉不耐嚼,勉强做个老黄牛肉卖也罢,就是这小的细皮嫩肉,可吃的很,”张青两手叉腰,多上覆孙二娘。 孙二娘笑道:“可好可不好,连着俩汉子一并带回去,不就晓得了?” 这二人本就没走多远,药是他们下的,估摸着时辰再往回找来,就他们所想,此时武松怕是已在几十里外,哪里能管得他们杀个回马枪,动了这哥俩。 却不成想,武松等的就是他夫妻二人。 张青斜刺里牵出骡马来,正要收起刀落结果俩人,好带回家去,孙二娘更要把车上祖孙俩一并绑了。 “住手!” 武松大喝一声,直把孙二娘张青唬了一跳。 转身瞧见,早就没影儿的武松,直辣辣站在树底下,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两口子没来由心里直突突。 真是要了个命,终日打雁,不成想今日被雁啄了眼。 “武都头,你是何意?”孙二娘装傻道。 武松一步步行来,此时他已换了赶紧衣衫,又吃饱喝足,端的是仪表堂堂,威风凌凌,气势登时把两人压住。 “我亲口说让你二人放了他俩,不成想二位言而无信,我却是看错了人,”武松冷道。 被人扒了面皮,孙张二人恼了,没好气道:“你这厮好不识趣,总算我等从这两人手上救你,你且不能只装看不见?” “不能,”武松道,面冷声硬,挡在牛车与俩快手面前。 老汉见状,已明白个□□分,壮着胆子道:“好汉,且救我一救,可怜我祖孙老小罢。” 武松头也不回,直道:“且带上两人快走,千万回头。” 话音一落,武松率先扬起拳头,往孙二娘张青等人身上招呼,两人急急应对,双拳敌四手,堪堪打平。 老汉费劲扒拉起人,匆匆掉头往走。 武松且不再管他,一心只对孙张拳脚,到底上得景阳冈打虎的功夫,那二人怎是对手,不消多时,便被武松打倒在地,一把横刀架在孙二娘脖子上,脚下踩着张青。 此二人眼眸通红,端是气的,张青怒道:“武二,你如此恩将仇报?” 武松哈哈一笑,收了长刀并腿,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二人?” 孙二娘张青赶紧起身,紧盯着武松,试探道:“你是何意?” “只是不想你二人在多杀人罢了,在大树坡我管不得许多闲事,但在我武松面下,却是不成,”武松将刀丢与孙二娘,看了眼头顶日头,道:“我瞧那老汉也快到附近城镇,你们却是没法儿了,且走吧,这命我武松不要你的,事因我而起,总得有个结果。” 孙二娘张青对视一眼,两口子俱道:“你就不怕官府拿你?” 武松远远望着山道那侧,也不回二人,只道:“慢走不送,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背着手,悠扬往武大等人离开之处去了。 另一边,武大金莲等得心焦,连午饭不曾吃,眼看俩时辰正要到,还不见武松身影,当下便急了。 “大郎,不消等了,回去瞧瞧可好?”金莲数着时辰,便对武大道。 武大依言,扬起马鞭甩在马背上,虚空一声响,矮小身子勉强架着车往回走。 才走不多会儿,便瞧见武松跑将来,一跃而上马。 “二哥当真回来!”武大喜笑颜开。 武松点头,接过马鞭,甩开膀子,架车掉头疾驰而去,猛甩几下鞭子才进马车。 “二郎!”金莲掩着帕子,一下扑倒武松怀里嘤嘤哭起。 迎儿见状,笑嘻嘻掀帘出去,只留二人在内。 武松好一番安抚,才把金莲那泪珠儿给将将止着,忽而叹息道:“娘子,你如此好哭,可怎生得了?” 金莲面皮一红,粉拳一下锤在他胸口,骂道:“你休要埋汰我,看今晚你且哪里睡去。” “嘶……”武松因这一下,顿时矮下身去,似是疼得难受。 金莲惊了道:“怎的?可是受伤了?我瞧瞧。” 说罢,不等武松撒手,便掀开他领口,果然瞧见当胸处一红红脚印,定是受了内伤。 “怎伤成这副样子,且等着,我拿药酒擦擦,”金莲说着,回身往马车旁柜子翻找,不一会果真找出药酒来,给武松上药。 武大在车外一路挥鞭赶路,女儿迎儿在身侧,不时父女俩说说话。 当此时,只听车内一阵响动。 “……娘子…轻些……” “嘶……娘子慢些…疼…” 正是这话,引得车壁不时传出咚咚两声。 迎儿奇怪,正要掀帘去瞧,被武大抬手带住,顺势把车门木栓拉上,不让迎儿进去。 “爹,你这是做甚?”