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知道这天下会不会有第二个需要皇帝来拉拢的巨侠,几个会带着他玩、给他好处的臣子,又哪里比得上他的安全来得重要,所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被送出去的投名状。 当然用投名状来形容,多少有点看轻天子,显得他在对人拱手讨好的意思,可这两人心里倒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个昏聩无能的君主! “朱大人,你这么着急将我们找来,是蔡京这个罪人招供出了什么东西?”童贯沉着脸,心里却已经开始思忖从蔡京这里能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 他更奇怪的是,为何朱月明要将他们都拦在监牢前的一段距离,那两个刑讯技术一流的家伙还像木桩一般被定在那里。 “我当然是要请你们来看一出好戏。” 朱月明咬牙说道,声音像是从齿缝中钻出来的,若非时年提醒,他便要在此吃个大亏了。 到时候别管是时年还是他触发的那根毒针,这个假蔡京一死,罪名总归是要落在他身上的,他这些年间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放松,又加上处事手段圆滑,这才在刑部步步高升,谁知道还有人倒台了还能给他来上这一出。 “我且请各位看个东西!”朱月明转向了时年,“时年姑娘,有劳了。” 在神侯等人来前,她早将六戊潜形丝收了回来,将任劳任怨两人点中穴道丢在那里。 现在,这无形的丝线再一次从她手中出手,隔着监牢的大门凌空贯穿了那囚徒的脸侧,在抓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一手让人几乎觉得像是隔空取物的动作看得朱月明险些想给鼓个掌,可他心头郁气未消,暂时也没有这个心情。 但在场的几人都看到了,时年取下面具的动作有些粗暴,将那张面具之下的脸拉扯得有些发红,可并不妨碍众人认出他的身份。 那确实不是蔡京那张身居高位养护得如玉一般的脸。 不是傅宗书又是谁? 而倘若傅宗书在这里,蔡京又已经去了哪里? “这恐怕就要问问这两位刑讯高手了?傅宗书和蔡京的体格都偏高瘦不假,但也还不至于分不出来谁是谁。” 时年的目光在童贯的身上也扫了过去,这人当年负责清剿权力帮的余党,算起来还是个武将,但这满肚肥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看着便不像是个做正事的料子,也无怪乎朱月明宁可多穿几层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多点肉了,跟大家一样了岂不是更好攀谈关系。 “如若我没猜错的话,蔡京早已经买通了这两人,将自己和傅宗书掉了包,傅宗书在此顶替他遭罪,蔡京自己却已经先行离开了。” “可他能去哪儿?” “金国辽国于他而言何处不可去,何况既然他会让傅宗书顶替他出现在这里,又已经定下了找到替罪羊便让他死个不明不白的计划,他又为何不能此后都顶替着傅宗书的身份。反正从今往后他便是大宋的叛徒而已,只要能活命,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时年冷笑了声,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抛到了童贯的手中。 童贯本想斥责朱月明为何让一个女人在此主持局面,可一想到关于她本事的传闻,他又偃旗息鼓了。 现在他看着手中的面具,感觉自己拿着的仿佛是个烫手山芋,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这体格与蔡京并不相仿,这才没落到这个被人抓来顶替的地步。 但也说不准,傅宗书其实是想先一步致蔡京于死地的,毕竟他们二人手里到底掌握了对方多少东西,就算是童贯这个与他们一党的人也说不清楚,只可惜还是蔡京这个京城中的头号老狐狸技高一筹。 朱月明板着个脸,负手在任劳任怨面前晃了一圈,这两人死鸭子嘴硬,说不准之前还打算去官家面前反咬他一口,现在也一句话都不肯招供,看得他恨不得把他们用在别人身上的器具,都往他们身上也招呼一遍。 但又念及这两人没有实际官职,有了四个作证的人,他便可以拎着这两位上金銮殿去告状去了,看起来不大愉快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几分轻松。 “各位也看到了,我朱月明眼力不佳的罪名我认了,可我是怕有人觉得我与蔡京名义上你好我好,实际上私底下也不对,会对他暗中落井下石,这才保持了个距离,只让官家亲自派遣来的任劳任怨两位审讯。可惜这两人提前将重犯掉包释放,甚至在牢中对当朝宰相实施酷刑,这件事已非我等可以裁决的了,既有眼见为实,请诸位随我一道进宫面圣。” “至于傅相爷……”朱月明也只能觉得他的运气不大好了,“等御医到了之后看看怎么说吧。” 时年所料确实不差。 取代了傅宗书的身份告罪称病的蔡京,实际上早已经秘密逃离了京城。 傅宗书在监牢中受了几日的刑罚,他便也逃离京城了几日,此时早已经抵达了边境。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阮明正这个连云寨中的智囊又做了件好事。 他原本只是加入了金风细雨楼的边防队伍,在截获了那条关键情报后,便在其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他说要预防有外敌探子进入,要加强在这边地的人员筛查,结果还没筛查出个外面进来的探子,先筛查出了个意欲投效金国的蔡京。 得手后阮明正获知了他的身份,也大觉无语,让人严防死守将他送回了京城。 