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想来,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么一个人,她却要伪造出一边是青衣妹妹,一边是金衣姐姐,一个是师门的叛徒,一个是紧追而来的执法者的假象,就实在有些耐人寻味了。 邀月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可她虽然挟持了无缺,却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更是个对十二星相俨然有一份铲奸除恶的情绪在,显然还将自己放在武林正派人士的位置上。 “峨眉的那本剑谱是你放的?”邀月开口问道。 她知道的消息远比别人要多,如今更是知道她并不是为了让自己交出门派叛徒来的,反倒像是觉得这一出好戏中少了她这个也算是可以称为天下第一的移花宫宫主未免有些无趣,这才找了个勉强站得住脚的理由。 “你若要问我这个问题,那我还想问你,花无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让移花宫宫主当真受到我的威胁来此。 你有一千种法子让这江湖上绝不会流传出你是怕了我这才不来此地的传闻,更有其他办法让花无缺脱身,却还是冒险自己前来了。邀月宫主,以我入江湖以来听说到的传闻,你都不像是个如此热心的人才对。” 邀月的表情一滞。 她借着月光朝着此时漫不经心地用布将乌光小箭裹起来塞进衣袖中,振了振袖子,将这一片金色的梦幻光影抖落,直起身子站定在这里的姑娘看去。 她脸上既看不出方才雷霆之势出手击杀了魏无牙后的自得,也看不出好像是在窥探移花宫机密的探听之意。 邀月也疑心她这是从恶人谷中出来才往峨眉山而来的人,在相继见到江鱼和花无缺之后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联想。 又担心是她这嫁衣神功的修炼者将燕南天给救醒了。 可她发现,即便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大有可能,也休想在这个恐怕出身相当不简单,养出了一身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的少女脸上摸到丝毫的端倪。 “师父救徒弟名正言顺,何况你将无缺扣押下,更是对荷露两人出言训斥,是在打移花宫的脸,身为宫主,我当然要替门下讨回这个公道。” 时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道,“邀月宫主说的不错,那既然是要彰显你移花宫这武林圣地的威名,不如明日你我一道行动如何,到时候也好让人看看你这移花宫大宫主的气度和本事,都在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之上。” “我为什么……” 邀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时年给打断了。 “你不会是不敢吧?” 这分明是一张冠绝天下,清灵得让人本不该有丝毫讨厌情绪的脸,但邀月觉得自己好像只看到了她那双眼睛里流转过的狡黠,和嘴角微不可见又分明清晰地对着她而来的嘲讽。 她这素来没什么敌手中平静无波的心绪,被她这三言两语给搅乱了个彻底,更有这生怕埋藏了十四年的秘密还没见到兄弟相残结果落定就被发现的忐忑—— 这张冷情而贵气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坚决,“一道行动便一道行动。” 慢着……邀月突然疑心自己中计了。 她在随着时年第二日走进峨眉山主殿的时候,确认了这个事实。 什么样的人会需要移花宫宫主来此作陪,她口中的常春岛不过是中原武林人士听到的一个格外陌生的地方,却因为邀月与她并肩而来直接坐实了。 邀月此时穿的当然不再是昨夜里的那身黑袍,而是移花宫的白衣。 但移花宫虽然是一身白,却总算比之神水宫要多了一分品位,在随侍的侍女头顶戴着的是格外赏心悦目的花冠,而这位因为修炼了明玉功,容颜几乎保持了年纪时候的巅峰状态的大宫主,云鬓宫装,看起来便是这群芳环簇之中最为雍容华贵的一朵。 至于时年—— 早已经提前在殿中寻了个偏僻位置站定的小鱼儿知道邀月所来为的是什么,如今她俩不但没当场打起来却像是一派日月争辉联袂而来的状态,让他觉得总有些奇怪。 可她又分明没有在这队伍之中有分毫被邀月的气场压制的样子,反倒像是找到了个让她觉得再舒服不过的去处。 “她们这算是握手言和了?”小鱼儿嘀咕了句,又转而摇了摇头,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 何况他也希望这两人最好不要成了什么姐妹淘比较好。 毕竟这邀月宫主大半夜的溜进恶人谷打断他的好梦,还让他去找自己的麻烦,恐怕精神不太正常。 时年才懒得管其他人看到这场景是什么想法。 她昨日与邀月的那一架被魏无牙破坏没打个尽兴,却也让她估计出了自己全力动手之下代表的水平,恐怕要恢复过来的燕南天与如今明玉功还卡在八重状态下的邀月联手,才能勉强给她制造一点麻烦。 这也让她这费尽心思将人聚集在一起的算盘多少显得有些没太大必要。 还不如给自己找点别的乐子玩玩。 比如说看邀月变脸无疑就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猜他们现在在想什么?在想移花宫为何突然得到了来自海外的无名势力的协助,还是在想我用了什么法子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邀月宫主屈身折节来结交,又或者你其实已经受到了我的钳制,这个海外势力正在打算以武林圣地绣玉谷移花宫作为入侵中原的跳板,你觉得哪一种猜测落实有可能让在场对我们两个群起而攻之?” 