迎儿正担心武松有事,替婶婶搭把手,又不免疑惑武大行止。 武大嘿嘿一笑,揉着迎儿脑袋,满脸慈父笑意道:“且等你长成,许了婆家便晓得了。”暗忖二哥弟妹成亲有些时日,这多早晚长久不见,定要好好诉说相思之苦,指不定他侄儿要来了。 迎儿少见爹爹举止亲昵,一时怔楞当场,转而心里暖的要不的,原来爹爹每多疼她,只是不擅言语,如今内中有婶婶打理,爹爹也日渐开怀,她同是高兴的。 一面念想武大往日对她种种好处,就把要进去的心思放下,又想许婆家的事,哪个少女不怀春,迎儿不禁暗祈祷,月老儿与她个如此那般的如意郎君。 隔着道门栓,武松听得真切,暗道哥哥好眼力,只此时金莲一心看着武松身上,看着那七七八八伤处,才停的泪珠儿又上来了。 金莲帕子抹泪,白葱指尖沾了药膏,一遍遍涂抹在武松身上。 武松索性脱了上裳,仍由她查检。 “怎伤得如此重?”金莲垂首摆弄,只见武松身上淤伤好几处,多有心疼,未曾看到眼前人笑得多惬意,英武面庞,嘴角勾起就没下过。金莲只听得他叫喊,以为是真疼,果然指尖轻的不能再轻,唯恐弄疼了武松。 眼瞧金莲乌压压篍髻,白嫩嫩面皮,武松禁不止喉结滚动,多日不曾与金莲缠绵,又经历生死,只耐不住了。武松猛地抬手,扣住金莲细软腰肢,翻身将人压下。 金莲触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只听武松嗓子浑带勾似的呢喃:“娘子,权且莫出声,我想与你欢喜……” 好个混浪荡囚根儿! ---- 作者有话要说: 解析 1、甚合:很适合 2、我等:我们 3、无甚:没有什么 4、打紧:紧急 5、上覆:回禀、告诉 6、快手:捕快之一种 7、权且:暂且
第15章 你是甚么鸟人?竟敢暗地跟踪于我! 马车一路前行,至晚日头落山,众人方做一处休憩。 金莲一日俱不出车马,由得武松如此这般作弄疼惜,仍不罢手,好不折腾。 那边厢,武大捡枯枝生柴火,迎儿帮忙造饭。 好一会儿,武松下得车来,将马匹喂了,闻着热粥汤饭,端了进车内。 打眼瞧见金莲红红唇高挂起,背过身去,只不理他。 武松笑道:“娘子,吃些饭食,当心饿着你。” 金莲扭身扭头,哼了声,越发不爱搭理人了。 “娘子,是我不对,没个节制,以后不会了,可好?”武松凑上前去,腻歪的紧,搂着金莲口中只求。 金莲道:“拿开,不吃,饿死倒也罢了,你好娶别个浑家,没得磋磨我。”正说着,金莲越发累得不能动弹,这厮惯会耍巧卖乖,今日把她往死里折腾怎的,端的与他求饶也不肯,瞧她如今模样真真不能见人,可不就让大郎看笑话。 到底成甚么样子。 武松皱眉道:“休要再说這不着调话,我武松娘子,只你一人,再不能是旁人了。” 又道:“乖,多少且喝汤水。” 说着,便亲拿了汤匙喂金莲。 金莲撅着唇,好容易半倚着身子,道:“放着罢,我来,又不是真做的甚么,那就动不得了。” 于是乖乖小口吃了汤饭,唇红汤白,粉颊春色,惹得武松喉头滚动,将将安奈不住,只移开眼,大掌抚上金莲平坦肚皮,眸中带笑。 金莲撵着红纱帕子,轻拭嘴角,道:“你且笑的甚么?” 武松道:“我却想,明年,咱每能有个大胖小子罢。” 腾的一下,金莲粉颊越发红了,汤饭也不吃,只把白葱似的指尖掐武松腰间硬肉,骂道:“好个没羞没臊浑种儿!如何又动恁个唇齿,谁与你生了你找谁去,我每不听這个。” 武松轻呼一声,顺势把金莲搂在怀里,大笑道:“你不生谁个生?我只认娘子的。” 两人闹了一阵,迎儿吃罢饭,往四处摘了许多野花,兴冲冲回来到车窗外,道:“婶婶,且下来,迎儿与你花戴。” 车上,金莲忙推开武松,揽镜自照,除唇儿红肿之外,其他尚可,找了胭脂水粉好一阵涂抹,掩住痕迹。觑了武松一眼,便下车来。 金莲道:“且给我瞧瞧甚的花儿?”两个在一处好不摆弄。 武大笑将过来,问武松道:“二哥,多早晚咱每去哪处?可回阳谷县?” 如今这番光景,一家子逃犯,清河县那处怕是下了海捕文书,再是回不去的,阳谷县少不得要拿他一家子,天下之大,到底哪里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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