与外敌私相授受,现在干脆还做出了投敌的行动,更是在狱中还玩出了一出掉包和栽赃的花招,这着实是踩在了皇帝的雷区上蹦跶。 时年当然不可能上金銮殿去看看灰头土脸被押解回来的蔡京,以及帮他做出了此等事情的任劳任怨到底是个什么处置结果,不过光是朱月明送来的消息中就已经足够精彩了。 “任劳任怨还是不够聪明,他们答应帮蔡京的这个忙,与其说是想要报答蔡京的提携之恩,不如说是想要自己拿到实权。”时年将信搁在一边后说道。“倘若借着假蔡京之死对朱月明发难,这两个在刑部没有实际官职,关系却根深蒂固的人,确实是有可能上位的。” “那朱月明又欠你一个人情了。”苏梦枕说道。 “这是重点吗?”时年颇觉好笑地问道,接过了苏梦枕递过来的点心。“我还以为你会先在意此番不仅解决了蔡京还意外没了个傅宗书,太医去的时候才发现为免暴露身份,傅宗书的喉咙早就被毒哑了,他那手上的伤也绝无救治的可能,顶多勉强保住性命,但傅宗书又怎么能接受自己一朝从大权在握,甚至能在蔡京失势后取而代之,变成这么个废人,怒急攻心之下也药石无医了。” “这京城里的贪官污吏要想在一夕之间清除,虽说事在人为,但也违背了常理。”苏梦枕回答道,“我只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如今在他们身上也算是应验了。” 突然又没了两个对手,山字经上的血案也就不了了之,时年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总觉得自己剩下的十一个月好像除了给苏梦枕治病,以及继续研究元十三限留下来的三本秘籍之外,好像已经没什么多余的事情可做了。 苏梦枕看出了她这副模样的潜台词,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往小寒山上走一趟?” 小寒山,那正是苏梦枕拜师学艺的地方,红袖神尼唐见青的住所。 ·
第193章 (二更) “你离开京城没问题吗?”时年有些狐疑地问道。 带着自己的心上人去自己生活了时间最长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时年并非听不出来。 不过若非京城里的事情尘埃落定,恐怕苏梦枕也不会提出这个想法。 “有无邪在京城里坐镇, 蔡京和傅宗书刚相继出事, 京城中的风气也能肃清一阵子,再加上青天寨也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伍刚寨主与此前寨中兄弟里应外合已经夺回了原本的地盘。” “若还要说的话, 连云寨在捉拿意欲叛国而逃的蔡京上立下了大功,趁此机会戚大寨主回京,将楚相玉血书送上, 连云寨能否平反,也已经毋庸置疑了, 毁诺城与金风细雨楼之间的合作也已经有人负责接洽了——” “我若只是离京十天半个月算不上什么事情。何况你也不必将王小石看得太过简单。” 苏梦枕的神情中带上了几分对自己颇有识人之明,果断招揽王小石进入金风细雨楼的满意之色。 “我听说你找他聊了会儿。”时年认真地看着苏梦枕的脸,这个眼神让对方忍不住掩唇咳了两声, 试图缓解这被人直愣愣盯住的压力。 “天/衣居士避世于白须园数十年, 却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教出来的王小石又岂会只是个止步于金风细雨楼中五方神煞的人物。我问他如果他在楼主有了主事的权力, 他会做什么,他与我说的话很有意思。” “他说了什么?” 时年问完又歪了歪头, 接了一句, “苏公子, 你若是连我看你的眼神都要避开,那以后还怎么相处, 我先把眼睛蒙上不成?” 苏梦枕无奈地摇了摇头,干脆随她去了。 至于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大哥变成了苏公子, 反正从她嘴里喊出什么称呼都不奇怪, 也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距离感。 “他说, 金风细雨楼崛起太快,以至于很多东西还未来得及奠基布局,即便我们在京城中占据了优势地位距今已经有七年,可相比于六分半堂等势力,这确实不是个足以让我们从江湖和普通人心里占据无法替代的位置的时间。所以倘若是他得到了主事的权利,他便要从民间和外围入手,做些将摊子铺开,也铺深入的工作。” 这倒的确像是王小石说出来的话。 他虽然是自在门的嫡系弟子,天/衣居士许笑一的高徒,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时年数年前见到他开始到今日,他身上一直都有一种格外接地气的感觉。 而苏梦枕不一样,他拜师小寒山,事实上并非是在京城这种清贵之地养出来的,却自有一种孤绝清傲的绝尘感。 “其实这样也挺好,王小石从外部入手,你居中指挥,杨无邪沟通内外。要我说,你们三个不如结成异性兄弟算了,总得给杨总管一个秃头工作的名目。” “那你呢?”苏梦枕问道。 时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是说,让她也跟着一起结拜,而是问她在楼里的意义。 她起身扶着阑干远眺,汴京的春寒已经有了消退的迹象,连日的落雨也已经停了,从玉峰塔望出去一片京城繁华被笼罩在晴空之色下,让人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生快意之感。 “不一样啊,我又不是只有楼里的事情,我是我们那里的武林盟主。” “所以我这个副楼主,可能还是震慑之意居多是不是?” 苏梦枕还是第一次听她提到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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