时年颇为自得其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她说话的声音以她此时的内功造诣,并不难做到压成一线,只让邀月听到她在说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邀月恨不得给她泼杯冷水的心思只能按捺了下去,与邀月同来峨眉的怜星此刻坐在花无缺的身边,颇为忧心地朝着姐姐的方向看了眼。 “对了,”时年又突然转移开了话题,“那位江南大侠江别鹤你可认得?你方才进殿的时候他的表情可真够奇怪的。” “一个蝼蚁有什么好记住的。”邀月回答道。 “说到江别鹤,你可知道他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个什么名字?玉郎,昔年玉郎江枫的那个玉郎,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邀月这下确定时年当真是知道什么,在拿她涮着玩了。 但比起她这活像是小孩子脾气的试探,将儿子取了个江玉郎名字的江别鹤无疑是更让邀月生出了一种就凭他也配的心情。 还不等她发难,她的手腕上已经被另一只借着衣袖掩护的手用巧劲按在了那里,限制住了动作,也正在此时,神锡道长从主座上站了起来。 这正是他有话要说的标志。 “你可真是明玉功的克星……”邀月的声音同样凝成一线传入她的耳中。 “太上忘情,豁然贯通可不是一个心中已经忘记何为情绪波动的人堪破得了的,”时年欣赏邀月的武学天赋,自然不介意与她多说两句,“突破已成执念的时候,你也就距离明玉功大成越来越远了。” 邀月的眼神一沉。 还不等她怒极来个殿上打斗,神锡道长为了让在场中人都能听见,灌注了真气发作的声音,已经传入了她的耳中。 “列位既然来此,有的是接到了老朽送出的邀请信函,有的是手眼灵通获知了消息,来者皆是客人,我也不介意各位是因为什么理由来此的了,想必各位都听闻了有数张关于燕南天宝藏的藏宝图指向峨眉的传闻。” 他抬手示意,弟子便将已经将从几人手中收缴上来的藏宝图端了上来,在众人之中传看。 “藏宝图指向的是峨眉停灵禁地,有什么燕南天的宝藏自然是无稽之谈,但确实在此处发现了一个藏有剑谱的铁盒。峨眉派行的端坐的正,绝不愿意背上私藏燕大侠剑谱的骂名,贫道幸不辱命,将剑谱安全保管至今日。” “在场英雄好汉甚多,不如说说看,这本剑谱要如何处置?”
第115章 (一更) 另一位峨眉弟子捧出的盒子里正是那本剑谱。 头一个晚上试图对剑谱动手的黑蜘蛛被时年给拦截了下来, 而随后的几日,神锡道长以及其他峨眉弟子共同监管着这一本剑谱,其中到底击退了多少意图窥视的人,恐怕也只有神锡道长自己知道了。 从他脸上显露出的几分疲惫的神情无疑是说明了这一点。 他本可以说是最有机会偷偷翻阅剑谱的人, 但剑谱是在峨眉派先辈的棺木之中发现的, 他若要宣誓主权, 虽然会有些非议, 在峨眉的地盘上数千弟子的拱卫之下,却并非是不可为的事情。 而他既然敢将剑谱拿出来,请武林中素有声名的人一道来研究探寻出个结论,便也绝无监守自盗的可能。 “这还不简单, 先让大家开开眼这到底是不是燕南天的神剑诀, 再让在场用剑的都站出来来个比试,谁若能夺得魁首, 谁便是这剑谱的主人便是了,输了比赛的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神锡道长说来者都是客, 却也让在场人传人的消息聚拢来了太多的人。 尤其是没有落座席位拥挤站着的, 甚至这人话一出口,居然还一时半刻看不清这说话的到底是谁,只能隐约透过人群看到这位说话的, 背着的武器正是一把剑。 显然这人对自己的剑术也有些自信。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王一抓突然开口道, “剑诀这等精妙的东西, 倘若有这个入手学习的机会, 就算是我这半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 也是要忍不住看上一看的, 没有这个道理只能是平日里就用剑的人来学。”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时年和邀月的方向看了眼。 看出这两位在场最有本事的, 显然对这剑谱可以说是兴致缺缺, 他不由地松了口气。 “那照王老爷子的意思,现在若是给你一把好剑,你还能给我们来舞上一段?”冯天雨开口道。 他这关外神龙剑的名号自然是在剑道上得来的,如果非要以剑道来决出胜负的话,他当然更想要自己的对手范围先缩减缩减,虽然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个本事从一众用剑的人中脱颖而出就是了。 “倒也未尝不可。”王一抓还没来得及回话,邱清波已经抢先说了。 他话说出口便已经后悔了,因为啸云居士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一叱开山的功夫练多了,啸云居士在说话的时候嗓门也大得很,即便是站在最偏僻位置上的人也能听到他的声音,“我说邱七爷,你的枪都被人给折断了,你还要转行来练剑,岂不是哪边都不讨好。” 邱清波的脸绿了又紫,紫了又红,他的红缨枪现下已经变成了一根杆子和一个枪头,这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黄鸡大师身为啸云居士的好友其实同样没在时年的手中讨得了好,但光从后来抵达峨眉的人直观所见,这受挫最重的无疑还是武器都被人给打断的邱清波。 “好了,各位又何必在这件事上浪费多余的精力争吵,”邱清波确实与江别鹤的关系不差,毕竟一个是浙东邱家的七爷,一个是江南大侠,就算是出于养护名声的一点目标,这两人都是要彼此认识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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