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不会真的无聊到在这儿画画玩。 画纸上的彩墨还没干透,这张画纸就已经被她丢到了屠娇娇面前,她刚伸手接过便听见这姑娘开口道,“拿着这张画像去找人,找到了报与我知道。” “这分明是你的事情为何要让别人去做?”阴九幽摸着脖子还心有余悸,听到他身边的李大嘴开口发问,自己不由心头一紧。 “因为我不认识路。”时年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谷中好像一时之间只有冷风之中碎雪飘动的声音。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不认路这种理由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还用这个由头来支使别人替她办事。 江湖上老一辈的两位绝色中,有深宫邀月色之名的邀月久不出移花宫,他们今夜才见到,秀外张三娘是慕容家的表亲,倒是在江湖上行走得多,他们几人藏匿进恶人谷之前倒也见过。 比起那位玉娘子,此刻这颜如玉色的少女更有一种气度雍容唯我独尊的贵气,比起邀月她又多了几分人气和任性之态,以至于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有种让人无力辩驳之感。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听命行事。 “恕我直言,阁下既然说了,那位是偷盗了什么常春岛秘宝,那便是你们自己门内的事,何必扯上我们恶人谷。我们虽打不过你,却也不是非要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时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说出这话的李大嘴。 在这张带着冷意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宛如春水浮冰,有种乍现的惊艳,然而下一刻,她手中的画笔宛如一支流矢从她手中抛掷而出,李大嘴飞身后退却还是敌不过这支笔袭来的雷霆之势。 他身形一顿,那只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毛笔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这支笔杆,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抬手的力气。 他壮硕的身体倒了下去,鲜血泼洒在只积了一层薄雪的地上。 时年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无论其他人的罪孽如何,吃人的人总是没什么好计较的余地的,打破了这个底线人同畜生也没什么分别,所以这样的人杀便杀了,难道她还要问问他有什么苦衷不成。 她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圈,开口道,“因为我比你们强,这个理由不够吗?” 这个理由如何不够…… 可他们深入恶人谷便是知道自己不是自己仇家的对手,只有在谷中扭结成团,方能震慑一方,现在留在谷中是早早等着这姑娘动手将他们一个个解决了,出去是被仇家发现联手围攻而已。 一个早死一个晚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跟这个家伙拼了。 他们尚未来得及有动作,便看到她慢条斯理地将手伸向了研墨的墨碇,似乎要将它当做自己第二个武器,又开口道,“你们也不必如此一副我要让你们去送死的样子,那个绿衣服的你的易容本事看起来不差,大可以出去之后便改头换面,我只需要你们做到,将这画像给我传遍大江南北,我要这个叛出师门的家伙无处藏身!” “到时候我要如何抓住她,认不认得路都不重要。” 屠娇娇与她的目光对视,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易容的。 要说易容功夫,这可男可女的恶人比之时年还要强上一些,然而她用着上一个身份的时候,已经将屠娇娇的本事问了出来,此时便显得她是眼光如炬。 “好,我们帮你去散播这个消息。”阴九幽咬了咬牙。 他会躲入恶人谷便是怕死,人做了恶事哪有不怕死的,即使活得要像是个阴沟里的蟑螂一般他也要活下去。 “但是你得保证,等我们做完这一切你立刻离开恶人谷,绝不再过问我们的事情。” “常春岛本就不涉你们武林中的事情,若非出了叛徒我如何会出宫。”时年这扯谎扯的脸不红气不喘,哈哈儿依然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要你们替我办到这件事,下次再见我便当没见过你们。” “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这出谷去不是为了替我做该做的事情,而是出去逞威风,那地上这位是什么下场,你们便也是什么下场。” “好,一言为定。”杜杀应声回道。 这几人情知叫上谷中其他人,他们一来不愿意去,二来就算去了也是给他们几个添麻烦的,还不如就他们几个出动。 阴九幽擅长轻功打探,屠娇娇擅长易容变装,哈哈儿精于揣度人心,杜杀有无数刺杀成功的经验,这几人凑在一起,只是要把一条消息散播到大江南北,又不让人觉得是个假消息,并非是件做不到的事情。 时年冷眼看着几人回去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谷去,在一旁围观多时的小鱼儿蹑手蹑脚地也准备跟上去,却突然被一道银丝系住了脚腕。 “你去哪里?” 小鱼儿讪讪地先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银丝,没看出什么有毒的痕迹,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我……我也去帮忙,早点完成尊驾的任务岂不是更好?” “你带我四处转转。” 说是四处转转,她却像是闲逛一般走向了万春流的药庐。 这本就是她真正的目的地。 镜子简直要被她这一波骚操作给惊呆了。 【等等,你这样岂不是让自己还未真正进入江湖,就已经先成了被神秘势力通缉的人?】 “你错了,我是那个去抓偷盗秘宝离宫的人的执法者。” 时年对自己同时扮演两个身份显然适应得相当良好。“何况你忘记了一件事,燕南天是第一神剑,能与他齐名的邀月是武林圣地移花宫宫主,这位神秘的叛徒能跟邀月战平,在这个世界又是个什么水准,能有本事去找上门来的,正好可以当磨刀石。” 【……】镜子被她这歪理邪说给打败了,她只有一年的时间确实不能又要打探此地有什么出了名的强者,又一个个找上门去,还不如先把自己变成个靶子。 何况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来给自己做了掩护。 更重要的是,她直接支使了恶人谷中的人去散播消息,总比她自己一个人要有效率得多。 这群老江湖为了活命总能想到让人相信这个消息的办法的。 就算是在散播消息的时候被仇家找上门,也充其量是恶有恶报而已。 “这叫集思广益。”时年对此下了个定论,“再者说了,现在这样不好吗,恶人谷中打算将燕南天灭口的人都走了,我也正好看看这位昔日的第一神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时年推开了药庐的门。 万春流目露忌惮地看向她。 虽然若非是她横插一脚打岔,燕南天燕大侠早已经进了李大嘴的肚子里去了,但她能迫使恶人谷中之人落到被赶出谷去替她做事,比之那些人看起来还要有威胁性的多。 她的目光在药庐之中珍惜罕见的药草上一掠而过,停在了墙上挂着的人体穴位图上。 不过这张图并非是普通的人体穴位图,在图上各色线条标示出的血管脉络,远比一般的习武之人和医者了解的要深入得多。 这位万春流神医的本事看起来要比她想象得高得多,此前小鱼儿用的那试图点血截流的手法恐怕也正是从这位万神医的手里学到的。 等到她在万春流依然警惕的目光中走到那浑身上下已经一股子药味的燕南天面前的时候,她更觉得这位万神医是个本事不凡的人。 之前在屋顶上她看得不大清楚,如今将他的面色看得一清二楚,更是探着的他的手腕感知这具正如万春流此前所言十四经脉已毁其八的身体的状况,不由佩服万春流用药的本事,恐怕是世间罕见。 尤其是……他确实是奔着救治燕南天去的,但一个医者有这样好的一个研究素材,诚然可以在这十几年间再有一个飞跃。 这样的医者不能以寻常经验来定论他的能力,他走的也不是一条旁人延续下来的路,而是细枝末节到血液寸缕流动的变化,捕捉那其中的一线生机。 时年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的情况。 虽然她吃不准等她再度回去的时候,苏梦枕这百病交集的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住,却多少是一条路子。 还有曲无容的脸…… 她心中思绪转圜,却没在脸上表现出分毫,就好像只是有些好奇这个一动不动的家伙是个什么情况一般,开口问的是,“你是为何会在这恶人谷中的?” “因为毒杀了人。”万春流镇定地回答道。 “慢着慢着!”小鱼儿生怕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燕伯伯和万神医再在这个不好惹的姐姐手里出事,连忙赶上前来打断了万春流的话,“万伯伯是用错了药,这才让开封城一夕之间死了九十七人,但他当年实属是误诊,并非有意害人。” “何况他当年做错事前救治的人更远非九十七人可比,做错事后……”小鱼儿飞快地跑到了书架边,从一个破旧的盒子里翻出了一本手札,“之后他更是不遗余力地修改他医术之中的弊病,记录成册,正是想着有朝一日离开恶人谷后传播天下,以免再有受害之人。” 时年接过了医书,随手翻阅了两页,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便淡定地把手札塞进了自己的袖中,看得万春流眼皮一跳。 他无端觉得这姑娘不仅力压各位恶人,行事作风上也很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奈何现在形式比人强,他也只能按捺下来把东西拿回来的心思。 “他的情况还挺有意思的,我在谷中的这几天可能还会过来看看。” 时年这话说的,万春流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个告知。 然而她确实是觉得燕南天的情况有趣。 寻常人的经脉被废,恐怕是当真需要点奇迹才能修复,可燕南天不一样。 她自己便是修炼嫁衣神功的,若非有夜帝夫人这位硬生生莽着修炼将自己练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反面案例在,如何会知道这门神功的修炼竟然需要在练到六七成的时候废去功力从头再来。 她本以为燕南天既被称为第一神剑,修炼的也应当是完整的嫁衣神功才对,却没想到她在感知到那一缕残存的气劲之时发觉,那竟然是第一轮激烈胜火的内力。 此人竟然硬生生顶过了这状态下的煎熬,混到了第一神剑的位置,只可惜因为恶人谷中众人的联手,落到了今日的田地。 却也未尝不是歪打误撞地帮了他一个忙。 比起万春流继续用药力替他续命,反倒是将嫁衣神功的心法重新运转起来,对他的助力更大。 小鱼儿摸不透上一个姐姐那有点恶劣的性格,更摸不透这个冷冰冰的姐姐离开了万神医的药庐之后,在谷中背着手大半夜闲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觉得有点安静得让他心慌,便开口问道,“有个双胞胎兄弟姐妹是个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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